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出遊的四人才回到了金府,馬車一直駛進前院,四人這才下了車。下人們聽說他們回來了,都紛紛出來迎接,柳文昭和柳倩倩兄妹倆也迎了出來,可是,一看到玉麒麟和金元寶兩個緊緊攥著的手時,兩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隻是遠遠的寒暄了幾句,眾人簇擁著四人朝金夫人的芙蓉園走去。


    一進芙蓉園,顧大娘便迎了上來,一臉的欣喜:“哎喲,少爺少夫人回來了!”


    金元寶也朗聲在院中大喊:“娘!我們回來了!”


    金夫人慢慢從屋中踱步出來,先是一臉的寬慰,隨即又細細的端詳了幾人一番,然後板起臉來。


    四人連忙上前去,齊齊的給金夫人磕頭問安。


    喚了四人起來後,金夫人便皺眉教訓道:“明明叫你們去東潞河收租子,結果一眼不見,居然一個隨從也不帶就跑了?”


    玉麒麟連忙上去解圍:“是我攛掇元寶不帶人的……”


    金夫人聽言,擺手道:“媳婦你不用替他開解。元寶唯恐天下不亂,結果搞出這麽多事情來,該罰。要不是文昭心思周密派人去找你們,我還不知要擔心多少天。好端端的金府少爺少夫人,竟然會給人販子擄去!京畿要害,朗朗乾坤,治安竟然這麽差了!”


    “這次的事情也純粹是巧了,東潞河地方偏僻消息閉塞,人販子們想必就是看重這個,在那裏設了窩點。”柳文昭不知什麽時候跟了過來,一臉遺憾的道:“可惜,給他們全跑了!”


    金元寶不動聲色的瞥了柳文昭一眼,懶洋洋的道:“是人就會留下痕跡,跑,也跑不了多久。”


    柳文昭微微一笑,眸中意味不明。


    “說道東潞河……”金元寶聲音低了幾分,“這次的租子,我沒有收回來。”


    金夫人卻是目光平靜:“你們在東潞河做的事情,我都聽說了。”


    一聽這話,滿堂都安靜了下來。


    金夫人泰然自若,嘴角噙著微笑的看著金元寶道:“燒賬冊免租子的事情,你做的很好。我畢竟上了年紀,家中這麽多事情,不可能處處照管到。作為金府少主,你能看到莊戶們的苦處,替他們著想,放棄自己的享受,我很滿意。”


    得了母親的讚賞,金元寶很是高興,當即便樂嗬嗬的笑了起來:“還以為您會罵我第一次收租就先送出去一筆。”


    金夫人倒是不以為然:“你娘我何時這麽不識大局?金府這麽大的產業,這麽多年的延續,難道就是靠橫征暴斂?人心自要人心換,你想讓下麵的人對你忠心,就要真心為他們考慮。在上位者,必須時時記住這個道理。”


    金元寶點頭:“謝娘教誨。此次出行,對我確實觸動良多。知道和親眼看到,畢竟還是不同。”


    金夫人欣慰的摸摸他的頭,微笑道:“你成親之後,確實是越來越懂事了。本來我不指望你第一次就能做到這麽好,看來有曉萱在你身邊,你是長進不少。”


    “這個和她沒有關係。”金元寶看了玉麒麟一眼,得意洋洋的道:“江曉萱婦人之仁,心眼好是好,不過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長久困苦,豈是一根金簪子就能解決的?”


    “蹬鼻子上臉!”金夫人嗔怪道:“我看是你娶了曉萱之後稍微懂事才對!”


