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嫂帶著姑娘從鄰縣娘家回到家已是差不多十一點,見到婆婆在準備午飯,她什麽也不敢說,放下東西就去幫忙。


    昨晚周夏龍給她打電話說家裏收稻子,告訴她說既然覺得娘家那麽好,以後就不要回來了。


    挨周哥罵了一頓,周嫂心裏委屈還不能說,早上清早就和姑娘從外婆家回九稻,就算趕緊趕慢的仍然沒能趕回來下田幹活,自己回來遲了,她自然不敢說什麽。


    快到十二點時,周哥等收工回到周家,還運回半車稻穀,周家的田不多,人手又夠,割完禾苗離中午還早,大夥兒抓緊時間用打穀機脫粒,中午順便帶回周家。


    收工回來的人在周家天井裏用涼水洗臉,周奶奶沒見樂家父女,問兒子:“夏龍啊,樂樂和他爸沒一起過來?”


    婆婆問及樂韻,周嫂就知周秋鳳出院回來了。


    周春梅在下屋客廳,聽到爸爸和幫忙的人回來了,跑到外麵露了個臉,一一喊人,無論是張破鑼還是周村長都是淡淡的應了,然後就沒理她,她又縮回下屋,聽到奶奶叫樂韻過來吃飯,心裏老大不舒服。


    “媽,樂樂和樂清說不過來吃飯了,他們父女倆在家吃熱鬧些,要不然丟下秋鳳一個人在家太冷清,等下午有儂媽您幫送隻鴨子給他們。”


    周哥答了話,打水洗臉。


    “哦,那也行,樂樂對她鳳嬸好,我也喜歡。”周奶奶欣慰的笑了,秋鳳生了孩子,沒滿月前不能去別人家,就是娘家也不行,哪怕挨得這麽近,叫樂清和樂樂吃飯秋鳳也不能來的,樂清父女不在家,秋鳳一個人吃飯確實沒什麽意思。


    於是,周奶奶也就不再叫夏龍去叫樂清父女,擺桌子吃飯。


    樂家其實不冷清,周滿奶奶怕周秋鳳因樂清父女去幫周哥家幹活一個人在家呆著著嫌悶,她去給周秋鳳做伴,中午自然也留在樂家吃午飯。


    有個周滿奶奶在家陪鳳嬸,樂韻非常開心,吃完飯後還特意拉走周滿奶奶給兩包藥丸子,一包是周滿奶奶的,一包給周滿爺爺的,告訴她別告訴外人,免得全村的老人都跑來找她。


    周滿奶奶也知道財不露眼的重要性,小樂樂給她和老頭子製做的保健養身丸自然是珍貴品,她是不會多嘴亂說的,一旦說得人盡皆知,全村人跑去找小樂樂想要藥丸子,還不得累死小樂樂。


    她也知樂樂給程有德的老子、劉路老子娘和張破鑼娘老子各有一份養身丸,因為那幾個當年在樂家最困難的時候有借錢人借米給樂家,農忙時也幫樂家,對小樂樂也挺好,常幫照看,有段時間樂樂體弱需要營養改善體質,劉路老婆還將小樂樂抱回她娘家請她弟媳喂養了幾天。


    樂樂是個你對她好一分,她還你三分好的孩子,別人對樂家的好,樂家欠別人的人情她一一記得,別人對樂家的惡她同樣記得。


    小樂樂以前小還不起人情,如今她長大了,在慢慢的回報曾經幫過樂家的人。


    周滿奶奶很欣慰,小樂樂那麽懂事,自然不會委屈秋鳳和樂善的,她們很放心。


    樂韻中午沒睡晌午覺,發泡海參,煮消暑的蓮子湯,還去後園給紅薯藤順藤,到二點半和老爸出發去周家田裏幹活。


    周哥等人休息到三點才出工,周嫂周春梅也一起下田,畢竟是他們自己家的活,她們不去的話會遭村人口水噴死。


    一群人趕到村外農田間的路上,遠遠的發現田裏的機器轟隆隆的響,認出是樂家父女在稻田脫粒,周哥忍不住吐槽:“那兩家夥一定是鐵打的,早上出工比我早,中午又比我這主家還快,我臉哪放才好。”


