煙火人間(44)


    陳科年過四十, 作為男人來說, 正是幹事業的時候。可此人,卻仕途不順, 商場挫敗。


    因此四爺一說‘久仰’, 對方就苦笑:“因總不要笑話我了。這麽大的歲數,至今一事無成, 實在是不提也罷。”


    跟這位談話,林雨桐覺得很有意思,這是個很有見識的人。說起公司以後的發展,他就說:穩中求勝, 打造高端品牌。


    而對於每年的盈利, 他卻覺得不用要求占滿市場份額,得叫市場一直處於一個饑餓狀態,保證永遠是需大於求的, 如此,才能將品牌打造的越發閃耀。不擴大生產, 而是說將資金投入一些新興的行業裏去, 做資產投資。以此來達到利益最大化。


    這些話雖然四爺不全認同, 但不得不說眼光是有的。


    第一次見麵,就是一個短暫的交流。


    晚上的時候, 四爺又去見了薑有為。薑有為倒是意外圖展堂推薦了這麽一個人。就說:“他這個人我是知道的。說起來,他這仕途折的, 也有些冤枉。你知道他的前妻是誰嗎?”


    四爺腦子過了一遍, 就明白了:“不會衛生廳的那位路副廳吧?”


    “對!就是路眉!”薑有為還說四爺:“你這功課做的夠細的。”


    桐桐管著藥廠那邊的事, 四爺說是不管,但其實什麽心都給操到了。之前她去部裏辦事,壓根就不知道四爺都見了什麽人。其實四爺專挑了那個時間去拜訪,見了人裏麵有兩位都是保健委的專家,其中一位專家的女婿恰好是衛生部一位副部。若是桐桐那邊受到阻力,他在這邊就知道怎麽行事,萬萬不會叫她在外麵受委屈的。


    至於省裏的監管部門,有關單位的領導履曆他都看了,甚至還有從小道消息來的個人喜好家庭關係等等,肯定要做功課的。


    四爺就說:“兩人的履曆有重合的地方,而且未婚的女領導……排了一遍,就她一個。”


    薑有為湊到四爺身邊,壓低了聲音:“路眉原來在單縣的城建局,陳科在縣w任副書記,後來陳科不是升了縣|長了嗎?路眉在縣上工作就說覺得不太合適,當時就調到了西澤衛生局下轄的計生辦,當時主抓計生的副市姓章,就是京城章家的……跟路眉走的比較近,風言風語就比較多。後來鬧的太過了,陳科也覺得麵子上過不去,幹脆辭職去了南邊,而那位章……拍拍屁股回京了,這幾年也沒見高升,還是在部委做到了司局,但因為人脈廣,下麵都肯給麵子,這不是路眉一路高升,雖然沒當過一把手,但級別是升上來了。後來陳科在南邊其實還幹的不錯,做海外貿易的,最後貨被壓在海關,過了交貨日期違約了,結果賠進去了不少,老本都折騰進去了。剛好那段時間兩口子為了爭奪孩子的撫養權,鬧的不愉快,這事最後不知道怎麽的,就變成那樣了。估計這也不是路眉的初衷,路眉托了好些關係好的人,約陳科,陳科一次也沒應。”


    四爺腦子裏的疑團卻更大了,便說覺得圖展堂推薦的這個人就不合適了,利用陳科的私人關係,打通省裏的一些關節,這未免太不磊落。


    他這麽說薑有為卻笑:“你這是想套我的話?”


    四爺一副你多心的樣子,端著茶也不言語。


    薑有為不免多說一句:“省w一號的身體欠佳,之前還上京檢查了一次,打從回來,就沒怎麽在正式場合露過麵……所以,怕是有退的意思了。咱們老板剛就任sheng長,忙上往上走一步絕對不可能。而陳科的老領導,據說要空降回來了。當年陳科留在了單縣,那位領導當年是交流來的幹部,後來又回了沿海,在那邊任滿了一任省zhang,據小道消息說,會被調來接替一號的。”


    哦!原來是這麽著!就說嘛,總覺得哪裏別扭!


