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氏是這麽想的,她也便這麽做了。


    在一片愉悅的氣氛,蕭氏竟然站了起來,向黃明遠行了重重一禮。


    黃明遠一驚,卻反應靈敏,不能受蕭氏的禮,所以趕緊一躲。


    剛說了楊廣如黃明遠之父,蕭氏如黃明遠之母,不管什麽原因,哪有母親給兒子行禮的。黃明遠不便上前,裴淑寧趕緊扶起蕭氏。


    被蕭氏的舉動一打攪,眾人都看向蕭氏。


    此時的楊廣已經猜到了蕭氏想幹什麽,滿臉陰雲,眉頭緊鎖,仿佛山雨欲來一般難看。


    “王妃不可!”


    蕭氏也是豁出去了,對黃明遠說得:“明遠,當初之事,我思來想去還是內疚不已,雖然明遠不曾追究,但我在這裏仍然要再次給明遠道歉。”說著便重重地鞠了一躬。


    黃明遠是滿腹狐疑,見蕭氏這番做派,直接就跪下了。


    黃明遠一跪,蕭氏也很尷尬。有些話他又不好說出口,隻得看向自己的長子楊昭。


    楊昭趕忙上前扶起黃明遠。無論是楊廣還是楊昭都知道蕭氏今日這麽做的目的,但是楊廣滿臉陰雲卻就是不開口阻止,他倒要看看蕭氏怎麽開這個口。


    楊廣可以看笑話,但楊昭身為人子,自當不能讓母親為難。


    隻是楊昭雖然宅心仁厚,但著實對其弟楊暕積怨已深,再加上對蕭家不滿,這話實在說不出口。


    現在楊昭對母親這番姿態實在是不滿,甚至是心有憤怒。阿耶不過是讓二弟去莊子上受點苦,磨練磨練,母親至於這麽三番五次的想辦法將他接回來嗎?母親這麽疼愛二弟,又把受到二弟傷害的自己放在了哪裏?


    黃明遠在一邊思索著蕭氏的目的,歉都倒完了,還來道什麽歉啊?


    再說無論如何蕭氏都馬上要當太子妃了,擅自拜黃明遠本來就是失禮。蕭氏為人素來以周全聞名,這麽舉止失措著實是讓人看不明白。


    黃明遠思索著蕭氏的莫名其妙,再看看楊昭臉上欲言又止的難看樣子,心中忽然有些明了。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現在能讓蕭氏當著楊廣的麵折節求人的,怕是也隻有楊暕了。


    黃明遠側身向楊昭悄聲問詢道:“可是豫章王有礙?”


    楊昭知道自己這個朋友心思細膩,必然會猜到這方麵。楊昭有些神色複雜地說道:“楊暕因為之前的事情,還被阿耶圈禁在莊子上沒有出來。”


    黃明遠眉毛一挑,說道“在莊子上收收性子,是好事啊。”


    楊昭麵色難看地說道:“可是母親不這麽認為。”


    黃明遠心中明了,看來蕭氏今日如此果然是為了楊暕。隻是她這是把自己當軟柿子捏了嗎?上次自己給了蕭氏麵子為楊暕求了一次情,這一次還來找自己,真當自己是冤大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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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明遠下意識地就想繞過去此事,裝作不懂。


    黃明遠抬起頭正好對上楊廣的目光。楊廣此時已經怒氣消散了,反而眼光中有些玩味?


    難道楊廣也想知道自己會怎麽做嗎?


    自己該不該求這個情?


    對於是不是遂蕭氏所願,為楊暕求情,黃明遠心中還在遲疑。說實話,若是楊暕能被楊廣關上一輩子黃明遠才開心。楊暕和楊昭相比,一個有多麽賢德,另一個就有多麽昏聵。一個到死都隻能做個糊塗鬼的人,又如何指望他有多大能耐。


    可是曆史上的楊暕在楊昭去死後曾無限接近過皇位,畢竟作為楊廣唯一幸存的嫡子,他天然便是皇位繼承人。


    黃明遠不得不承認,在楊暕顯達的那段時間裏,的確是無人可攖其鋒芒。楊暕最囂張的時候,通奸、藏甲、養兵、結黨都是小事,連樂平公主送給楊廣的美女都敢搶。而且楊廣巡幸榆林、雁門的時候,都是楊暕率領大軍護從,又兼著雍州刺史、河南尹,權利驚人。


    若是尋常人還好,與楊暕虛與委蛇便是。可黃明遠天然就是楊暕的對立者,若是能趁機削弱楊暕的勢力可是求之不得的事情,現在為楊暕求情,的確是於情於理都說不通自己。


    楊廣看到黃明遠和楊昭二人咬耳朵,便大聲說道:“昭兒和明遠說什麽呢?看你們這麽樂,可否讓孤也跟著一樂啊。”


    楊廣逼著自己做決定了。黃明遠立刻心中有了決斷,今日怕是不能遂了自己的意了。


    正當楊昭不知道怎麽回話,黃明遠上前說道:“儲君明鑒,明遠正納悶呢,今日家宴,怎麽少了一人,所以向魏王問詢。”


    楊廣仿佛故意不明白黃明遠的意思,笑著問道:“明遠覺得少了誰啊?”


    “豫章王。”


    楊廣臉色一變,有些不愉快地說道:“楊暕頗懷驕僣,昵近小人,所行多不法,因此孤將他囚於皇莊之中,令其改邪歸正。”


    黃明遠便說道:“儲君,皇莊之中,多為庶民,其人良莠不齊,品性難辨,雖忠於儲君,但難托大事。且皇莊本就苦寒,豫章王更是身份貴重,若是長期待在皇莊,不僅無法上進,反而可能被奸邪之人阿諛奉承,引入歧途,那就失了教育之意義。”


    楊廣朗聲問道:“那你說怎麽辦?”


    這正中黃明遠下懷,雖然不得不為楊暕求情,但不代表著自己能夠眼睜睜地看著楊暕好過。


    黃明遠大聲說道:“豫章王雖犯有大錯,但年紀尚幼,難辨是非,更兼為人敏慧可稱,隻是身邊多為身邊小人誤導,才誤入歧途。若是儲君能擇一二賢臣佐之,使其有誌於學,必能引入正途,學有所成,何至於置於皇莊囚禁?是故明遠懇請儲君,將豫章王從皇莊放出,擇名師育之,方能使其百煉成鋼,成為棟梁。”說完,黃明重重行了一禮。


    黃明遠說完,楊昭還好,一側的蕭氏異常感動。每一個當娘的都不認為自己的兒子不好,若是自己的兒子做錯了什麽事情,那一定是其他人帶壞的。


    黃明遠讓楊廣擇名師教導楊暕的做法是說到蕭氏的心坎裏了。楊暕之前那麽狠狠地得罪了黃明遠,視其為仇敵,今日黃明遠卻不念舊仇,以德報怨,慷慨直言,真乃真君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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