    聽到金夫人這樣誇自己,玉麒麟自然是心花怒放,但她也知道,這不是自己的功勞,隻笑著道:“元寶說得對,送簪子隻能解一時之苦,還是像元寶那樣借錢穀鼓勵耕種,才是好法子。元寶嘴上不說,心裏考慮的比我周全多了。”


    細細的聽著她的話,金夫人不難聽出,玉麒麟這是由衷的肺腑之言,臉上漸漸露出舒心的微笑。


    柳文昭看到玉麒麟對金元寶居然如此推崇,心中酸澀,臉上卻堆出笑容:“元寶心懷天下,行事不拘一格,未必就能注意這些小事,弟妹一向憐貧惜弱,總能提醒元寶疏忽的地方。元寶和弟妹可謂是取長補短,各有進益。”


    被人這樣放在一起誇還是第一次,玉麒麟竟然忍不住臉紅了,金元寶看了柳文昭一眼,不說什麽。


    金夫人聽得倒是極端滿意:“不錯,自打娶了你進門,元寶行事越來越像樣了,這都是你的功勞!”


    金元寶看了玉麒麟一眼,默然不語,竟然有默認之意。


    柳文昭被冷落一邊,臉上掛著微笑。


    玉麒麟先是驚訝金元寶反應,遂即聽著金氏母子一口一個曉萱,雖然臉上帶笑,心情漸漸沉重。


    “現在看起來……”金夫人漸漸的收斂神色,認真起來:“兵工廠的事情可以交給你了。”


    眾人一愣。


    金元寶微微皺眉,方才的喜悅一掃而光。


    而一旁,柳文昭的笑容,也瞬間凝固住了。


    金夫人也似乎料想到他會有這樣,慢條細理的接著道:“兵工廠是我們金家的重中之重,以前娘覺得你聰明有餘,心性還需要磨練,這次東潞河的事情你辦的很好,足以證明你已經長大了,可以開始挑起這個擔子了。”


    “娘,你知道我無心管兵工廠的事情。我是個捕快。”金元寶說道。


    他這番話說完,屋裏寂靜一片,靜得似乎,能聽見每個人的呼吸聲。


    慢慢的,金夫人的臉色冷沉下來,目光也不知道是落在了哪裏,空落落的。半晌,才緩緩道:“捕快不過是小打小鬧,怎麽比得上家裏的產業重要?”


    金元寶卻又倔強的道:“捕快是我的事業,不是什麽小打小鬧,我當然不會半途而廢。兵工廠雖然重要,我卻沒興趣。”


    聽到這番話,金夫人臉色越發蒼白了,半晌後,終究還是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又是這一套話。要到什麽時候,你才肯接過娘手裏的擔子?”


    看到母親逐漸蒼白的臉,金元寶也覺得自己的一顆心越來越沉,內疚下,竟然鬆口道:“娘,至少等我把手頭的案子都查完……”


    金夫人聽言,卻是不信的擺了擺手,“每次都是這套說辭。算了,娘不逼你,總歸還是要你自己想通才能成事。隻盼這一天能快點來,那個時候我就徹底放心了。”


    聽到母親這麽說,金元寶緩緩的鬆了一口氣,無意間,卻發現一旁的柳文昭緊鎖眉頭,似乎在若有所思。


    “你們退下吧……”金夫人的聲音裏透著疲憊。


    眾人無奈,隻得散去。


    和柳文昭江曉萱告別後,金元寶牽著玉麒麟朝鬆竹園走去,一道陽光從樹隙間落下,正鋪灑在他臉上。


    玉麒麟看著他緊鎖的眉頭,忍不住問道:“你,明明不想讓娘為難的……”


    金元寶微微一怔,卻是沒接她的話,隻仰著頭,嬉皮笑臉的牽著她朝鬆竹園小跑起來。


    一進屋,金元寶立即舒適躺在床上,長吟:“我心歸處是吾鄉。”


    “什麽意思?”玉麒麟一頭霧水。


    金元寶鄙夷的看了她一眼:“用你能聽懂的話來說,就是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玉麒麟撇嘴,看著元寶怡然高臥的公子相,忽然想起了些什麽,當即便不樂意的道:“我問你,你都哪裏學來的這些嫖客做派??”。


    卻沒想到,金元寶理直氣壯,很幹脆的答道:“千嬌閣,查案!”


    玉麒麟一臉的懷疑:“查案查案,你查什麽案子整天需要往妓院跑!”