    所以,這推薦來的人未必就是圖展堂的意思,說不定是上麵那位老板郝安|邦的意思。


    兩邊想通過這樣一個題外題搭建一種橋梁。但這都自家來說,卻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


    行!不管陳科有多大的能耐,這個人都用了。


    事實上陳科的能力沒有問題,公司的日常事務處理起來井井有條。因為在體製內的人脈關係網,很多事情他出麵反倒是比較好處理。


    而這人在十一月份的時候,還給林雨桐爭取了一個省級的優秀企業家稱號。每年評選一次,十大企業家,今年就有林雨桐。最近陳科一直在酒店的住,這次四爺幹脆獎了一套三居室給陳科,算是叫他在省城安家了。


    四爺和林雨桐提供了很多便利給他,比如車子隨便用,酒店的套房隨便用,吃是在酒店吃的。這些陳科的反應都平常,隻給了這套房的時候,那是真高興:“我還說年底買房明年裝修,趕在明年過年住進去。如今有這房子可太好了,好歹算個家,孩子放假回來,我這邊也好有安頓孩子的地方。”


    當年,兒子是判給前妻的。本來沒有和解的必要,前妻找自己也絕對不是對當年的事後悔,而是看上了自己身後的大佛。但既然忌憚,那孩子就會被允許住過來的。


    這是人家的私事,也不好別人插嘴。


    但公司有個人管著之後,林雨桐和四爺輕鬆不少,至少不用每天按時按點的出現在公司。


    但這不去公司,就清閑了嗎?


    清閑不了,市麵上開始大規模的出現娘娘牌的假冒偽劣產品。假的當然就擠真的的市場。


    但自家這種又跟其他的商品不一樣,買了假的,那自己吃起來味道是什麽樣的,心裏沒數嗎?所以,大部分假的,就真隻是假的,上一兩次當之後,自然就好了。很容易分辨的。容易作假的一部分就是宮廷禦品和養生酒,但這東西都是預售的,市場上不會一擁而上。往往價格炒的比定價高,凡是賣的便宜的,肯定是假貨。


    公司以聲明的形式,在電視廣告中廣而告之了。但一部分生意還是受到了影響。比如年節期間送禮的禮品盒,有人就選便宜的假東西!他知道是假的,但這不是送人嗎?又不是自己吃!大超市裏的貨一般都是真的,隻外麵散賣的,好些都不真。


    但不管做啥的,你都拿假貨沒辦法。所能用到的手段實在是有限的很。


    那玩意隻要有市場,那就滅不了。


    因唯晚飯打了半份米飯一份燒茄子,因為食堂冷的很,就帶回宿舍吃。宿舍好幾個,都是隻打了米飯,回來用買的醬料拌飯。結果醬料一開蓋子,味兒就衝鼻,她皺眉,看是娘娘牌的,就歎氣。


    幾個同學一邊吃的吸溜,一邊嚷呢:“她家的沒有以前好吃了。”


    把因唯氣的:“你們買的便宜了五毛錢,那是假的。”她把自己的拿出來,揭開蓋子推過去:“你們嚐嚐,這是昨兒在超市買的。還是老味道!”


    然後幾個人分著吃了因唯半瓶子,把因唯又給心疼的,說她們:“多花五毛錢而已……”


    “我倒是想多花五毛錢呢。可樓下的小賣部隻賣這種的。”一個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又把自己的小麵包遞給因唯幾個,“也給你吃我的。”


    因唯接了,心裏卻記著這事。去上晚自習的路上,摸出電話給林雨桐打過去了:“……小賣部隻肯賣假的,就說明假貨的進貨價便宜的很。售價相差不多,商販賺的卻多了,所以寧肯進假貨。這要是零售的話,媽,我覺得咱們還是得想想法子,比如給零售商返利……”


    她倒是記掛著這事,林雨桐就笑:“我跟你爸心裏有數,別跟著著急。”又問她說,“錢夠花嗎?天冷了衣服得買!別舍不得,就買好的。好衣服穿兩三年穿出去都有樣子,不好的衣服下一水出來就不能看了。整天都覺得衣櫃裏沒衣裳穿,那是好衣服少,聽見沒?”


