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國他們一看到周誌軍過來,立刻就想到了如今的宋和周誌軍他們有著不解之仇的,這要是碰到一塊兒,讓宋曉梅現他們現在都和解了,那多尷尬啊。要知道,當初因為宋曉梅,趙保國他們一夥人衝到宋莊去和周誌軍一幫人結結實實的打了一場架。


    “得得,滿屯,今天你就別去了,趕緊和弟妹一塊兒回家裏嘮嗑去。”趙保國一揮手開玩笑的催促道。


    “誰是你弟妹?呸!”宋曉梅啐了一口,她也看到周誌軍一夥人,然後詫異的看向劉滿屯,“你們……又要打架了麽?”


    “沒,沒有。”劉滿屯看到趙保國正在對他擠眉弄眼,立刻明白了趙保國的意思,趕緊說道:“宋曉梅,咱們去我家吧,走。”說完,扭頭就往家裏走去,心裏想著這個姑奶奶怎麽偏偏今天來找自己,而且時間就偏偏選在這個時候啊?


    宋曉梅隻是惑的看了一下其他人,也沒有廢話,跟著劉滿屯就往家裏走去。


    周誌軍一夥人也遠遠的看到了宋曉梅在這邊兒,不過他們心裏也都知道宋曉梅和劉滿屯之間的事兒。


    走到趙保國他們一幫跟前兒之後,也沒有問宋曉梅來幹啥,免得雙方都尷尬。兩夥人集合完畢,便氣勢洶洶的順著大街穿過村莊往北走去。


    炎熱的天氣讓村裏人都躲到了家裏午休,這個時候下地幹活兒,會要了人命的。所以街道上連個人影兒都沒有,才出來沒幾天的知了在樹梢上拚命的叫喚著。


    劉滿屯和宋曉梅一前一後的走在村裏的街道上。劉滿屯有些尷尬和內疚,自打那天晚上的事件之後,一直以來他對宋曉梅的態度都是不冷不熱的,前些日子自己突然想開了很想見到宋曉梅的時候,宋曉梅似乎也不想見劉滿屯了,隔了好長時間沒來找劉滿屯。而劉滿屯自己,也好意思去找宋曉梅。


    現在人家宋曉梅又找來了,劉滿屯頓時內疚地不行不行地。說到底,他心裏還是喜歡宋曉梅的。


    “不問問我找你有啥事兒麽?”宋曉梅有些生氣的說道。


    “外麵太陽曬,回家再說,回家再說。”


    “告訴你吧,我就知道周誌軍他們來找你們,而且我也知道你們之間和好了,所以我今天才來的。”


    “啊?那,那你來幹啥?”


    “我來就是不讓你去和他們一起去鄉裏,哼!”


    “為什麽?”劉滿屯忍不住問道,隨即又覺得自己問的這個問題很愚蠢。


    宋曉梅生氣的哼了一聲,也沒回答。


    走到家門口的時候,隻聽得轟隆隆……西邊遠處的天際傳來一陣滾滾的悶雷聲,循聲望去,西邊兒地天空中,濃雲密布,正在快速的吞噬著晴朗的天空。


    劉滿屯看了看天,皺著眉頭說道:“快下雨了。”


    “什麽意思?”宋曉梅撅著嘴說道。


    “嗯?”劉滿屯怔了一下,不就是說要下雨了麽?還能有啥意思?


    “趕我走是不?”宋曉梅眼眶紅了。


    劉滿屯哭笑不得,急忙說道:“沒,絕對沒有這意思,走走,家裏去。”


    宋曉梅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往家裏走去。然而劉滿屯沒有往院子裏去,他站在街上呆呆的注視著西邊陰雲密布的天際,看著那不斷翻滾湧動的烏雲。此時街道上熱氣蒸騰著,太陽依然炙烤著大地上地一切,街道上連個人影兒都沒有。


    也許,自己應該跟隨著趙保國一塊兒去鄉裏的。劉滿屯的心裏有些後悔,因為他剛才忽然感覺有些不安,隻是這種不安地感覺,並沒有以前在危險來臨之前,那種極其地不安。或許是自己太多疑了吧?劉滿屯歎了口氣。


    院子裏,宋曉梅站在屋門口扭頭詫異的看著劉滿屯,說道:“劉滿屯,你在街上站著幹啥?”


