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興坊西的一場刺殺,震驚了整個朝野內外。這不是在遙遠的塞北,而是皇城邊上,天子的家門口,如何不刺激到眾人的心情。


    連楊廣都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如此喪心病狂。


    今日小朝會上,楊堅暴跳如雷,怒斥了負責皇城衛戍的左衛大將軍元胄等人,要求刑部和大理寺徹查此案。如果之前此案還僅僅是朝中大將被刺殺一案,此時已經上升到國朝的顏麵,無論如何都是不能丟的。


    出了宮門,趙綽看到在此等候的陳孝意,心中一頓,感覺不妙,忙上前問道:“仁誌,可是有什麽事情?”


    “廷尉,吐奚子柔二人死了。”


    “什麽?”趙綽一驚。


    “廷尉,今日甲字獄丞來報,吐奚子柔與薛幹乙提二人死在獄中,孝意前去


    查探了一番,都是被砒霜毒死的。有人在他們的飯食中下了毒,而二人中毒後也沒有求救,強忍著毒發,直到辰時三刻獄卒查房時才被發現,已經晚矣。”


    “那查出是什麽人做的嗎?”


    “是送飯的獄卒,可惜也被滅口了。”


    趙綽歎了一口氣,此案果然非比尋常。關押吐奚子柔的牢房隻有他知道,又是哪個大人物能這麽輕鬆的毒死二人。


    二人匆匆趕往牢房,吐奚子柔二人的屍體都沒有被移動。


    “仁誌,二人有什麽異常嗎?”


    陳孝意忙說道:“廷尉,這吐奚子柔二人死地看起來很安詳。”


    “安詳?”


    “二人解脫了苦難,安詳是正常的。”


    “可是二人雖死,那家人呢?吐奚子柔可是背叛了漢王,薛幹乙提也是部落被全滅,二人怎麽說也得有痛苦或者後悔之意吧,但從二人的死狀來看完全沒有。二人死地特別從容。”


    趙綽還以為陳孝意什麽也沒發現,這時陳孝意突然說道:“廷尉,其實有一點很有問題,吐奚子柔已招供,對方為什麽還要殺此二人,不是明白著將矛頭指向那個人。”


    “若是對方不知道吐奚子柔招了呢?”


    “廷尉,我寧可認為對方有能量知道此事,而且還有薛幹乙提。”


    趙綽眼神有些犀利,看著陳孝意問道:“你覺得這其中有內情。”


    陳孝意點點頭。


    “不管真凶是誰,吐奚子柔應該刻意隱瞞了一些事情。”


    趙綽若有所思,沒再說話。


    吐奚子柔這條線算是斷了,二人雖有口供,但僅憑這份口供說明不了什麽,


    但願夏州那裏會有一些收獲。


    這個案子,大理寺這邊隻有吐奚子柔二人,二人已死,案子便查不下去。現在趙綽除了派人去夏州,隻能再安排人去捉拿吐奚子柔的家屬,但吐奚子柔的家屬卻不翼而飛了。


    吐奚子柔家族並不大,他身份也不出眾,早早地就和主支分門別戶了。往日裏吐奚子柔家甚是低調,家中人也沒有什麽存在感。


    又斷了一條線,趙綽現在隻得把全部的希望放在夏州。


    而此時,朝堂上早就因為吐奚子柔之死沸反盈天。禦史們紛紛上奏楊堅,請求徹查是誰操縱暗件,殺死案犯,將矛頭直指漢王楊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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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堅氣的整日哭喪著臉,但還不得不掩飾此事,隻得一再下令趙綽加速辦理此案。


    此案成了焦點,更成了某些人利益的爭奪。


    趙綽幾日都沒有睡個好覺,一直在等待夏州的消息。隻是越等他的精神就越不好,陳孝意擔心他累垮了身子,勸他多休息。


    “仁誌,夏州之事,不好為啊。”


    陳孝意一愣,忙問道:“廷尉擔心夏州那裏,幕後之人會殺人滅口。”


    趙綽點點頭。


    “對方一會精明,一會愚蠢,但有一點就是行事非常縝密,不留疏漏。他們沒理由會留下夏州這麽一個漏洞,隻怕張從珂和那封密信都拿不到。”


    “那聖人那?”


    趙綽歎了口氣,說道:“仁誌,這樣的結果怕是聖人最希望看到的,漢王是聖人僅剩的三個兒子,聖人也是個父親啊。”


    陳孝意若有所思。


    果然如趙綽所料,夏州那邊很快傳來了消息,噩耗是一個接著一個。


    派往夏州的公差在很順利的就拿下了夏州驃騎府司馬張從珂。或許是張從珂早就猜到了自己的下場,見了大理寺的人也沒有反抗便束手就擒。


    不過張從珂的府上隻有他自己,家人全都消失不見了。此時的張從珂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大理寺的公差還從張從珂的府上查出了一些密信,上麵果然都是漢王楊諒與他的聯係。公差們同時搜尋了吐奚子柔的家,也在其家中找到了那份他提到的信件。


    眾人欣喜,也不耽擱,立刻押著張從珂從夏州返回長安。


    眾人一路馬不停蹄地向南而去,沒想到竟然在直羅城(今陝西富縣西南直羅鎮)外的羅水邊上被人埋伏。這些公差都是些樣子貨,本就不擅長廝殺,猝爾遇敵,立刻大潰。


    可惜今日他們沒有陳孝意的好運,也沒有人即刻趕來救援,一番大戰,死傷慘重。眾人且戰且逃才進入直羅城,而押送的案犯張從珂卻是身死當場。


    大理寺的公差死了約二三十個,幸好信件被領頭的公差貼身保存,才沒有被損毀。


    趙綽得到這個消息,失神良久,站在院子中,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是我之過,我早該想到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可憐我大理寺三十一具亡魂啊。”


    陳孝意也是驚得後背都濕透了,相對那日對方針對自己的刺殺,這次才是有組織有預謀的行動。他一陣後怕,那日終是幸運啊。


    這時候陳孝意才想到段偃師跟他提的三次截殺。陳孝意本來還以為段偃師是添油加醋,現在想來,這不是姑妄之言。


    現在所有的線索都斷了,案件陷入了僵局。不過僅憑現在的證據,倒是都指向漢王楊諒。無論是吐奚子柔三人的供詞,還是楊諒寫給張從珂和吐奚子柔的親筆信,都明明白白地顯示漢王楊諒就是這個幕後主使人。


    趙綽也沒有辦法,這案件再查下去怕是就要設計到皇家隱私,他再是忠直,也知道深淺。趙綽無奈,隻得硬著頭皮將此回報給楊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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