    “聽見了。”因唯看著天上又飄落的雨絲,在北方呆慣了,其實還不是很習慣南邊的冬天。


    掛了媽媽的電話,又給姐姐打電話:“買衣服了沒?我看見一條可好看的毛呢裙子,我買了兩條……”


    這麽巧,她也買了兩件大羽絨服,自己選了白色,給因唯留了一件鵝黃的,過年帶回去她還能穿。


    因唯還不放心她姐:“跟你們宿舍的相處,處的來就處,處不來就不處。我們宿舍有個特別愛借錢的,借了兩回,都是三塊五塊的,過後人家就假裝忘了,後來不借給她了,就出去說我這個那個的……”


    把因何說的擔心的不行:“那你以後別理她,又不是隻她長嘴了能對外胡說,你也可以說嘛……”又叫她放心,“我們宿舍沒這樣的人,都挺好相處的。就是楊坤借過一次錢,再沒借過,那次他打電話過來,我還以為他要借錢,正想咋說能躲過去,結果人家問我說女孩子過生日一般都喜歡什麽禮物,肯定是給林豆買東西……我就可蠢了,沒等人家說,就就先問他說,你知道哪裏有駕校嗎?我攢錢要報駕校然後買車……然後他大概知道我的意思了吧……”不想借錢的事表現的這麽明顯。


    把因唯說的哭笑不得:“他要借,你就說借給同學了不就完了。不過學車也行!你學嗎?你要學我在這邊也報名學。等畢業攢的錢都能買一輛車了吧?”


    如今有一款甲殼蟲一樣的車,也才兩三萬的樣子。女孩子開著代步挺好的。


    然後姐妹倆說著說著就說到學車上了。


    等因何掛了電話,都不知道怎麽就歪到這裏來了。晚上睡前電話響了,是寧海打過來的:“你要學車?”


    因何點頭:“嗯呢!你聽楊坤說的?”


    寧海應了一聲:“我也幫駕校招生。你要學的話我介紹你去,有包考過和不包考過的兩種……”


    如今的駕照還不那麽嚴格,報名費多出七八百的話,一次性就包你過了。


    然後就那麽定了。


    因何也頭一次知道寧海的路子這麽野,帶過去給報名,花了不包過的錢,但是進的是包過的班,一共花了一千二,回頭他還退還了三百:“拿回去吧!”


    介紹一個人提成三百,他不能要這個錢。


    因何也不能要啊:“你已經幫我省了很多了。這本來就是你該得的!”


    “那是你不拿我當朋友!”寧海看她:“不要我就惱了!”


    因何隻得把錢拿回來,晚上卻自己去了商場,裏裏外外買了一套男裝,包括毛衣毛褲外麵的羽絨服,還搭進去七八十,第二天去學車的時候給了寧海:“你要不要就扔了吧,別人也穿不了。”


    寧海把這事瞞的緊緊的,不敢叫別人知道。也不敢胡思亂想,隻當是禮尚往來,如此,心裏就清淨了。別人還說這小摳終於舍得給自己花錢了,他也隻是笑笑不說話。


    他是晚上出去拉黑車,躲著點交警就沒事。周末的時候,車座位放下,去城郊的批發市場,進一點菜,貴的便宜的搭著進,像是冬天的黃瓜,拉了半車,進價一塊二,他賣二塊,但是這天的白菜價兒低,還有一車是那種根本就沒包住的白菜,跟扔似的,兩塊錢十斤的賣。於是他這麽搭著,買一斤黃瓜送一斤白菜,白菜哪有剛好一斤的,哪怕是一個白菜,也得三五斤,於是黃瓜就三五斤的往出賣,一車的貨,半天就賣幹淨了。順便還給車上掛著牌子,什麽駕校招生,英語班招生,會計班招生,零七八碎的都掛滿了。有人問,他就順便介紹,還帶人家去。忽悠的人家掏錢了,他順手就把抽成拿了。