    “哦,沒事兒。”劉滿屯搖了搖頭,扭頭往家裏走去。


    咚隆隆!一聲炸雷突然爆響在天際中,震得放佛大地上的萬物都禁不住顫抖起來,剛走到院子裏地劉滿屯身子不由得晃了晃,他猛然抬起頭往西邊的天際上空望去。濃濃地黑雲迅速的湧動吞噬著晴朗地當空,便是那炎炎的烈日,頃刻間也被烏雲吞噬掉,天地間的光線突然間就暗了下來。


    起風了……


    呼嘯的狂風不知道是從哪個方向刮過來的,將大街上被曬得熾熱的灰塵卷起在半空中,刮進家家戶戶的院子裏。一時間原本就已經暗下來的光線,頓時變得昏黃迷蒙。樹木被刮的枝,出嘩啦啦的聲響。


    幾粒灰塵吹入了劉滿屯的眼中,他忍不住眨巴了幾下眼睛,就覺得淚水從眼角流了出來。眯著眼望著灰蒙蒙的天空中,隻見那翻滾的烏雲已經遮住了正上方的天空,唯有東方還殘留著一塊兒並不大的晴空,轉瞬間便被烏雲所吞噬掉。


    一道明亮的閃電從烏雲中閃現,劃破黑雲密布的天空,瞬間消失不見。哢嚓嚓……炸裂般的雷聲隨即響起在天地間。


    “劉滿屯,你進來……”宋曉梅


    到了屋子裏,卻站在屋門口扭頭滿臉懼色,聲音都“我害怕!”


    畢竟是女孩子家,平日裏無論如何的潑辣如何的大大咧咧,在遇到這樣的天氣時,在聽到打雷的聲響看到那劃破長空的閃電時,也禁不住害怕起來;尤其是,當她看到劉滿屯怔怔的站在院子裏仰望著那烏雲密布狂風呼嘯電閃雷鳴的雲空時,她心裏忽然想到了關於劉滿屯的許多傳說……所以她害怕了,她想到了,劉滿屯是個怪人啊!


    劉滿屯扭頭答應了一聲,皺著眉頭往屋子裏走去。前腳剛邁入屋內,就覺得後脖頸一涼,他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急速的扭頭往身後看去。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的從低沉的天空中砸了下來。


    狂風停了,雨下起來了。雨點在灰蒙蒙的空氣中劃出清晰的印記,砸落在被太陽烤的製熱的土地上,打出一個個小坑……片刻間,雨幕密集起來,將灰蒙蒙的天空洗刷地幹幹淨淨,地麵上很快積起了一層亮晶晶地水麵。雨點在亮晶晶的水麵上砸出一個個小小的漣漪。


    房簷上的瓦口處,積水竄出了一米多遠的距離,嘩嘩的衝刷著滿是積水的院落。


    “好大的雨啊!”宋曉梅忍不住驚歎道,這場雨,來的好快,下地好大。


    “是啊。”劉滿屯淡淡的應了一聲,也許……自己太過敏感了。褲腿上和腳上,已經濺上了一些水點,他苦笑著往裏屋走去,一邊兒說道:“別擔心,這場雨來的快下的大,多半下不了多大會兒就會停了。”


    宋曉梅跟著劉滿屯走入裏屋,嘴裏嘟噥道:“我有什麽好擔心的。”


    “嗯?雨要是下個沒完沒了,你怎麽回家?”劉滿屯笑著說道。


    “那就不回去唄……”宋曉梅無所謂的說道,隨即便覺得這句話實在是說有點兒不合適,這裏又不是你家?宋曉梅的臉刷的一下紅了,低著頭坐到了炕沿兒上。


    劉滿屯自然現了宋曉梅地不自然,苦笑著也沒說話,坐到了炕沿兒地另一頭,眼神兒望向窗外。窗戶是敝開著的,潮濕的涼涼地風從窗戶吹入屋內,讓人覺得神清氣爽。前出的房簷沒有完全遮住瓢潑地大雨,少許細碎的雨點兒被風吹動著落入屋內和窗台上……