    “放褲襠。”周村長看了眼周夏龍老婆和周春梅,半真半假的的回一句。


    周嫂周春梅也聽出周村長是在說她們娘們,羞得滿臉通紅,低著頭一聲不敢吭。


    張破鑼和程家兄弟們不厚道的大笑。


    等走到田裏,周哥真的想將臉放褲襠,樂清和小樂樂也不知幾時就下田了,父女倆竟然裝了好幾袋穀子,打穀機裝穀的鬥裏還裝有半桶稻穀。


    周嫂周春梅一開始不知道在田裏的人是樂清和樂韻,當走到田埂上才發現是樂韻,然後看到樂清,周春梅露出見鬼似的表情:“媽,媽,樂瘸子的腿好……好了?”


    周春梅嫌樂清瘸腿丟人,從不叫樂清叫姑爸,私下裏都是直接叫名字,在人前會叫聲“叔”,因為太震驚,一時脫口而出叫出很多人給樂清取的外號“樂瘸子”。


    周村長非常嫌棄的瞪周春梅一眼,直接當周春梅不存在,狗改不了吃屎,像周春梅那樣沒禮貌的人,怎麽也教不變的。


    “周春梅,你連姑爸也不會叫?禮貌哪去了,十幾年的書都充狗肚子了嗎,我的臉都被你們娘倆丟光了。”周哥聽到自己姑娘不叫樂清為“姑爸”就算了,還叫人罵人的“瘸子”,氣得臉紅脖子粗。


    “我……”周春梅被罵懵了,一時反應不過來自己哪錯了。


    周嫂聽到姑娘喊聲,也望向田裏的兩人,認出另一個人是樂清也震驚的張大嘴巴,樂清的腿……竟然不瘸了?!


    “老表,春梅就是一時太震驚了,你別發那麽大的火啊,嚇著了姑娘怎麽辦。”吳嫂子終於找到機會,趕緊幫周春梅說話。


    “你給我閉上鳥嘴!”周哥氣得火冒三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張婧背後搞鬼挑唆劉桐欺負我妹子周秋鳳,讓春梅欺負小樂樂的事,我不和你算帳是因為我是個男人,不跟你個女人一般見識,另外也是看在張科他爸的麵子上不想張科臉上不好看,你還真以為就你聰明隻會拿劉桐和周春梅當槍使,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


    我跟張科是親戚不假,你仗著那點親戚關係老跑我家蹬鼻子上眼,想弄得我和我妹子不和,你安得什麽心?我告訴你,我跟我妹子是一個媽生的,我跟我妹比我跟張科家親多了,你要是嫌你家事少閑得發慌,你自己生二胎生三胎去,再像攪屎棍一樣來我家瞎攪和弄得我家不和,莫怪我不給你臉直接打你嘴巴。”


    “我……什麽時候搞鬼了?劉桐周春梅那麽大的人哪會因為我說什麽就信,她們娘倆喜歡找周秋鳳和樂韻的麻煩是她們自己的事,你不能栽到我頭上冤枉我啊。”吳嫂子挨周哥指著鼻子罵,氣得臉都青了,死不承認自己在背後煽風點火唆使劉桐周春梅找周秋鳳的碴。


    周哥一發火,周嫂周春梅哪敢說半句,快手快腳的跑進田裏去幹活,免得惹得周夏龍暴怒。


    周村長就當沒聽見周哥說啥,堅決不勸,吳玲玲就是個欺軟怕硬的,在村裏專欺負老實人,周哥也是老實人,但老實人也是有脾氣的,惹急了敢跟人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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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表,女人……就是愛嘴碎,你表嫂她這幾天上火,心情不怎麽好,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張科見自己老婆惹周夏龍發火,感覺沒臉,還得勸周夏龍,畢竟他老婆經常有事沒事找樂清和樂韻麻煩是事實。


    周哥氣衝衝的瞪吳嫂子兩眼,扭過頭:“張科老表,我家的小事不敢再勞你們夫妻大駕,天這麽熱,曬傷了你老婆我負不起責,你還是和你老婆回家去歇著吧,也祝你們早點生二胎生個大胖小子。”


    被周哥趕人,張科也沒臉再留下來幫忙,悶聲嗯了一聲自己給自己台階下:“你們人手足,那我們就回去了,忙不過來再叫我啊。”