    要說掙錢,其實挺掙錢的,一個星期光是周六周日隻賣菜,就有一百多塊錢。半個月碰上一個或是兩個報名的,那就多了。總的來說,一個月收入個一千二到一千五,還是能的。這些錢賺了就攢下來了,每天晚上拉黑車的錢,除了油錢之外,夠他第二天開銷的。


    學期中了,輔導員找他說可以申請助學金的,但他拒絕了。自己許是比大部分人都可憐,但他一點都不想要同情。


    心裏一萬次的想,因何學著開車了,要不找她去,帶他去城郊剛修還沒通車的路段練車,自己這破車撞了也沒事。手機摸出來了,又塞進去,還是算了,不親近最好。


    但避著因何,他還是去了駕校,那邊駕校的教練有那種沒皮沒臉的,見了好看的姑娘就愛蹭油的那種。他又掏了幾百塊錢,把教練給賄賂了,還跟人家說:“把人好好的教好了,回頭給你包個大紅包。”


    所以因何學車學的特別順利,因唯打電話來說:“碰上個流氓,我直接一巴掌呼過去了,還報了警。”


    把因何嚇的,當時就打電話給爸爸,都帶上哭腔了:“……爸爸,因唯肯定很害怕……”


    四爺當天就飛了shang海,因唯大大咧咧的,還不知道她爸為什麽來了,她還驚喜莫名:“來出差嗎?那帶我去買衣服,還要下館子,再偷偷給我點零花錢。”


    四爺當時沒說孩子,隻說是啊,出差了。帶她去買了衣服,下館子,又給了幾千塊錢,因唯正喜滋滋的,他爸就問說:“學車去了?”


    因唯就知道壞事,“我姐說的吧!”她搖著她爸的胳膊:“沒事,就是那種嘴上不積德,占點便宜。我沒吃虧!”


    當時,她從車上下來,對著教練就是一巴掌。那家夥拽著因唯,嘴裏還不幹不淨,看著要動手,邊上就有人給攔了,這會子她跟她爸說呢,“當時那個駕校的老板的戰友來了,給攔下了。然後我報警,駕校也開除了那家夥,後來進了派出所了。”


    四爺哪裏放心,“是哪裏,帶我去看看。”


    駕校在郊區,地方也不算大。辦駕校的是個退伍的軍人,見了四爺就道歉:“是我們的不對……”之前給因唯退了全部的學費,還親自教她學,到學會為止。


    四爺叫因唯出去等,因唯乖乖的出去了。


    外麵一個穿著軍裝的,是那天救她的兵哥哥:“你還沒走?”


    兵哥哥指了指裏麵:“告辭來的。”


    兩人無話可說,坐在外麵的椅子上等著。


    不大工夫,四爺出來了,因唯蹭一下站起來,狗腿的跑過去:“爸,你今晚的飛機吧,是回去還是去看我姐……”


    等人走遠了,駕校老板才出來,兵哥哥過去:“怎麽?不依不饒?”


    老板兩手一攤:“不依不饒,不是對著咱們的。”那位父親願意給自己投資,但是有一點,得叫自己找人廢了那個不長眼的家夥的胳膊腿。他叮囑以前手底下的兵,“好好的回部隊去,這種人家的姑娘,可別招惹!”


    誰想不開娶他家的姑娘,這種動不動就要廢了人的老嶽父……消受不起。


    看了因唯,又去看因何,專門看了因何學車的地方,又花錢,把教練變成私教,這才罷手。


    當初被寧海拜托的教練這回倒是能大賺一筆,還說寧海:“你小子行啊,從哪找的這個大小姐。人又好,性子又乖,家裏條件還好……走了狗屎運了你,可得抓緊!”


    寧海苦笑,卻不言一發。


    人家再好,跟自己有什麽關係。


    過元旦的時候,電視台突然多了一支廣告。就是那位玉女歌手做的廣告,手裏拿著一瓶果汁,擰開喝一口,然後擺一個pose,“優品仙果,優選精品,認準優品。”


    看來是跟鳳凰果源給懟上了。


    羅勝蘭帶著羅加索,拿了兩瓶果酒過來給林雨桐,換個台看見的還是那個廣告,就笑:“戴慧珠這個女人,道行很深。聽說她讚助了夢如煙在北省的演唱會,獨家冠名!”