    屋子裏一時間氣氛有些安靜,好像兩個人都在隔著窗戶觀雨、聽雨。


    “劉,滿屯,你們真地和周誌軍他們和好了麽?”宋曉梅覺得這種氛圍有些讓她不舒服,扭頭看著劉滿屯,輕輕的問道。


    “哦,隻是合作,沒啥和好不和好的,本來就沒什麽深仇大恨。”劉滿屯很隨意的回答道,他心裏確實是這麽想的,雖然說當初曾經數十人湊到一塊兒混戰,打的頭破血流,可歸根結底,無非也就是年少輕狂互相不服,而且還因為宋曉梅一個女人,兩夥人大打出手。在這一點上,劉滿屯和趙保國他們確實覺得有些理虧。平心而論,人家鄉裏的事情,而且也無非就是搞批鬥捆綁抄家等等對於他們來說再習以為常不過的事情了。這種事兒,趙保國和劉滿屯你們難道幹的還少麽?哦,隻因為是宋曉梅,因為你劉滿屯和宋曉梅倆人處對象,你就出頭帶著人來打架,那就說明人家沒有誣陷宋曉梅。本來嘛,當初周誌軍他們不就是以宋曉梅亂搞男女關係的借口來找茬的麽?


    這句話說完之後,劉滿屯馬上現宋曉梅的臉色有些不對,立刻意識到這句話說的有點兒惹人不高興了。本來嘛,你劉滿屯和周誌軍之間沒什麽深仇大恨,也因為幫宋曉梅,你們和好吧!可是把人家宋曉梅放在了一個什麽樣的位置上?人家和周誌軍可是有深仇大恨了。周誌軍那時候當眾侮辱宋曉梅說她亂搞男女關係,一個女孩子家怎麽能受得了?還要搞批鬥捆綁,宋曉梅掙脫之後跑來找劉滿屯求助,劉滿屯和趙保國立馬帶著人就過去幹了一架。問題是幹了一架事情也沒解決完,人家周誌軍帶著人又把宋曉梅的家抄了,宋曉梅的父母也被打了,母親更是受了傷,這下又是傷又是氣,隨即就病倒躺了好多天。


    宋曉梅撅著嘴坐在炕沿兒上,眼圈紅紅的,隻是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劉滿屯急忙說道:“其實,其實和周誌軍他們和好,也是保國哥他們去找的周誌軍,我可沒參與,前段時間我除了在地裏幹活兒,連門兒都沒出過。”


    “可是今天你也要和周誌軍他們一塊兒去鄉裏的。”宋曉梅說道。


    “我是去幫保國哥的,不然的話,他娘的周誌軍算個蛋啊?八抬大轎請我我都不去,打死他算球,我當初還想抽空弄死他呢。”劉滿屯滿臉無辜的說道。


    “真的?”


    “當然,騙你是小狗。”劉滿屯信誓旦旦。


    宋曉梅笑了起來,撅著小嘴兒說道:“這還差不多。”伸手挽著胸前的辮梢,宋曉梅扭頭望著窗戶陰沉的天際,清秀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你來……就是不想讓我跟周誌軍他們一塊兒去鄉裏?”劉滿屯問道


    “對啊。”宋曉梅扭過頭來,側著臉有些調皮的笑著說道:“怎麽了?不行啊?”


    “哦,嗬嗬,行,當然行了。”劉滿屯苦笑。


    屋子裏又安靜了下來,倆人忽然都覺得有些尷尬。在那樣的年代裏,女男之間根本沒有如今這麽開放的風起。雖然說平日裏要打倒封建主義和封建思想,然而在男女地交流上,人們還是自地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或說,相當遠的距離。或,用個好點兒詞兒來說,那個年代的人,還是很傳統的。像宋曉梅這樣年前年後很長的一段日子裏,經常來找劉滿屯,村子裏就有人暗暗的搖頭歎氣說這丫頭不正經,不知廉恥……