    “嗯。”周哥虎著臉點了點頭,算是給張科台階下。


    張科知道再呆下去也是給人看熱鬧,拉著老婆離開,吳嫂子是第一次被周夏龍給沒臉,氣得渾身發顫,還不能鬧,賭氣的掉頭就走:“哼,以後請我來我都不來。”


    “放心,就算我家稻子爛在田裏我也不會請你,我老婆敢請你,我立刻跟她離婚,讓她和你去過日子。”周哥火氣未消,直接嗆回去。


    周嫂低頭幹活,不發半聲。


    周春梅也不敢跟自己爸爸頂半句嘴。


    幫忙的程有德劉路等也裝傻充愣,全當不知道周哥和張科吳嫂子鬧翻臉,麻利的找活幹。


    被周哥的話說到那個份上等於是撕破了臉,吳嫂子氣得臉都扭曲了,恨恨在心裏罵周夏龍“死短命鬼”以消氣,氣衝衝的走出田硬,頭也不回的回家去。


    等人走完了,樂韻感慨萬分:“少了一根攪屎棍,這下空氣都是香的。”


    “就你鼻子靈不成。”周村長好笑的搖頭,小樂樂也是氣死人不償命的,張科老婆聽到的話估計會氣暈。


    張破鑼和周哥一群漢子笑得卟噗卟噗的,就差沒喊“說得好”,柳嫂子笑得扶腰:“小樂樂,吳嫂子這次在你麵前丟臉丟大了,估計下次見著你會繞路走,免得你又提舊事踩她痛腳。”


    “她不當攪屎棍的話,我才懶得理她和張婧,免得浪費我口水,聽說張婧找了個很有錢的城裏男朋友,還說放暑假一起去旅遊,不知道有沒去。”樂韻裝作漫不經心的說起張婧的“好運”。


    “張婧有回來啊,”趙嫂子接過話頭:“張婧媽還跑我家向老人們炫耀說她姑娘在學校很吃香,很多有錢有勢的男孩子在追張婧,有幾個追張婧追得特別用心,張婧同意跟其中一個處處對象,聽說那個男孩子家裏很有錢,男孩子體育很厲害,還說今年要當代表去參加什麽全國大學生體育比賽。”


    “哦,說不定我和張婧的男朋友會成為競爭對手。”樂韻樂了,小杜子打探到的八卦消息說張婧男朋友是體育特長生,如果真去參加全國大學生田徑運動會,她將代表青大參賽,跟張婧男朋友是競爭對手,是團隊,而非個人。


    “噫,樂樂也要去參加什麽體育比賽?”劉路和程有德等十分好奇。


    “是啊,我不僅要參加全國大學生的體育比賽,還有全民奧運會的比賽,不過,我戶口落在學校,代表首都隊參賽,這個十五號就要出發比賽,第一場賽在秦省。”


    “樂樂,加油啊,我們村還從沒出過體育冠軍,你去奪個冠軍回來讓我們也跟著長長臉。”


    “樂樂,我看好你。”


    聽說樂清的姑娘要去參加體育比賽,周村長等特別開心,梅子井村從來就是個默默無聞的小村子,從沒出過什麽驚天動地的人物,如果能出個名人,全村也會跟著受益。


    周春梅嫉妒得直磨牙,樂韻憑什麽在體育方麵也那麽出色?當初考全省第一名就算了,現在還去參加全國大學生體育比賽,好事都讓她一個人占光了。


    就算心裏再不舒服,周嫂在別人笑時也跟著笑。


    聊了幾句的功夫,大夥兒已經把穀子搬出田,又把稻草捆不少,考慮到人手夠多,一台打穀機供不下來,再抬來一抬打穀機,也用兩台機子同時脫粒,一部分負責脫粒工作,有人捆稻草,有人裝穀子,周哥和周村長去梨田,給田裏撒肥料。


    吳嫂子在周家受了氣,氣衝衝的回到自家,張婧在家吹空調風扇吃著冰鎮的香瓜看電視,看到媽媽回來抬頭喊了聲:“媽,下午不去周家幫忙了啊?”


