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嶺群山環繞,盛夏山林滿山蒼翠繁花似錦。


    楚鮮收起柴刀,抹去臉上的汗水登上一座山崖,山不高不像丹 霞嶺有著一片雲海。


    站在山崖上,吹著山風,楚鮮遙望著山巒起伏的曲線。


    身邊有蝴蝶穿花飛舞,山茶花開香味飄散在空氣中,這一刻楚


    詳心中有片刻恍然,似乎自己在塵世中,又似乎在人間之外。


    謝鶯,你可知我在這裏披星戴月,日夜等你歸來?


    我看夜空,天上的星星是你,我看山花,花中的蝴蝶是你。


    看過那麽多的山水,都不如你眼中的星河。這一世我等你,生 生世世我都會等你。


    夏季多雨,說變就變。


    一片烏雲飛來,接著又飛來千萬朵,很快天上就響起了雷聲。


    若在以前,楚鮮很怕下雨,怕狼狽怕出醜。


    現在的她終日素麵朝天,反而盼著能夠淋一場大雨。


    終於大雨不負期望,磅礴而至,楚鮮不閃不避,對著山崖對麵 大聲呼喊起來。


    雨不止落在楚鮮一人身上,也澆透了南宮顛的衣裳。


    下了雨,風蠱便不能再用。她躲在一棵琪桐樹下,尋思著這雨


    不知何時會停,雨停後楚耕還在不在那裏。


    正尋思的時候,忽然聽見雨中傳來蕩氣回腸的呼喊。


    “謝鶯……"


    “我想你,我想你


    “我在這裏等你歸來……歸來。


    -個人孤獨的過了四十餘年,南宮顛把她最好的青春年華全部 獻給了巫蠱。


    此刻聽見大雨中傳來楚鮮的呼喊,眼淚不覺濕潤了眼眶。


    養屍蠱這麽多年,人生對她而言不過一草一木,草木有枯榮, 人生老病死最後都是一捧黃沙。


    但這一刻,南宮顛忽然想起書上的話,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道藏中說情是損耗,佛家說情是八苦,無論是佛家還是道家, 追求的都是超脫。跳出三界,不沾紅塵因果。


    可是若情真的是洪水猛獸避之不及,星辰為誰璀璨,明月為誰 皎潔?


    便如這場大雨,排山倒海又是為誰而來?


    天道無情,是以天不老而地無盡。但若天道真的無情,又何必 養育這有情眾生。


    聽著楚鮮一聲聲的呼喊,南宮顛忽然想到了與她同行的那個男 人,他憨直看起來就像是一塊粗糙的木頭。


    不會說好聽的話,卻會做她最喜歡吃的菜。


    南宮顛


    習慣了和自己相處,也習慣了孤獨,對於男人的出現她 開始很不適應。


    那麽又是何時開始,自己開始時不時的想到他呢?


    想到他的時候也沒有多少情緒,與相思還差十萬八千裏,但這


    已經是南宮顛從未做過的事。


    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雨停後,南宮顛繼續尋找楚鮮,很快就找到了那片山崖,看到 了山崖上的那個人。


    風雨濕透了她的衣衫,但是她看起來卻一點都不顯得狼狽。


    雨過天晴,楚鮮早已收拾好心情,眼睛明亮如洗,嘴角掛著一 抹淺笑。


    南宮顛還未登上山崖的時候,楚鮮就已經察覺到了她的到來。


    看到南宮顛,她就想起了林城。


    過去的三個月裏,她常常掛念著自己的家人,不知楊家、莫家 還有朱家該怎麽為難他們。


    端午節那天的決裂隻是她一時意氣,骨血情深又豈能說斷就斷。


    隻是她知道,她不能回去。


    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她回去隻會給她自己,也給楚家帶來災禍。


    法治社會,以楚家在世俗的地位,玄門不可能做出太極端的行 為。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等,等他回來,也等自己變得更加強大。