    金元寶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經的道:“妓院三教九流匯集之地,消息最多,做捕快要耳聰目明,就一定要多去這些煙花酒肆之地。既然去了,就要融入環境,否則隻會惹人生疑。”


    “好吧……”玉麒麟不得不承認有理,“算你給逛青樓找了個正當理由。”


    金元寶卻是不理會她的諷刺,漸漸陷入了沉思,“這次你也聽到那個大金牙的話了,一等的姑娘送進宮,次等的就賣到妓院。”


    玉麒麟安靜下來,回憶了一下,“不錯。而且近來,似乎人販子特別活躍。就像你娘說的,天子腳下,居然還敢這麽猖獗。”


    “我更奇怪的是,隻是賺錢也罷了,什麽人販子這麽有門道,在我們衙門裏有內應不說,還能送人進宮?對了,你注意到那個大金牙的手了沒有?”


    “嗯?”


    “他小臂上也有那個紋身。”


    玉麒麟眼睛一亮:“你是說,他和咱們回門路上遇到的那些賊人,是一夥的?”


    金元寶點頭:“隻能這麽解釋。回門前我查的案子,也和人販子以及妓院有著絲絲縷縷的關係。”


    倆人正思索這,一丫鬟端著茶盤進,輕手輕腳上茶。


    玉麒麟看了丫鬟一眼,問道:“怎麽不是喜兒來上茶?”


    “喜兒姐姐不是跟著少夫人您出去了麽?”丫鬟莫名其妙。


    玉麒麟聽言,大驚,霍然起身,追問道:“這幾天都沒見到她嗎?”


    “我們都以為喜兒是跟著您出去了……”


    金元寶揮手叫丫鬟退下。


    兩人交換目光,玉麒麟心中驟然升起不祥預感,心亂如麻的起身:“我去找雪兒。”


    玉麒麟快步疾走,心下焦慮。


    阿福迎麵走來,一見玉麒麟立刻行禮,卻不料被玉麒麟一把撈起:“阿福,這幾天你見到過喜兒沒有?”


    阿福莫名其妙:“沒有啊。”


    玉麒麟竭力平靜下來:“你上次見她是什麽時候?”


    阿福思索片刻後,答道:“好像就是……壽宴?壽宴前我還見她幫著少夫人您布置桌子呢,後來大家忙著迎接親家太太,我就再沒注意了。”


    玉麒麟緩緩鬆手,努力回憶。


    “少夫人?”


    玉麒麟擺擺手,“你忙去吧……慢著,你給我闔府裏問問,有誰見到喜兒了。”


    “是!怎麽喜兒姐姐今天沒上屋裏服侍麽?”


    “是啊!”玉麒麟臉上滿是焦慮,“問了一圈誰都沒見到她。”說罷,便急匆匆的朝顧長風醫館趕去。


    玉麒麟也不敲門,直接推門進去,見隻有江曉萱一人坐在桌邊,便直接問道:“長風不在?”


    江曉萱點頭:“你找他?”


    玉麒麟無心解釋,迫不及待的道:“喜兒不見了!”


    “什麽?!”江曉萱大驚。


    “這都好幾天了!我屋裏的丫鬟還以為她跟著咱們去了莊子。我剛問了些下人,都說自壽宴到現在就沒見到她。你說她會到哪裏去?”


    “自壽宴到現在……”江曉萱震驚之餘,緩緩冷靜下來,仔細沉思一番,苦笑道:“我想,喜兒是自己走了……那天我母親突然造訪,喜兒一定嚇壞了,咱們倆又無計可施,她就幹脆一走了之。”


    “我也這麽懷疑!你說她一個女孩子,舉目無親,自己走出去可怎麽過?都怪我,被她催得狠了就不耐煩,忘了她心裏有多害怕。現在外麵還有這麽多人販子,萬一……”


    一聽這話,江曉萱臉色蒼白起來,“如果喜兒因此出了事,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玉麒麟咬牙道:“我得去找喜兒。”


    “去哪裏找?我和你一起!”江曉萱連忙丟下手中活計跟了出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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