    “不去了,”吳嫂子氣乎乎的坐下去,恨恨的咬牙切齒的罵:“一群不識好歹的鄉巴佬,老娘幫忙是看得起你們,你們還以為你們了不起啊。”


    “媽,誰給你氣受了?”


    “還不是樂韻那個小野種。”


    “樂家不是去縣城婦保院生崽去了啊?”


    “回來了,周秋鳳生了個兒子,樂韻尾巴都翹天上去了,氣死我了。”


    “樂韻不怕人搶她家產?”張婧驚訝死了,樂韻最摳門,誰占他家田地半分也是死不相讓,竟然能容得下周秋鳳生的兒子?


    “誰知道,反正現在她很高興,樂清的腿也不瘸了,聽說是樂韻治好的,周家劉家程家張破鑼把樂韻當成寶,一個勁兒的巴結樂韻,小婧你一定要爭氣,找個有錢有勢的男朋友,在城裏買大房子買車子,要過得比樂韻好十倍百倍,讓他們眼紅。”


    “樂瘸子的腿好了?”張婧捕捉到重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是啊,樂瘸子的腿好了,在幫周家收稻子,周春梅就是叫了樂清一句樂瘸子被周夏龍罵了一頓,你最近幾天別去周家找周春梅,要不然周夏龍可能把氣撒你身上。”


    張婧點頭:“唔,我知道了。”


    自己姑娘很聽話,吳嫂子心裏舒服了些,又問:“你不是說徐文勳要帶你去旅行的,怎麽還沒下文?”


    “還要過幾天,去秦省旅遊,順便看全奧運的青少隊比賽,他想去觀摩觀摩青年少隊的實力如何,那些參賽選手有很大部分都是要參加大學生運動會的。”


    “哦。”吳嫂子滿意了,她姑娘就是厲害,能把城裏有錢有勢的富二代迷得神魂顛倒,幫她姑娘買名牌衣服包口紅,要是再幫買部車開回來兜幾圈就更好了,不過沒事,相信很快車子房子都會有的。


    她本來想教姑娘幾手怎麽駕馭男人,看到張科回來了,冷著臉不說話。


    張科看到女兒和老婆在家,也不在意老婆的冷臉,笑嗬嗬的自己去冰箱拿吃的。他越平靜,吳嫂子越氣,幹脆自己去睡午覺。


    張科也不生氣,喝了冰水,坐了會自己去莊稼地裏拔草。


    到了8月初,村子裏雙搶也搞得差不多,沒收割的稻子也極少,頂著烈日在田裏熱火朝天幹活的人家也不是很多。


    在周家田裏的人手是好勞力,不到四點半就把周哥家稻田裏的稻子全部脫粒,男人幫運穀子送回周家,女人扯秧,下午抓緊時間移栽不少秧苗。


    樂父五點鍾先回家去幫周秋鳳燙雞湯,周哥等人忙到六點半才收工,夏季,傍晚六點半天還沒黑,在最忙的時段,有些人家到七點天色擦黑才收工。


    晚上樂家父女仍然沒去周哥家吃飯,周哥和周奶奶也沒勉強,周奶奶等周夏龍出工後送隻鴨子和豬腳給樂清,權當讓他們當夥食。


    兩家離得近,雞鴨平日裏玩耍時都去彼此家,不好養熟,樂爸也不準備養,傍晚回家幫周秋鳳煲雞湯時也把鴨子殺掉,晚上煮一半,鴨掌和翅膀剁出來單獨放,留給他小棉襖有空鹵著吃。


    周哥因為吳嫂子的事對總跟吳嫂子張婧攪一起的老婆和女兒十分有意見,連正眼也不給一個,周嫂周春梅不敢叫委屈,盡量避免惹周夏龍生氣。


    5號上午,沒用半天便將周家田裏的活計全部搞定,一群人就在田埂間休息休息,喝了補充體力的包子和水,轉去張破鑼家的田裏繼續揮汗如雨。


    張破鑼家的田與周哥家的數量差不多,預計兩天能搞定。


    因為張破鑼家的稻子在最後收割,有兩家跟張破鑼合得來的村人自己幹完活也去幫忙,新增人手幹活更快,在一群人努力之下,實際上沒用兩天,在6號傍晚就將工作收尾,僅隻是收工略晚點,到天色擦黑時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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