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洛陽城郊的官道上尚無人跡,就連城門也尚未打開。外城腳下,一個腳夫打扮的灰衫人隱在一顆粗壯的杉樹背後,探頭探腦地向外張望。晨風微寒,嗖嗖的灌進袍子裏,灰衫人搓了搓胳膊,麵上大不好看。所約之人久久不來,他等得有些不耐煩,卻還是不得不守在這裏蹲點,心裏想著若是等不到人來,回去後該怎麽交差。


    然天色漸朗,晨曦已露,遠處漸漸傳來了雞鳴犬吠之聲,看樣子是農作的百姓將要忙碌起一日的活計。


    杉樹下的灰衫人麵露難色,卻明白他再等下去也不會有人來了,隻怕是出什麽紕漏了。猶豫了半晌,他恨恨地朝約定的那處林蔭下瞪了幾眼,終是不得不撇著嘴轉身隱入林子裏,悄悄摸回了城郊的驛館,一群廢物,還累得他回去受罰。


    “沒用的東西,自己滾去領罰!”首座上的人支著額頭並未出聲,倒是他身邊的青衣男子壓著嗓子怒喝出聲。


    被遷怒的弟子戰戰兢兢地告退,飛快地離開了這間屋子,心裏憤憤地將那幾個辦事不利的蠢貨罵了個狗血淋頭。屋裏頭,青衫男子猶有不憤,對著座上的那人拱手稟道:“掌門,那幾個蟊賊如何能成大事,咱們何必非得假他們之手去盜那‘千日醉’?不如入夜後,由弟子親自……”


    “誒,師侄何必再費那心神,小心打草驚蛇。”此時,屋裏另一個站在牆角的勁瘦漢子上前幾步,走到了首座那人身邊,“如今不論有沒有徐家那壇子酒都不會誤了掌門師兄的大計。若得手那確是錦上添花,若不得那也無礙大局。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吩咐咱們安插在各派的探子,依計行事才是……”


    青衫男子聽罷,雖猶有不甘,卻也按捺下了心中的不憤。“師叔所言有理,弟子隻是有些不甘……”


    他們為了這“千日醉”可謂是費勁了心思,從得到消息到著手安排,無一不是耗費了打量人力物力,眼下如此輕易放棄這唾手可得奇酒,還真是令人心生不悅。不過數日前,掌門已從別處覓得了更為奇異的“聚靈草”,雖不及那“千日醉”的功效來得持久,藥性卻猶勝之數倍,百息之內可使人助長三成功力。


    “成大事者,怎可以小不忍亂大謀!事有輕重緩急,何必急於一時。”


    “學著點。”首座那人沉默了許久之後,對著青衫男子淡淡瞥去一眼。他一手支著額角,一手在座椅扶手上敲點,似是在尋思什麽問題。


    “是。”麵對掌門訓誡,青衣男子自然不敢造次,恭敬地受教之後,便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知道是誰了嗎?”


    青衫男子聽了一怔,隨後便反應過來掌門是在問他夜襲徐府出岔子的那事。


    “尚不可知,不過徐府確在月前就暗自花重金尋聘高手。日前也確有一輛馬……不,是牛車低調地從側門進了那宅子……”他說著就有些不安起來,掌門投過來的眼神更是令他背後竄起一陣寒意,如此重要的時節,以他們的情報網竟還沒探清一個小小地方官員家中的人員情況,實在太不應該,莫非是有哪門哪派也得到了關於“千日醉”的消息而……


    “再探,別出了漏子。”礙事的隻就直接殺了。


    “是!”青衫男子接到“掌門”的眼神,神色一凜,首座上的那人再一揮手,他便應聲下去安排了。


    大選在即,本門籌謀許久的大業也終於要浮出水麵了,從近來的各種機遇來看,老天似乎也在為他們鋪路。如何能違背如此天意?定要將各處人馬都細細安排周全才是,不論搗鬼的是誰,都不能阻擋他們的腳步!想到這,他眼中劃過一抹狠意。


    ……


    通往萬花穀的小路上,田伯光正要同神秀及少年東方一起前往不久前他經過的那個怪洞。那日他所見的那處洞窟名為千妖洞,也叫萬鬼窟,亦是《笑傲》世界中聞名遐邇的地圖之一,洞穴裏外生活著上千種各色精怪。不過它之所以聲名在外卻不是因為這些五花八門的住客,而是那捉摸不定的入口,這是一個常年處於變化的活動地圖。但在玩家們不懈的打探和追蹤下,還是摸索出了一套大致推算其方位的規律。隻是這推演之術,必須借助其最近一次出現的時間、方位才能進行。


    千妖洞洞口的方位每隔幾個時辰就會變化一次,每隔數月就遠遷一處。曾有一段時日,千妖洞的入口出現在了一處回音壁上,那幽曠的壁穀將洞中各種生物的嘈嘈之聲成倍放大,伴隨著洞中風鳴水滴之響,交錯成一陣陣陰森曲調。每當晚風吹起,這隱隱綽綽,忽高忽低的聲調就傳得越遠,也顯得愈發詭異,聽在耳中便猶如萬鬼同泣。幾座近處村郊的居民們終日被擾得心神不安,時有小兒半夜從夢中驚醒啼哭不止,襯著夜風吹來的森森鬼嚎之響,直叫人感到陣陣入骨的涼意。


