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浪人在正定府挨了打,心裏卻高興,因為他們拍攝到藏獒的照片,衝洗後連夜又派人坐車去奉天。(.無彈窗廣告)山本去年夏天沒有得到藏獒,心裏十分惱火。他馬上派人追到關裏。現在終於探到藏獒的蹤跡,馬上發加急電報,要他們死死盯住呂家班的行蹤。同時派武田從奉天趕到石門,一切等武田到達後再作處置。


    武田第三天便來到石門。他命令手下一律不許留仁丹胡、不許穿日本個性服裝、不許在外說日本話。他令手下一律穿中國長衫、土布夾襖、紮羊肚手巾。抽煙一律抽中國人的煙袋鍋、火鐮打火。這樣一化妝,個個成為地地道道的“中國人”。他們三三兩兩進入正定府,到處打探呂家班消息。有人說去河間府了,也有人說去順城府了。總之,沒有打聽到準確消息。武田想,此時已下了兩天蒙蒙細雨,正定府不會不下雨。一下雨,呂家班便不能撂場子。武田斷定,呂家班沒有走出正定城。於是,武田帶人去正定城打探。這一天,武田正在逛開元寺彌古塔,迎麵走來兩個小夥子。


    一個問:“喂,這幾天咋沒見咱‘胡地方’呀?”


    另一個說:“嘿,我說,你還不知道吧?咱那胡大哥又拜了師傅,學八卦掌哩!”


    武田聽說便回過頭插話:“喂,二位老兄,你說的‘胡地方’是不是叫胡堆兒?”那兩人看看武田也不答話,走了!


    原來,武田雖一身當地農民打扮,但他說話卻不是正定府口音。那兩人是胡堆兒的朋友,不願同外人說朋友之事,所以不回答武田的問話。武田遊完開元寺彌古塔,便順南大街走,他漫無目的的走著,想著。他見正定府有這麽多寺、塔和古跡邊欣賞邊感慨,日本國土也有寺塔,但都沒有一座寺塔能和正定府寺塔相媲美。中國土地太大了,中國土地太美了。真應該把家搬到這裏來住。他正胡思亂想,卻聽見人們讚歎聲。循聲來到胡氏祠堂。這座祠堂門口進出很多人。


    “這呂家功夫果然名不虛傳......”“還有那條大黑狗,真是條神狗,誰見過?我的娘啊,這狗還和猴子演‘過刀山’呐......”常言說,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呂家班不在外麵撂場子,也要在住地練功。自然招來百姓駐足觀看。武田的猜測現在得到證實,返身回到西關大車店,讓手下人日夜跟蹤呂家班,嚴密監視胡氏祠堂。


    這天清早,呂家班離開正定府,過了京漢路,沒走幾十裏就進入靈壽縣。武田帶手下隨後也趕到了靈壽。


    呂家班在靈壽大街撂場子,武田派手下擠在人群裏看演出。呂家班離開靈壽往西而行。武田分兩撥人馬前劫後趕。武田這次奉山本之令而來,首先要平安、無誤地把藏獒弄到手。其次是不惜一切代價殺死呂家。要斬草除根,不留後患。殺戮地要選在山溝或河溝邊,盡量避開中國人的耳目。在奉天城外那場爭鬥,他手下人被摘了胯,被摘了鉤至今還不能活動。五人被扔進葦塘,差點喂了王八!今天,可到了報仇雪恨之時!出了靈壽縣城,這裏村莊密集,山溝丘陵不多,所以武田沒敢動手。又走了十來裏,山高林密,溝壑縱橫。呂家班已走進這條深溝。武田一看,時機已到,下令人員向中間靠近。


    其實,呂家班離開縣城十來裏,藏獒“黑獅”便神情緊張,沿途聞氣味兒,汪汪嚎叫。接著四隻猴跳下車梆,吱吱亂叫。呂班主認為這五個精靈有靈氣,所以心中生疑,停下車說:“這幾隻精靈反常,咱們先停車歇歇。堆兒和方兒你們倆分頭去看看,有什麽可疑人沒有?”


    胡堆兒便去前方看路,呂方返身去後邊打探。有一袋煙工夫,二人跑回來說:“有點奇怪!”


    呂班主說:“有什麽奇怪?”胡堆兒說:“在咱們前邊一裏多路,有四五個‘老鄉’,他們見我去了,便往前走,我轉身回來,他們扭身回來。現在已進秋末冬初,老鄉都不出村了。這五個人穿戴整齊,而且都是嶄新衣服,我看這幾個人不地道!”呂方接著說:“咱們身後一裏多地也有四五個人,這些人見我向他們走去,他們就不走了,等我回來,他們又轉身走。穿戴也一樣,這撥人也不地道。”


    呂班主思忖一會兒,說:“咱先歇歇再走!”


    呂班主把“黑獅”的籠套摘下,說:“今天不對勁,如果兩撥人是一夥的,也可能是打杠子的。但咱們無錢無財,截咱們沒有油水。有件事不得不防,就是小鬼子。是不是他們化裝等到無人之地再動手哇?既然這樣,咱們今天不向西走,咱們返回靈壽。”


    呂班主掏出旱煙袋抽了幾鍋旱煙,過足了煙癮。呂茗娘說:“也許你是疑神疑鬼哩!”