    “南宮姑娘,好久不見。”楚鮮微笑著和南宮顛打招呼。


    “楚鮮,好久不見。”


    楚鮮的微笑,讓南宮顛心裏感到些許安慰。


    轉而想到自己帶來的消息,又讓她充滿愧疚,或許她不該來。


    她能感知到楚鮮身上的變化,那是一種煥發出真生命的美麗,


    步入叢林將世俗遺忘,她不該來破壞楚鮮的心境。


    可是,她若不來留給她便隻有一世的悔恨。


    朱家的所作所為已經超越了人所能忍受的極限,楚家主日夜憂 慮兩鬢斑白,楚老夫人飽受打擊重病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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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業沒落,門可羅雀,曾經的楚家有多矚目,現在就有多淒慘。


    這還不夠,最讓人憤怒的是朱雨欣留在楚家大門上的那句話, 老而不死是為賊。


    試問,楚家當真該死?


    他們不過是生了個好女兒,有什麽過錯。


    何況楚鮮並沒有愛錯人,隻是造化弄人,謝鴦還來不及綻放自 己的光彩。


    在世俗眼中,朱青雲與楚鮮門當戶對,兩家聯姻是夭作之合。 可是望著眼前洗淨鉛華,返璞歸真的楚鮮,朱青雲有什麽資格站在 她身邊?


    窺見楚鮮手裏的柴刀,以及握刀的那隻長滿老繭的手,南宮顛 有些鼻酸。


    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原來受了這麽多的苦。


    看到南宮顛盯著自己的柴刀,再看她不忍的表情,楚鮮輕輕一 笑說道:“你莫要以為我受了苦,我在練刀。”


    “練刀? ”


    "是啊,未來的路我不想他一個人走。”


    聽楚鮮提到了未來,南宮顛心中一動,立刻問道:“他現在如 何?"


    “我不知道他現在的情況,但他師父說能醫好他,我便在這裏 等著就是,等他好了自然會回來找我。”


    這個消息,讓南宮顛壓在心頭三個月的陰霾轟然消散。


    原來他並沒有死,他還會回來。


    南宮顛心情大好,連帶著為楚鮮的憂慮也減弱不少。


    兩人往山下走,一邊走一邊說著話。


    南宮顛問楚鮮在山村的生活,問她的修行,楚鮮沒有刻意隱瞞 自己破虛的事。


    得知楚鮮已經破虛,南宮顛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沉默著走過了一段路之後,楚鮮終於問及了林城楚家的事。


    南宮顛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過去三個月所發生的事情全部 和盤托出。


    起初,楚鮮隻是安靜的聽著,神情沒有什麽波動。


    這些事很多她都已經猜到,現在不過是從南宮顛口中得到證實 罷了。


    直到南宮顛提及了楚老夫人重病,朱雨欣登門拜訪。


    說這些的時候,楚鮮在一棵兩人合圍的雪鬆前停下了腳步,怔 怔的聽著南宮顛講述。


    "南宮姑娘,朱雨欣最後寫在我家大門上的的那句話,你再和 我說一遍。”等南宮顛講述完畢,楚鮮說道。


    “楚鮮……”感知到楚鮮的異樣,南宮顛有些猶豫。


    "麻煩你再說一遍。”楚鮮再次提出請求。


    "她使人寫的是,老而不死是為賊。”南宮顛歎息著說道。


    “嗯,謝謝南宮姑娘告訴我這件事。”


    說完這句話,楚鮮手中的柴刀驟然亮起了寒芒。


    刀,是一把普通的柴刀。


    因為砍柴太多,刀刃上已經有了缺口。


    但就在刀光亮起的那一刻,柴刀所展露的鋒芒不亞於世上任何 —把神兵。


    楚鮮揮刀,刀光一閃而逝。


    -直等兩人走出很遠,山道上那棵兩人合圍的雪鬆方才轟然倒 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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