    好在不久之後,隨著千妖洞的自然遷徙,村民們又得以安寧度日。隻是那令人寒毛直立的淒鳴委實駭人,在眾人心裏留下了深深的陰影。因此,千妖洞自那之後又有了“萬鬼窟”的叫法,這一名頭自然也暗合了那“萬鬼哭”意思。


    ……


    聽完神秀“措詞擇句”的解說之後,田伯光用手指蹭了蹭鼻頭,心神不寧地在一旁引路。雖說他對這世上除了有仙妖狐鬼,竟還有這種四處亂跑的鬼窟一事,深表震驚,不過事到臨頭,在他親眼見過那些怪石怪草,又經過了徐家老宅驚魂未定的一夜之後,也由不得他不信了。隻是這過於龐大的信息量對他的世界觀造成了巨大的衝擊,尚需一段時日來平複。


    原來自己生平所知竟是如此局限於一方天地,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這萬鬼窟裏,可是真的住滿了吃人的妖怪?”田伯光隨口問道。


    木桶裏,少年東方懷揣著三隻花團子,也跟著豎起耳朵,顯然是有些興奮,晶亮的眼眸流露出幾分少年心性,仿佛此去是為探險遊曆。這是他失憶之後大和尚第一次帶他去親眼見識惡妖厲鬼,雖說花團子也是精怪,不過那呆蠢又無害的樣子委實讓人聯想不到神鬼之說的可怖之處。況且,這些對妖獸異靈的認知在不知情人眼裏,或是無稽之談或是多有忌諱。但在知情人眼中卻也映出了一番全新的天地,這天地之大竟有如此多生靈死靈與人共存,無論凶險都是引人好奇的。


    “是也不是。”神秀回憶起有關千妖洞的傳聞,答道。


    “此話怎講?”


    “沒有人知道千妖洞究竟有多大,那裏仿佛與世無爭,自成一界。洞中的通道縱橫交錯,恰如一座迷宮,出入全憑機緣。千妖洞裏生活著許多習性各異的奇珍異獸,卻也不都是性情凶暴的生靈。許多稀世難求的奇花異草在洞中隨處可見,洞穴深處分布著某些大妖的領地,對於入侵者多半不喜,但隻要不刻意冒犯,就沒有性命之憂。此外,洞中尚有許多溫順無害的小精怪抵穴而居……” 那裏至今仍是個未被完全破解的謎團,導航圖也僅能顯示出那些被探索過的部分,餘下大片地界仍舊籠罩在一團迷霧之中。


    “原來如此,師父當真是見多識廣,令田某……不,令弟子獲益匪淺……”田伯光本著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的念頭,也不管神秀有沒有答應收他做弟子,總之開口“師父”、閉口“師父”地叫上了。


    “哼,我家阿秀幾時認你做了弟子?萬花叢中過來的淫賊,怎舍得下那千千萬萬的大小美人,去守著清規戒律,老老實實地改過從良?”少年從桶中探出頭來,譏笑著挖苦在一旁帶路的田伯光。


    田伯光聽罷也不反駁,隻是豎起三根指頭大義淩然地起誓,“天地為鑒,日月為證,田某立誌改過自新,自此投入禪師門下,以斬妖除魔,衛護蒼生為己任……”


    麵上的神情要多正經有多正經,也不似作假,倒叫神秀背後的少年挑了挑眉,看他的眼神裏又多了些深意。


    可他哪知田伯光這廝心裏正歡快地規劃著他修為、美人雙雙在懷的美好生活呢!跟著和尚修習術法神通,除個把魔,衛個把道順天意又對得起良心,帶發修行念兩段心經,也不會耽誤他金榜小登科的人生大計。嘖嘖~這拜師絕對是賺大發了!雖說這師傅還沒徹底拜成,不過他向來有得是耐心,滴水尚能穿石,鐵杵尚能成針,他田大爺自然也能夠磨著和尚收他為徒!


    “師娘有任何吩咐,弟子也是在所不辭的。”末了還不忘拍拍未來師傅家中上峰的馬屁。


    “油嘴滑舌。”少年斜睨了他一眼,鼻中發出哼的一聲,隻是麵上的神情隱隱含笑,分明是在誇獎那姓田的有眼色,會做人。


    行了許久,三人越過了一座山坡,再向前不出百米就能回到大路上去。老遠就瞧見坡下一處草棚子裏飄起了炊煙,再行幾步就看到了棚子前的一根竹幡,一麵半舊不新的藍布旗子掛在上頭,寫著“茶三煮”。


    作者有話要說:已修改。


    最後那個“茶三煮”的店名是以前在某本書裏看到的……因為實在不會起名,借用了一下。


    話說這家店可是《笑傲》連鎖嗷,嘿~


    大家有什麽好建議,給我提點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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