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奶奶急著張羅給兒子討媳婦,四處托人打聽誰家有合適的大姑娘或者二婚無孩子的女人,最近總算有眉目,鄰縣賣豬肉的老三打探到街上有個三十幾歲的老姑娘,聽說跟人談一次吹一次,拖到三十好幾還沒嫁出去。


    她家老三和媒人講好,明天帶女青年來梅村張家家裏相看相看,張大奶奶很興奮,琢磨琢磨,昂首挺胸的去張破鑼家。


    張老三和婆娘在家幫守著曬穀,見到張大家的來家裏,不熱絡也沒表示嫌棄,很平淡的拿了板凳讓她住。


    張老三老兩口子不問自己為啥來躥門,張大奶奶坐不住了,直接說來意:“張三家的,我家老三明天陪媒婆帶姑娘來家裏相看,明天中午你幫我去陪陪客吧。”


    “我不會說不會道,陪客這種事做不來,你另外找人吧。”張三奶奶婉拒,誰想去吃張大家的飯啊,吃一頓飯,會被張大家的數上一年說吃了什麽好東西,她又不是窮得沒飯吃,貪張大家的待客飯。


    “這有什麽好說的,去我家坐著幫把把關就行了。”


    “這種事不要找我,你給張科討吳玲玲做老婆時就說了你眼光好,你給你崽挑的老婆是年青媳婦裏最出挑的,你自己眼光那麽好,你覺得好的人錯不了。”


    張大家的找自己幫把關,張三奶奶便不客氣了,當年張大家窮得丁當響,對兒婦找老婆還挑三揀四,現在手裏有幾個臭錢不知會挑成什麽樣,誰幫去把關誰倒黴,成了夫妻好,那是他們自己家的功勞,一旦不好,就會把所有過錯算給把關的人,傻子才會給把關。


    “我……”張大奶奶被噎的像吃了個李子卡在喉嚨裏,上不來下不去的,憋了半晌才憋出話來:“其實也不用把關,好歹是張家同族人,有幾個年老的長輩坐著,不叫女方家看輕了去。”


    “你去找其他同族年老的人吧,樂家明天澆樓麵,早說好了我們幾個老的去幫忙燒火,燒豬腳,洗碗筷。”


    “你們……你們呀,樂家是外姓,我們才是同姓,你不會連遠近有別都分不清了吧。”張大奶奶那叫個氣啊,她知道樂家明天澆樓麵,所以才讓老三盡量邀媒人明天來家裏相相。


    “誰親誰不親,這個我知道,”張三奶奶笑笑:“我還知道你們家可能要吃官司,你哪,趕緊的給你兒子張羅好媳婦,要不然吃場官司,名聲更不好,你兒子找老婆更難。”


    “吃什麽官司?我家一沒犯法二沒偷沒搶,誰吃飽了沒屁事要跟我家打官司?你倒是出來,我看看是誰看我家不順眼,找我家事兒。”張大奶奶炸毛了,氣乎乎的誓要問個明白。


    “還能有誰,當然是樂家啊,”張三奶奶才不會被嚇怕:“你們八月十五跑吳玲玲家,拿樂韻的名頭嚇吳家,說吳家不賠你們錢你們就給樂家磕頭,求樂韻說出吳玲玲姘頭是誰,再跑去鬧,樂韻的名頭很好用是不是?你們拿著樂韻的名頭逼得吳家賠了你們六十萬,不會這麽快就忘了吧。”


    被人知道自己家是拿樂家小短命鬼逼張家才得到賠償的,張大奶奶心髒一縮,梗著脖子喊:“我們就說說,怎麽了,犯法了吧?樂韻的名字喊不得吧?”


    “犯不犯法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們鬧吳家的事被人拍成電影似的,發到什麽網上去,全國好多人看到,聽說很多人要來找樂家說出吳玲玲的姘頭是誰,你們將樂家推出去給你們擋災,你們以為樂韻背後的人會讓樂韻吃這種虧?”


    張三奶奶樂嗬嗬的:“你看到今天上午的直升機沒有?沒看到你去村委走一走,問問就知道了,上午來了一架飛機,運來幾個兵住進樂家保護樂家老少,就是怕有人來樂家鬧事。


    還有呢,不久前市裏公安和縣公安的頭頭們也匆匆忙忙趕到我們村來了,也在樂家,大概十幾分鍾前,那些官頭頭和當兵的帶著大狼狗在觀察樂家四周的地形,好像說要在各個路口安裝什麽電子眼睛,我還招呼他們坐,他們忙著有事,隻說了幾句就過去了。


    你們拿樂家的樂頭鬧事,還搞出這麽大的事兒來,連市裏的官頭頭都驚動了,現在他們沒空理你們,你覺得事後他們還不會查原因,還找不出你們不成?你覺得樂家姑娘還會像以前一樣好說話不跟你們家計較?”