    這女人背後的資金雄厚啊!


    林雨桐卻覺得完全不必要跟她打價格戰,之前的收購就是如此,對方在收購價上總是要高一點,但在出貨價格在,卻總是低一點,“咱們正好給其他果汁廠生產濃縮果汁,果醬。前幾天還有人找關係找到我這裏,說是北原山區那裏今年的山楂存到現在都沒賣出去百分之一。那邊市裏都跟著著急,我看啊,可以叫西澤給北原牽線,叫那位市長賣咱們一個人情,北原的山楂品質還是很好的……”


    羅勝蘭一拍手:“咱們倆想到一塊去了。但我沒你想到周全,隻想著這麽幹,卻沒想到送人情。你這主意好!”完了又說兒子,“聽見了嗎?好好學學,這辦事就該是這樣,一板一眼。做生意,不是跟人置氣!也犯不上跟人置氣!各自賺自己的錢。”


    羅加索憋著嘴不說話,四爺就說:“不是不叫你爭,這是叫你別真的爭!你隻拿出少量的貨,一方麵跟她比收購價,高出她一分兩分的收著庫存的果子,另一邊呢,你壓著價往出出貨,貨量不大,保證咱們不賠就完了……”


    懂了!她這麽大陣仗的宣傳,是要做大,是要鋪市場的。我進原料提一點,出貨壓一點,到她那,進原料的成本得增加,出貨的出廠價得壓低,這利潤空間被壓的實在是不多了,“我要是再免費給配送……”


    四爺拍手:“對!就是這樣。等你用小代價把她擠的沒利潤空間的時候,你就贏了。”


    羅加索蹭一下站起來,對方這麽大的宣傳費用,加上生產成本,到了明年春上,果子沒下來之前,庫存果子的價格是極高的。對方隻注意宣傳,卻不知道年前有些果農為了有錢過年,來年有錢給孩子交學費,年前是會大量出一部分庫藏果子的。甚至價格不會比想象的高,“我這就去,叫人組織車隊!”北原的山楂,得抓緊收了。


    等他風風火火的走了,林雨桐就笑:“這不,慢慢的就曆練出來了。”


    元旦的時候,林雨桐去領獎了。十大優秀企業家,而四爺得了一個十佳傑出貢獻青年企業家的稱號。


    自己是優秀,你聽聽人家,是傑出貢獻還青年。


    貢獻什麽了?


    貢獻給市裏的機械廠給汽車生產配件呢,注資成功,救活了一家企業?


    誰知道呢?上麵給的,說傑出就傑出吧。


    然後不能免俗的,跟各個領導照的相,被洗出來裝在相框裏,掛在陳列室裏。陳科現在還弄了個什麽企業文化,反正就是那麽個意思。


    過年了,給員工得發福利。自家公司的待遇一直是不錯的,過去都流行發東西,如今也不發了,發東西不知道多少被人從中間貪了,所以,都是直接現金的形式,發錢。年貨自己去買嘛。


    元旦一過,孩子們也放假了。林雨桐就打電話給倆閨女:“叫秘書給你們訂機票?”


    “不用!”機票賊貴,“我們有學生證。”


    學生證火車票半價。


    想說擠火車的滋味不好受,但顯然,不體會是不會死心的。


    因唯跟幾個本省的老鄉一塊回,行禮沒帶什麽,她自己的衣服也沒帶,雙肩包裏就是給姐姐妹妹還有弟弟買的禮物,給媽媽買了一瓶香水,給爸爸買了一條皮帶,沒別的了。


    而因何呢,帶個皮箱。她買的衣服都是厚衣服,包裏根本就放不下,隻得塞到皮箱裏。她是跟林豔和麗君一塊回,兩人打電話給她,問她幾號走。跟別人一塊,還不如跟表姐和堂姐一塊呢。


    三個人約好了集合的時間地點,然後匯合,等到了火車站,我的天,嚇死人,隊伍排的老長老長了。排到跟前,都不一定能買到今兒回去的票。


    麗君把行李箱子塞給林豔,還叮囑她:“你看好因何,她膽子小,別叫她瞎跑。我看能不能找個同學幫咱們代買三張票。”


