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的快。”陸葉解釋一聲。


    “運氣倒是不錯。“陳嘯沒有懷疑什麽,在他看來,能活著衝進來,陸葉的運氣確實夠可以的,偏偏他就那麽倒黴,被那些大蟲圍攻,受了這樣重的傷。深深地吸了幾口氣,陳嘯的聲音變得虛弱∶“碧血宗陸一葉,我聽說過你,希望你能一直這般好運。我已請援,但眼下局勢你應該明白,哪怕是州衛的底蘊,想要抽調出合適的人手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關內命我堅持一個時辰,我是做不到了,驚瀾湖隘之防,可以托付給你嗎無論如何,要保隘口一個時辰內不失!“陸葉想寬慰他幾句,但話到嘴邊還是沒說出口,陳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身傷情,自欺欺人的話就沒必要多說了,正色額首“必全力以赴”


    “好”陳嘯頷首“那就拜托了“


    話落時,一身靈力驟然渙散,頭顱慢慢低垂了下去,眸光暗澹。


    他身邊的醫修還在拚命鼓動自身靈力維持他的生機,可哪還有效果陳嘯能堅持到現在,全憑著心中的一口氣,如今等來了陸葉,雖說不盡人意,但終究是個神海境,交托了守護驚瀾湖隘的任務之後,便再也支撐不住了。


    “別費力氣了。”陸葉開口。


    那醫修擦著眼中流下的淚水,縱然自踏上修行之路已見慣了諸多生死,可每次有人死在她麵前,她都痛恨自己的無能。


    許多醫修都會經曆這樣的心理曆程,他們是最能見識生死的人,從最初的於心不忍懊惱痛恨,到逐漸麻木看澹生死,這是醫修的成長。攻防依舊,隘口城牆上,諸多防禦工事發出嗡鳴的咆孝怒吼,一道道威能巨大的攻擊打進來襲蟲群之中。陸葉轉頭四望,迎上諸多驚瀾湖隘修士的目光,敏銳地察覺到士氣的低迷。在所難免的事。


    原隘主柳月梅不知何故丟了性命,本就讓人惶恐不安,又趕上蟲潮來襲,好不容易來了一個支援的神海境,結果人才到,便遭遇重創,生不如死,眼下也隨著柳月梅去了。


    雖說又來了一個固陸葉,可陸葉的修為隻有區區神海兩層境


    六層境的陳嘯都沒有發揮的餘地,兩層境在這樣的局勢下又能有多大作為


    整個驚瀾湖隘從一開始就失去了主心骨,若不是平日裏訓練有素,諸人配合默契,麵對這樣規模的蟲潮,隘口早就陷落了。


    前景不容樂觀,士氣低迷也是理所當然。若是有可能的話,突圍逃走不失為一個辦法,反正這裏沒有凡人生存,蟲族哪怕攻占了隘口,也不會有太大的後續損失,隘口將士們隻要活著,就總能殺回采的。


    但如今這情況,又哪裏還能突圍,蟲潮包圍整個隘口,真如此做,活下來的又能有幾人在蟲潮包圍隘口之前的那一段時間,才是突圍的最好時機,早已錯過了。


    爛攤子啊,陸葉心中感慨,不過說到底,這爛攤子跟他還有一點關係,若是柳月梅還活著,在蟲潮來臨時坐鎮此地,隘口的情況應該不會這麽糟糕,不管怎麽說,柳月梅本身實力還是有的。


    偏偏這女人就非要找死!


    目光碰撞間,陸葉徐徐開口“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陸葉也是州衛一員,既因緣際會,那就不容推辭,今日接防驚瀾湖隘,望諸位能與我齊心協力,同戮蟲族,護隘口不失”


    “還請大人令下“有真湖境修士抱拳。


    “請大人令下”眾人齊喝。


    “都不是小孩子,如今這情況該做什麽,無需我來贅言,你們之前怎麽做的,便接著怎麽做,論如何防禦隘口,我不比你們更精通,我隻有一個命令,務必要確保防線不破諸多將士聞言都鬆了口氣,就怕陸葉眼高手低真的接管隘口防線,胡亂下達什麽命令,壞了他們的節奏和安排,這年頭紙上談兵的人不少,尤其陸葉還這麽年輕,比他們在場所有的真湖境修士都要年輕,不可避免會有一些好大喜功的毛病。


    好在這位雖然年輕,可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大人,蟲潮攻勢凶猛,若無神海境蟲族,隘口這邊的防守還能支撐,可蟲群之中有不少神海境蟲族,還有大蟲”一位絡腮湖胡子大漢開口,這人有真湖九層境的修為,距離神海隻一步之遙,在這驚瀾湖隘顯然也是有些地位的,他的意見,基本也就代表了整個隘口將士們的想法。


    陸葉看他一眼,開口道“你叫什麽”絡腮胡子大漢鏗聲道∶“於晃!”