    呂班主說:“你婦道人家,頭發長見識短,咱家這五個精靈可是通人性的。就拿這猴三來說,隻要你打它一下,它會記你一輩子。隔個三年五載不見麵,一見麵,它就認識你,有機會就會報複你!咱家這隻‘黑獅’更是一絕,隻要讓它嗅過你,它就記住你身上的味,哪怕隻有一丁點氣味,它也聞得出來。隻要發現你的氣味它就會發瘋似的追蹤。這就是告訴主人,有情況哩。再者,我從正定出來就一直考慮一件事。小鬼子想幹的事沒有幹成,他們肯定在時時刻刻跟蹤咱們。小鬼子是不見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東西。[]所以咱們要格外小心。為了全家安全,咱們先不去五台山了。因為等咱們到達五台山時,已經大雪封山了。所以我想,不如咱們回鹽山,守著家熬過冬天,明年開春咱們再出門。在家熬冬,咱們冬煉三九,讓堆兒和方兒功夫長進長進,不是更好嗎?”


    呂方和胡堆兒聽了笑不攏嘴,呂茗娘聽了,撇了撇嘴說:“今年又賺不夠過年的錢了。”


    呂班主為了躲開小鬼子的跟蹤,在靈壽縣城住了半宿,三更天便帶領全家悄悄離開縣城。穿過京漢路,在藥都城住了三日,演了兩天,便去了河間府。在河間演出時下了一場雪,第二天隻好離開河間。又走了兩天才回到了鹽山。這一年,呂家班在外雖沒掙到幾個錢,但今秋收成還不錯,高粱、玉米足可夠一家吃四個月。呂方、胡堆兒每天起五更睡半夜刻苦練功,呂班主從中調教,二人武功大長。練功渴了,呂茗端來熱茶,餓了,娘把熱飯菜端到他們手上。衣服髒了有人洗,衣服破了有人縫……知冷知熱有人疼。一家人吃的是粗茶淡飯,一家人和和睦睦,胡堆兒心裏快樂無比。胡堆兒融入這個家,呂班主一家人人高興。特別是呂班主和呂茗娘,看見胡堆兒就像看自己的兒子那樣高興。


    胡堆兒長的精神,手腳勤謹,知情達理,令呂茗從心眼裏產生愛慕之情。呂班主有時突然發現,呂茗一見胡堆兒就像慌了神似的。呂茗娘也發現女兒和從前大不一樣。


    呂班主老兩口在一起閑聊時,便談到了呂茗和胡堆兒,呂班主說:“咱茗茗長了心事,你發現沒有?”


    “嘿,女大十八變,不單外表變,那心思也在變。有嘛心事我當娘的看不出來?”


    呂班主說:“我看她對胡堆兒有好感!”


    “既然這樣,還不如成全了呢!”


    呂班主說:“這孩子確實不錯,如把咱茗兒許配給他......我覺著二人挺般配。”


    “你去跟堆兒說把我閨女嫁給你?就這麽說?”


    呂班主說:“哪能這麽說?總得找個媒人去捅破這層窗戶紙吧!”


    “咱們一家四處雲遊,去哪找個媒人?”


    呂班主說:“找不媒人以後再說,以後再說!”


    呂茗今年二十多歲了,春心萌動,這是人之常情。從心裏說,她不願離開父母,但女兒終究不能跟父母過一輩子。自從胡堆兒和弟弟呂方永結金蘭之好,呂茗一百個讚同。但胡堆兒一見呂茗,便一口一個姐姐,而且非常實意,對呂茗又尊敬又客氣。他說話不多,說出話來特實誠。一和呂茗說話就臉紅。平時胡堆兒就知道和呂方練功、睡覺。對兒女情腸好像一點也不知道。想到這,呂茗暗暗罵胡堆兒是個‘傻包’。


    正月十五,縣城舉辦元宵社火大會。呂方和胡堆兒要去逛燈節,一聽哥倆去,呂安也要去,一聽呂安去,呂茗也要去。呂班主老兩口見四個兒女都嚷嚷去,便同意姐弟四人同去。呂班主特別囑咐一句話:“互相照顧,不可惹事”。


    響頭村離縣城不過十裏地,姐弟四人邊走邊說笑一會兒就到了縣城。


    元宵節真熱鬧。縣城本不大,十裏八鄉的老百姓都趕來看元宵社火。推車的,挑擔的,吹糖人的,賣元宵的。鹽山回民多,賣羊雜湯,羊肉串,賣鐵板燒魷魚卷的,還有賣大煎餅的,有吃有喝有看,真全可。縣衙東西滿街筒子人。街道兩邊,買賣店鋪門前的元宵燈各不一樣。走馬燈、龍燈、魚燈、蝦米燈、吉祥燈、鴛鴦燈……。在街道中間,各鄉展出不同社火。耍龍燈、舞獅子、踩高蹺、扭秧歌、小車隊、鑼鼓會。這家社火走過,另一家又舞過來。真是鑼鼓喧天,彩聲不斷。


    呂茗四姐弟目不暇接,走著看著,這四姐弟便被人流阻斷。呂茗自小裹腳,行走不便,拉著弟弟呂安邊走邊看,一轉眼就看不見呂方和胡堆兒了。呂茗眼裏看社火,但她卻用餘光盯著胡堆兒,一眼看不見了胡堆兒二人,立刻心裏一涼。忙對呂安說:“快看看,方兒他們去哪了”


    呂安人小個低,忙跳起身向四處看,那四方黑壓壓都是人,哪裏看得見呂方和胡堆兒?