    “這……這……不可能吧,我們就隻說了樂韻的名字,又沒拿她的名頭去騙人,沒去搶劫,關我們什麽事?”張大奶奶嚇壞了,樂韻的名頭好用,他們就是用小短命鬼的名頭嚇唬嚇唬吳家,又沒拿她的名頭做殺人放火的事,樂家不會真告他們吧?


    “這我也不知道啊,所以嘛,我勸你趕緊的先幫你崽物色好老婆啊,免得哪天小樂樂回來找你們算帳,你們麵子裏子什麽都沒了,張科想討老婆就更難嘍。”


    “……”張大奶奶嘴巴張了張,愣是說不出話來,哪還有心情坐,說要回家去幫張科揀紅薯,趕緊的走。


    從張老三出來,張大奶奶也沒心思再去找張家同族的老年人去家裏幫把關,匆匆的去村委,本來想去借買東西的名頭打探一下,想想走去街上,看到村口的街道旁果然停著兩部公家的車,說明張三家的沒騙她,趕緊回村。


    走另條道回村,走到快到家不遠,遠遠的看到周村長陪著些人正從一條岔道向大道這邊走來,張大奶奶趕忙避一避,等人走過去了,再張望,真的見到一條大狗,有穿綠彩衣的人,還有穿警服的人。


    她的心頭瘮得慌,忙忙的回家,心裏亂成麻,現在怎麽辦?約好明天來,要是真來了,萬一遇上村人說什麽,會不會又黃了?


    張大奶奶越想越不安,回到家也沒心思張羅明天整什麽花樣讓午飯看起來更豐富多樣讓家裏有麵子,苦苦的思索明天要怎麽才能瞞過媒人和女方避免談及有關樂家的事。


    打離了婚,張科沒了老婆後家裏就他一個勞力,有老婆時其實仍然隻有他一個勞力,吳玲玲在家不幹重活的,挖紅薯什麽的隻割藤揀揀薯,挖紅薯,挑回家等等都是他的活兒。


    收完晚稻,老娘在忙著張羅給自己找人給自己做媒,張科默默的幹活,割紅薯藤,曬地,再挖,一個在地裏幾天,也終於差不多要收尾。


    當天挖離村很近的一塊地裏的紅薯,等太陽照到地裏曬幹露水,上午十點多鍾才挖,下午又挖了一陣才挖完,然後自己往家裏搬。


    搬第一二趟時沒見自己老娘,也不知去哪跟人嘮嗑去了,張科也沒管,搬第三趟回家,見到老娘坐在自家堂屋唉聲歎氣的,很是奇怪:“媽,你又怎麽了?”


    張大奶奶在幫揀紅薯,將好的揀出來要放地窖,挖破皮的、個頭小的放一邊喂豬,因為憂心衝衝的,邊揀邊歎氣,見到兒子,苦著臉又唉的口氣:“小科,你說,樂清家會不會真告我們,要我們吃官司啊?”


    “好好的樂清家為什麽要告我們?”聽到跟樂清家有關的話題,張科渾身不自在,樂家又搞什麽事,要找他家麻煩,難不成覺得他現在過得不夠慘?


    對於樂家,他的心情非常複雜,說恨吧,好歹姓樂的說出吳玲玲的事,讓他不用再幫人養野種,自己的一點家產也沒落到毫無關係的人手裏,說不恨吧,姓樂的將吳玲玲的事抖出來,害得他顏麵無存,甚至背後還被人罵不孝,說他是個沒用的軟耳根聽信老婆枕邊風氣死爹。


    親爹吐血而死的事實也成了張科心裏過不去的一個坎,每每想起來就渾身寒涼,恨自己瞎了眼,分不清真假,被吳玲玲給騙得氣死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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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不是我們吳家要賠償的事,鬧大了,”張大奶奶憂心不已,將自家去吳家鬧,搬出樂韻的名頭逼得吳家賠錢,又被好事的人給傳出去,現在鬧得很多都知道,有人要來村裏找樂韻,國家部門派人保護樂家的事說給兒子聽,怕樂家事後告他們損壞樂韻的名譽。


    張科悶聲不響的聽完,整個人都像廢了,悶聲悶氣的:“他們要告,我們將錢賠給他們吧,正常情況我們隻能要吳家賠一二十萬,多出來的幾十萬是用樂韻的名頭才得來的,將不該我們得的錢賠給樂家了事。”


    “啊,你說什麽?全賠給樂家?”張大奶奶嚇得差點摔下板凳,錢賠給樂家,他們還有什麽?


    “不賠,媽你和姐姐想去坐牢?不想坐牢,就不要再到處吹要給女方家多少多少禮金了,到時拿不出來,臉沒地方放,拿出來給了討回老婆,到時樂家真要告我們,老婆還是會跑的,到時會落得人財兩空。”


    張科煩燥的得很,將紅薯從籮筐裏倒出來,陰著臉又去地裏挑紅薯,心情差,也沒什麽精神,對他來說現在生活沒盼頭,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鍾。


    張大奶奶被嗆得啞了口,想到幾十萬錢還沒捂熱可能又要去別人口袋,眼淚都流下來了,這是造了什麽孽啊,為什麽會這麽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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