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滎陽當地幾百名士兵便被調到了滎澤渡口負責堵塞潰口。


    實際上這些官兵剛到來時也是不解,他們當兵吃糧的,哪裏幹過這般事情。


    眾人在雨中列隊完成,雖然暴雨如注,但也站的齊齊整整,一看便是一支能征戰的軍隊。這樣的軍隊,在河南這種腹地可不多見。


    黃明遠騎著馬來到人前,大聲說道:“將士們,今日黃河潰堤,你們麵前滎澤渡口便是最大的潰口,黃河水就是從這裏南下,淹沒了你們的家園。今日我調集你們前來,就是為了和我一同堵住這個缺口,保衛我們自己的家園。”


    “是魯國公!”


    “是魯國公!”


    “魯國公他老人家來救我們滎陽百姓了。”


    相對於黃明遠新封號衛公,還是當年北伐突厥之後被封的魯國公更為百姓所銘記。這些年來,黃明遠北滅突厥,西滅吐穀渾的故事影響了無數的年輕人。


    “兄弟們,魯國公他老人家來救我們滎陽百姓,我們就跟著他老人家幹!”


    於是眾人群情激昂,應者雲集。


    黃明遠看著領頭一人,年約三十餘歲,身軀凜凜,相貌堂堂,於是便問道:“你叫什麽名字,現居何職?”


    那人立刻身體一挺,高聲回道:“末將全旭,現任滎陽郡北鷹揚府鷹揚郎將。”


    全這個姓氏不多見,黃明遠便問道:“前靈州總管全暅你可識得?”


    “正是家父!”


    黃明遠一聽,不由心中歎道“真是人間何處無關隴世家,傳說大隋六百個軍府三分之二都是關隴世家,果然誠不欺我。”


    全暅的祖父是西魏上洛郡公全企,世居上庸豐陽(今湖北竹山西南),人稱之巴夷。其子全仲遵、其孫全暅先後承繼上洛郡公爵位,至大業初廢。全家算是關隴世家之中的一個邊緣家族,值得一提的是全暅娶了竇榮定的女兒,因此算是楊堅的侄女婿,後參與楊堅代周之事,官至上大將軍靈州總管。


    當然,黃明遠是用人,至於全旭的身份並不在意。


    黃明遠命令全旭為統領,直接帶領其部負責堵塞潰口一事。


    沒多久,戴胄也帶了上千人前來支援。


    眾人就地刨土裝入麻袋之中,做成沙袋。一個個沙袋先是在潰口兩側堵塞,防止潰口的長度繼續擴大。


    過了沒多久,滎澤縣先後有三艘大船從上遊下來,來到缺口處。


    黃明遠直接讓這些船在潰口處就地自沉,以做擋水屏障。等到大船在潰口沉沒之後,眾人各自扛著沙袋向潰口處投放,先後數百袋沙袋投入水中,水勢立刻為之一阻擋。


    黃明遠又讓人在大堤外側打下上百根木樁,深入底下,以為柵欄,阻擋被向外衝擊的沙袋。


    此時大河如同一條咆哮的巨龍,始終不願受製於人。因此河水不斷向潰口衝擊,企圖奪路而逃。新修成的臨時大堤立刻便不斷經受河水的衝擊,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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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須加固大堤,全旭,你帶著人再在木樁內側投放兩層沙袋。”


    全旭馬上大勝喊道:“衛公,這新堤撐不住了,根本沒有時間。”


    “混賬!”


    黃明遠立刻咆哮起來,他看不出新堤撐不住,但撐不住也得撐,否則便是功虧一簣。


    “立刻找一下長繩子過來,鑄成一道人牆護堤。”


    “衛公!”


    “相國!”


    眾人聽了麵麵相覷,哪裏聽說過人堤。對麵可是滾滾洪水,哪是人力可以阻擋的。


    眼看眾人模樣,黃明遠便知道跟他們勸說是沒用的,甚至下命令也不好使。唯有以身作則,帶頭示範,才能喚動這些人。畢竟大隋的官兵可不是人民子弟兵。


    黃明遠也不答話,立刻便拿起一根麻繩,綁在了自己的腰間。其餘雄闊海等衛士,也紛紛效仿。


    宇文愷、全旭、戴胄等人皆驚住了。


    黃明遠神色如常地說道:“有什麽可吃驚的,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奶孩子去。老百姓供養我等,不就是為了此時此刻。”


    “相國!”


    此時戴胄等人眼裏滿含淚水,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一個宰相級高官會為了老百姓而不惜舍生忘死。


    全旭一把抓住麻繩,大聲說道:“衛公,讓我來!”


    黃明遠笑道:“我帶兵打仗十幾年,可沒有臨陣脫逃的習慣。”


    於是全旭等人紛紛將麻繩係在身上,以成人牆。戴胄也想效仿,被黃明遠阻止了,還得有人指揮堵缺口。


    這時宇文愷抓著黃明遠地手說道:“相國,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不是還有大批民夫,如何能讓相國親自上陣啊。”


    黃明遠說道:“我們和他們不一樣,我們當兵的,生來便是要保家衛國的,這是我們的使命,至死不渝。”


    宇文愷無法理解這種情懷,在他看來,他們的命是金貴的,而那些民夫都是賤民,本來就該做這些下賤的事情,黃明遠的所作所為,一不小心便配上性命,不值當的啊。


    可黃明遠今日告訴他,什麽叫作值當。


    眾人挽著手,相互組成一道人形大堤,向滾滾洪水衝去。


    這黃河之水,見此立刻肆虐怒吼,向他們襲來。眼看波浪一波一波向著人牆侵襲,很多人嚇得都閉上眼睛。


    黃明遠與兩側的人相互緊緊環住臂膊,如千鈞一般錐在地上。


    有人被波浪吹倒,兩側的人立刻便將他提起。因此雖然波濤洶湧,人牆在波濤麵前仿佛若有如無,可是任憑波濤千磨萬擊,可是人牆卻是我自巋然不動。


    岸上的老百姓也驚呆了,光見當兵的欺負人,沒見當兵的這麽拚啊。聽說裏麵還有一個大官,這是好官啊。


    戴胄帶著人拚了命一般向潰口處傾倒沙袋,一層一層的沙袋和木樁交相呼應,將原本潰爛的大堤一點一點補全。


    黃明遠等人也不知道到底在河水裏泡了多久,這十月的天氣,人都已經要凍僵了。


    等到大堤鑄成,河水被封堵在河道之中,大堤外的水流也漸漸減少,眾人不由得高聲歡呼起來。直到此時,這道一直護衛大堤的人牆才緩緩散開,個個倒在地上,爬不起來,眾人已經累得筋疲力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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