    然而對於他人的看法和說法,宋曉梅和劉滿屯都毫不在乎,反正沒人敢明麵上說就好,自己開開心心的就行了唄。


    隻不過兩個人單獨在一起談話地時候,總是會有意無意的將喜歡和感情這類的字眼兒排斥掉。雖然雙方都是心知肚明,然而怎麽也不好意思提出口。說到底,還是因為思想上的傳統。


    尤其是這幾個月來,劉滿屯突然變得冷酷,整天不願意和任何人接觸,對宋曉梅更是冷臉相對,愛理不理。宋曉梅為此也是大為惱火,然而惱火和生氣是一回事兒,徹底的不再搭理劉滿屯,她卻是做不到的。因為劉滿屯地這種態度上的轉變太突然了,肯定是有原因的,隻是這個原因宋曉梅卻無法從冷麵相對地劉滿屯口中得知而已。


    宋曉梅隻好找趙保國詢問,趙保國也說不知道,因為趙保國本來就沒打算將那天晚上生地事情說給任何人聽,他是紅衛兵的代表,革命急先鋒,做什麽事兒都是要有表率作用的。


    無奈地宋曉梅甚至找了吳梅丫,當然,宋曉梅是不知道吳梅丫心裏喜歡劉滿屯,不然的話,她也不至於去找吳梅丫。從吳梅丫那裏,自然也是什麽都打聽不到,而且……似乎吳梅丫對她也表示出了很大程度上地冷淡排斥,宋曉梅感覺出來了,還以為自己哪兒錯了,惹得劉滿屯一家人都對自己不滿意呢。


    功夫不負有心人,宋曉梅終於從李援勇和小毛倆人的嘴裏得知了一些模模糊糊隱隱約約地答案。是的,在文革以前劉滿屯就曾經有過一段時間,對任何人都冷冷淡淡,拒人於千裏之外;而這次劉滿屯突然態度大變之前,據說是有一天晚上和兩個被鬼上身了的人打過一架,第二天身體就變得不靈便了,癡癡呆呆的像個木頭人一樣。


    這之後他的身體雖然一天天好轉起來,可脾性上卻沒有什麽變化,依然冷淡淡,總是一個人坐在屋子裏沉默,或在地裏悶聲不吭的幹活兒,有時候,還獨自去河堤上,田間小路上,孤獨的溜達著。


    結合以前聽說過的那些有關劉滿屯的傳聞,宋曉梅似乎明白了什麽。所以她心裏也不怎麽責怪劉滿屯,反而覺得劉滿屯挺可憐的,他不就是擔心連累了其他人,所以自己才選擇了孤獨麽?


    於是宋曉梅愛心再次泛濫,內心裏對於劉滿屯的看法,越來越好,越來越喜歡。少女那顆心,在初戀的喜悅中陷入低穀,卻突然間又現了走出低穀的陽關大道。她開始依舊經常的去找劉滿屯,和他說話,和他談許多事,即便是劉滿屯再怎麽沉默以對,冷臉相向,她都無所謂。


    她覺得,劉滿屯需要她的幫助。


    隻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宋曉梅也逐漸的失去了耐心,她覺得劉滿屯好像是故意在排斥自己一個人,自己總是熱臉貼在了冷屁股上。少女的心,就是這樣的敏感,如此的多,她認為即便是劉滿屯的心真的凍成了冰塊兒,可經過自己這麽長時間的溫情暖化,他也得化開點兒不是麽?


    宋曉梅來的次數越來越少,最後,有一個月沒來了吧?宋曉梅和劉滿屯倆人都不太清楚。


    直到這次,也就是今天宋曉梅在村裏看到了周誌軍一夥人往劉滿屯的村子裏走來,宋曉梅還以為他們是要找趙保國和劉滿屯他們打架呢,急忙私下裏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原來周誌軍和趙保國他們已經和好了。


    這個消息讓宋曉梅心裏的火氣蹭噌的上漲,好啊!怪不得你劉滿屯這段時間一直不想搭理我,原來你們和周誌軍他們又湊到一塊兒了!她怒氣衝衝的小跑著抄近路往雙河村趕來,就是想當麵問問劉滿屯,為什麽要這樣?


    她當然不知道其實自己已經冤枉了劉滿屯,不過年少的女孩子,本來就喜歡太多的去想什麽道理,她隻是在耍小脾氣刷小性子,女孩子嘛,這是天性。況且,這又何嚐不是一種賭氣?一種吃醋?本來自己和劉滿屯關係挺好的,不但是外界傳言他們倆處對象,就是作為當事人的她和劉滿屯,雖然明麵上誰也沒有表白過所謂愛啊喜歡啊的感情,但是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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