    呂茗說:“你快喊他們嘛!”


    呂安忙喊哥哥,那稚嫩的聲音就像混在大海波濤聲中一樣,沒有回響。呂茗隻好拉住弟弟在人群中找來找去。呂茗被人擠掉了一隻繡花鞋,馬上彎腰撿鞋,待直起身子時不見了弟弟呂安。她急忙喊叫,女兒聲如嚶嚶哭聲,立刻被鼎沸的人聲淹沒。


    正當呂茗舉目無親時,身邊卻擠上來兩個小夥子。這兩個小夥漲紅著臉,舌根不利索,手腳也不靈活,滿嘴噴著酒氣,一人拉住呂茗的胳膊,另一個小子說:“大姐,和我們玩玩兒吧!”


    呂茗一看兩個酒鬼,左右開弓搧了兩人耳光。這兩個不大的酒鬼不但沒還手,反而捂著臉哈哈大笑說:“好,好,打,打是親,罵是愛,親愛完了用腳踹!......”


    說罷,要摟呂茗。呂茗一個“側身歪”,便將兩個小子摔倒在地。人流湧動,腳踏身子壓,絆倒一大片。這倆小子從地上爬起來追呂茗。呂方和胡堆兒被人衝散,回頭不見了姐姐和弟弟。一邊擠人堆,一邊喊呂安。胡堆兒這時卻看見了呂茗,急忙拉呂方撲向呂茗。走到跟前發現有兩個醉鬼正在追打呂茗。二人擠進人群,伸手擰開抓呂茗的手,說:“喂,二位老弟,多有得罪!請高抬貴手吧!”


    這兩個小夥子見有人擰他們的手,便說:“想,想打架?好,咱們出了人圈,走!”


    胡堆兒說:“咱們沒有打架傷和氣的意思。”


    呂方拉住呂茗往外走。兩個醉鬼便趔趄著身子追出來,邊追邊罵。胡堆兒一聽太膩人,順手一推,這兩個醉鬼如同泥坯一樣摔倒在地。胡堆兒轉身去追呂方姐倆。後邊追來兩個醉鬼的同夥,飛來一腳踢向胡堆兒,這一腳到來之前,帶來了風聲。胡堆兒聽見風聲,知道有人暗算他,急忙閃身,右腿從中一橫,使了一招“擔山杠”,那個小子跌了一個狗吃屎!跑在後邊的小夥子沒收住腳,也被絆倒在地。呂方見二人倒地,拉住呂茗就走。呂茗怕胡堆兒一人被打,說什麽也不走。正在這時,聽見呂安的哭聲。


    呂茗叫胡堆兒去救弟弟,呂茗和呂方見倒在地上的兩個小子爬起身來,連忙賠禮說:“實在對不起二位,如果沒有什麽傷礙,咱們就後會有期吧!”這兩個小子一看沒有什麽傷,便說:“為嘛打我那兩位兄弟?”


    呂方便將如何欺負呂茗之事說一遍。這二人才知幫了倒忙,施禮說:“剛才我們意氣用事,多有得罪!”


    呂安找不到姐姐,嚇哭了。一邊哭一邊找,擠進人群才看見呂方護著姐姐走了。正往前走,被身後追來的醉鬼踢倒。他大罵醉鬼,掄起拳頭打起來,他人小力單,哪能打得過兩個大小夥子?他在前麵跑,兩個醉鬼在後麵追,遇見胡堆兒來接他。胡堆兒把呂安拉在身後,用一隻手去應付兩個醉鬼。正在爭執時,兩醉鬼被同夥拉走了,一場糾葛才算平息。胡堆兒拉著呂安,找到呂茗和呂方。呂茗說什麽也不看燈會了,姐弟四人隻好回家。


    呂班主看見呂安臉上還流著血,就問是怎麽回事,呂茗就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呂班主問:“你們打傷了人嗎?”


    呂方和胡堆兒說:“沒有,沒有真動手。”


    呂班主說:“沒傷人就行,今後注意吧。”


    看著四個孩子回屋休息,老兩口這才悄悄議論女兒呂茗的婚事。呂班主說:“看來女大不可留哇,該給茗茗找個人家了。”呂茗娘說:“可又不是像吹泡泡那樣容易!就憑咱茗茗的模樣和功夫,哪家孩子能配得上?況且咱家一年四季在家待不了兩半月,找個媒人都不易呀!”


    呂班主張了張嘴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說:“是啊,過了二月二咱們又走人。咳,茗茗再等一年也不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拳行天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常山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常山居並收藏拳行天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