    因何趕緊攔住:“我哪裏膽子小。咱們三個分頭找人,然後電話聯係,找到了就發個短信……”


    行!就這麽辦。


    一人一個行李在一排排隊伍裏竄。


    然後因何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笑著說了一句:“你看那個小女孩吃的那個什麽,看起來可好吃了……”


    是林豆的聲音。


    她剛想林豆在楊坤就在,結果一扭頭正看到擠在前麵的寧海,反倒是那兩個在隊伍的邊上。


    寧海也看到因何,見她跟迷路了似的,孤零零的站在人群裏要多可憐有多可憐,就招手叫她:“你一個人嗎,我給你買票。”


    因何眼睛一亮:“三張,還有我表姐和堂姐。”


    寧海應了一聲,因何就趕緊給那兩個發短信,才想起沒拿那兩人的學生證,又叫她們過來,先送學生證。等兩人跑來,剛好趕上買票。


    麗君和林豔要給因何錢,因何沒要,然後她出了錢直接給了寧海,一共才一百來塊錢。寧海能要嗎?拿了人家一身衣服呢,於是隻側臉看著因何,把因何看的把錢收起來才算完。


    等把票拿到收了,又把學生證和票遞給她們,“裝好。”然後說因何,“要是知道你坐火車,我就幹脆等你一塊算了。”


    因何也笑,主要是不想跟林豆和楊坤一塊走,見他先把那兩人的車票和學生證收起來了,就說:“我怕你到了年根才回去。”


    寧海並沒有瞞著因何他平時賣菜的事,因此因何想著年前的生意會很好,菜價也高,肯定有賺頭,他未必就回去。而且,他回去家裏也沒啥人不是嗎?


    寧海明白他的意思,就說:“年前城裏就空了,都是老城區有人,那地方有固定的攤位,反倒是咱們不好去了。況且,過年了,也得回去給我爺爺和父母燒紙。”


    哦!


    但這不是一個好話題。


    離車開還有兩個小時,麗君就說:“對麵一個麥當勞,就那裏坐坐。”


    因何趕緊說:“算了,你看這麽多人,恐怕得提前一個小時排隊等著檢票。剛到那邊就得來。”


    這倒也是。


    寧海就不由的看了因何一眼,她是怕過去之後得自己花錢吧。男生跟女生出去,男生不花錢會叫人覺得沒麵子,她怕叫自己花冤枉錢。


    於是他把行李包放在地上,“這是我的,坐吧。”


    因何騎在她自己的行李箱上,麗君個子低,騎上去費勁,就過去坐了。林豔拿著旅行包,也能坐人。因何見三個人都坐著,就隻寧海站著,就幹脆起來騎在麗君的行李箱上,把她自己的箱子推給寧海。寧海猶豫了一下坐上去,一隻腳卻伸出去,抵在因何坐的那個箱子的下麵,怕軲轆突然跑了,再把她給摔了。


    麗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再看林豔,兩人對視一眼,然後默契的挪開視線。


    因何就沒話找話,問林豔:“豔豔姐,你瘦了都有二十斤吧。”


    林豔摸摸臉:“瘦了那麽多?我自己也沒覺得。”


    她穿一件黑色的羽絨服,黑色的打底褲,棕色的雪地靴,都是幾十塊錢的衣服,但都是這個年紀的人穿的,也挺好。比以前好了太多了!


    因何正要說什麽,林豔卻睜大眼睛的樣子:“你看那是不是林豆?”


    林豔當然認識林豆,小時候回老家兩人還經常一塊玩的。後來爺爺跟林豆她媽……反正是一言難盡……


    因何回頭,就看到林豆手裏拿著棉花糖,嘟著嘴吃。她穿一件白色的羽絨服,長度都到了小腿,搭著一雙白色的靴子,圍著紅圍巾,邊上跟著楊坤,手裏又是飲料又是零食的,提了好大一兜。


    麗君這半年變化挺大,頭發理的短短的,穿著夾克棉衣,下身是牛仔柳丁褲子配著運動鞋,看見林豆那樣,她不屑的撇撇嘴:“那女生咋那麽作呢?”火車站到處是人擠得很,塵土也不見得少,偏她拿個棉花糖,可愛嗎?蠢死了!