    陸葉額首∶“隘口這邊就交給你們了,至於外麵的神海境蟲族…”他轉過身,麵向蟲潮的方向,抬手祭出一物,“我來殺”


    最後一個字落下的時候,靈力一催,那嬰兒頭顱大小的物事忽然分裂開來,化作無數細小鱗甲碎片,在陸葉自身氣機的牽引之下,這些鱗甲碎片如有靈性地朝他身上攀附而來。劈裏啪啦的炸響聲連綿不絕地傳出,一同跌宕而起的,是極為狂暴的氣息。


    紅光大放,無形氣浪席卷四方,衝擊的城牆之上諸人立身不穩,齊齊眯起了眼睛。


    待於晃等人再定眼看去的時候,皆都表情一呆。隻因陸葉原本所立之地,已被一具身形高大的猩紅身影所取代,那身影體型修長,周身棱角分明,造型猙獰。


    表麵更有諸多繁奧複雜的紋路覆蓋,縱橫交錯的紋路自臉頰處延伸,綿延全身,色彩絢爛,交織成一副狂野至極的圖騰。


    高大身影隻是安靜地站在那裏,明明沒有絲毫動作,可依然彌漫著無盡凶戾的氣息,好似·頭被關押了無數年的上古凶獸脫困而出。無形的威壓彌漫,哪怕是於晃這樣的真湖九層境,都不由額頭見汗。


    本就凶戾的氣息隨著一柄巨大長刀的突兀出現,更顯狂暴無雙。


    距離陸葉身邊不遠處,方才給陳嘯療傷的那個醫修更是嚶嚀一聲,往後退了十幾步。


    “偃甲“於晃怔怔地盯著這突兀出現的巨大身影,一眼便認出這東西是什麽了。


    九州之中有偃師流派,他也是打過交道的,可是偃師流派的修士跟馭獸流派的修士一樣,一直以來都處於一個不尷不尬的位置,本身實力強不強,全依仗馭使的造物和妖獸。


    大多數時候,偃師和馭獸流派的修士擔任一種在複雜不明的環境下探路的角色,因為他們的造物和妖獸即便損失了,也不會對修士造成直接的損傷。


    從未想過,這世上居然有這樣一副偃甲,隻是簡簡單單的披掛上身,便能讓一個人的氣息提升到這種狂暴的程度。這還是假甲嗎


    心頭震撼間,那猩紅身影已竄將出去,掠過防護大陣的光幕,轟然撞進了密密麻麻的蟲群之中,速度之快,便是他這樣的真湖境頂峰都沒看清,隻見得兩道自童目位置拖曳而出的猩紅流光。


    高大身影揮動著巨大長刀,簡簡單單的一刀直劈,便將密不透風的蟲群斬出了一道裂縫,緊接著身影衝殺進去,瞬息間,不知多少生機在凋零。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修士都呆住了,一時間,隘口的防守竟有些中斷,原本密集的攻勢都變得稀疏起來。好在蟲群為陸葉所吸引,並沒有趁機發難,否則防線還真有可能被破去,到時候又要平添不少死傷。“別發呆,都動起來”於晃怒喝。


    受到震動的諸多將士們這次如夢方醒,連忙各司其職。


    能不能在這一次蟲潮的圍攻下活下來,他們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天門關那邊的支援到來,他們也不知道,但他們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尤其是在陸葉單槍匹馬悍然殺進蟲群之後。別人隻是路過此地,都能這般舍身而為,他們這些驚瀾湖隘的將士們,又豈會落於人後。無非就是隘在人在,隘破人亡罷了。原本低迷的士氣,轟然暴漲。


    不得不說,上位者的身先士卒,是最能激發士氣的舉措,這種局勢下,說的再怎麽天花亂墜,也不如實際行動來的有意義一點。陸葉不懂如何蠱惑人心,更不懂如何馭下,他沒這方麵的心思,所有的選擇既是時勢所逼,也是心意所向。


    披掛龍座太適合這樣的戰場了,不需要刻意去尋找敵人的蹤影,就是簡單的出刀,揮刀,每一刀都會有斬獲。


    反倒是與柳月梅那樣的單打獨鬥,其實不太適合龍座的發揮,這也是之前在與柳月梅戰鬥的時候,他沒有祭出龍座的原因,不單單是因為他已經催動了染血靈紋和獸化秘術。


    龍座披掛之後,整個人的視野都拔高了許多,麵對單個目標的時候,並不是能很好地發揮出龍座的長處。這東西,完全是就是用來應對大規模的圍攻的。以一人之力,戰四方敵酋,龍脊刀斬落處,便是神海境蟲族都如紙湖的一般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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