    因何尷尬的笑笑,寧海才後知後覺,原來因何認識楊坤的女朋友啊!看起來還挺不待見的。


    林豆看這邊的陣容,停在三步以外。楊坤過來找寧海要了學生證還有火車票,然後把東西先叫這邊看著,“我去取行李去。”


    為了不叫林豆受累,竟然把行李先去寄存了!


    等這家夥跑遠了,因何才低聲問寧海:“火車票誰的錢?”


    寧海擠了一下眼睛,因何了然,回去的車票還是寧海給那兩人墊付的。


    然後是排隊檢票擠著上車,林豆隻拿著棉花糖,楊坤拿行李。這邊寧海把兩個旅行包掛在肩膀上,然後兩手分別拉著倆行李箱,催三個女生,“你們擠進去,先占座位,把窗戶打開……”


    從窗戶上塞行李進去,然後從車窗上進去,寧海幹慣活的,特別利索。都安頓好了,才找楊坤。結果楊坤和林豆跟人吵起來了,確切的說是楊坤跟人吵起來了,林豆站在一邊哭。因為林豆手裏的棉花糖粘在別人身上了,棒棒還差點戳到一個孩子的眼睛上。那邊家長就跟他們吵,林豆哭,楊坤吵。


    因何見寧海站起身,她就說:“把行李箱幫著放好,我怕砸下來。”


    寧海突然一笑,因何是怕自己下去幫忙再打起來吧,覺得沒必要為這種事出頭所以找借口叫自己幹活。其實自己也壓根沒想要下去,隻是熱了,想把外套脫了而已。


    最後火車都快開了,還是車站的人把兩邊都給勸住了,叫人上了車。票是連著買的,然後麵對麵的座位就是他們六個人的。因何跟表姐堂姐坐一邊,對麵林豆坐最裏麵,然後是楊坤,最外麵是寧海。


    六個人,挺尷尬的。麗君不管作精林豆,隻跟因何和林豔說話。


    這邊便是麗君和林豔也是姻親,又有因何在,很有共同話題。什麽各自的學校如何了,一個宿舍誰誰誰又如何了,誰有男朋友了雲雲。


    麗君問林豔:“老實交代,談了沒有?”


    林豔紅著臉:“沒有!”見麗君不信,忙道:“真沒有,這個學期光忙著打工了,又去做家教,忙死了都,上哪談戀愛去。”


    麗君扭臉又問因何:“你呢?我不信沒人追你?!”


    寧海就看因何,因何無意識的掃了他一眼,然後搖頭:“沒有!”


    “沒有談還是沒有人追?”麗君壓低了聲音:“你隻告訴我,我不告訴別人。”


    因何卻看她:“你怎麽這麽關心這個?我猜你肯定談了。是不是?”


    麗君倒是不瞞著:“對啊!談了,怎麽著吧?告狀去?!”


    “我給爺爺奶奶說去。”因何嚇唬她。


    麗君才不信:“你打小就不會告狀。”


    嘻嘻哈哈的,有賣吃的三個人也都買,林豔買了幾個雞蛋,因何不光自己吃,還給了寧海一個。都是至親的親戚,一口吃的誰吃誰的都一樣。麗君也買了泡麵,火腿腸,飲料,因為買了一兜子水果。沒人讓楊坤,楊坤想把自己的東西拿點給其他人吃,林豆就不高興,抱著袋子嘟著嘴看他,跟置氣的小女孩似的。楊坤隻扭臉道歉:“她養的太嬌氣,還不懂事,別跟她一般見識。”


    麗君直接來了一句:“你眼神不好使吧?”


    楊坤沒明白這話,隻得道:“是啊!我近視眼。”


    麗君:“……”你都這麽說了,我能說啥?她扭臉低聲問因何,“他這智商怎麽考上那麽好的大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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