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的三聲敲門聲,在偌大的走道裏顯得格外沉悶,裏麵好半晌才傳出沉穩又清潤的嗓音:“進來吧。”


    “司令。”蕭子懿關上門,脊背挺直,規規矩矩地行了軍禮,目不斜視地站在門邊等候辦公桌後的女人發話。


    “時間過的真快,檢查的時間又到了。”她麵對蕭子懿時隨和的神情根本看不出她是一個在槍林彈雨中身經百戰的司令,倒像是個對待自己晚輩的親人一般。


    “是的,司令。”


    縱然那人的麵容再怎麽親和,蕭子懿也忘不了她們之間的身份懸殊,一板一眼的像個老古董一樣,行完軍禮依舊挺著無懈可擊的軍姿,穩如泰山。


    “脫衣服吧。”她下令道,繼而用電話撥了個內線喊了人,這才走到蕭子懿身後,目光落在她光潔的背上,伸手點了下她的左肩,“還疼嗎?”


    蕭子懿身子一僵,又很快將其他的情緒壓了下去,“不會了。”


    “聽說,你見到以前的人了?”司令悠悠地發話,目光一淩,舉步突進,一手壓著她的肩膀一手扣住她的手腕,頃刻間便將蕭子懿製服在沙發上,按在她肩頭的手猛得發力,身下人沉悶的痛吟隨之響起,掌心下的肌膚滾燙得讓她皺起眉頭,“小丫頭,你又想糊弄我,以為我老糊塗了是不是。”


    蕭子懿抓著沙發的五指泛白,額頭的青筋都凸了出來,卻也不敢大聲哀叫亦或是求饒,隻是倔強地隱忍,斷斷續續地回答道:“司令,我……沒有……嗯……”


    “沒有?你現在真的越來越沒規矩了!”司令麵容陡然嚴肅起來,震怒道,“以前在我手底下就違抗軍令私自放走重型要犯,最後要不是你戴罪立功,你覺得還有機會穿著軍裝站在我麵前嗎?!我以為你回到a市會意識到自己有什麽問題,結果反而變本加厲,你說說你現在視你的團隊為何,你有把他們當作是你最親密的人來對待嘛?你到底有沒有記得我是你的誰,蕭子懿!”


    “師傅……”


    “我沒有你這樣的徒弟!”


    司令鬆開鉗製的手,忿然甩身坐到蕭子懿對麵的沙發上,臉色極為難看,似乎真的是被氣的不輕。


    蕭子懿心下一沉,暗暗道,女人翻臉果然比翻書還快。可意識到確實是自己有錯再先,她低聲下氣地道歉:“師傅,我隻是覺得他們沒必要知道我以前的事情,就像我從不過問他們的過往一樣。至於出任務的時候,我承認我是故意一個人擅自離隊,我習慣了如此,但不代表可以被質疑我的專業度和能力,我覺得這種方式是最適合我去破案的模式。”


    “荒謬!”司令一掌拍在茶幾上,震得上麵的茶杯叮鈴哐啷的搖晃,更震得蕭子懿低下了頭受訓,“如果這些是可以一個人完成的,要什麽分工合作,要什麽team,要什麽團隊精神!我們是吃飽了沒事做才培養那麽多精英當閑散之人嗎?”


    “我隻是……習慣了……”


    即便蕭子懿嘀咕得再小聲還是落入了司令的耳中,不待她發作,大門就被人從外推開,與此同時響起一道揶揄的聲音,“我說是誰呢,大老遠的就聽到有人在發火,做你的徒弟還真是可憐,時不時要承受你的更年期。”


    來人眼神輕佻,目光放肆地在褪去上衣的蕭子懿身上來回打量,“嘖嘖嘖,跟上次來相比,又精壯了一點啊。”


    “安寧,我請你來是給她檢查身體,可不是要你來耍嘴皮子的。”


    穿著白大褂的人正是叫安寧,她示意了下最裏邊兒的門,讓蕭子懿進去,遂又對沙發上莊嚴無比的女子說:“元淩青,她好歹也隻是個女孩子,我站這麽遠都看得到那手印,你就不能下手輕點兒?懂不懂什麽叫憐香惜玉。”


    “安醫生如此通透,那不如代我管教徒兒?”元司令抬眸,眼底的不悅與厭煩清晰可見,下一秒就起身回了桌前,不再理會一襲白衣的女子。


    安寧自討沒趣地聳肩,一邊往裏間裏走,一邊取下脖子上掛著的聽診器,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不知道這氣是該歎給自己聽,還是給另外個人聽。


    蕭子懿在各種儀器麵前做了檢查,等她出來的時候元淩青已經不在辦公室,她向安寧道了別,直到出了巍峨屹立的大樓才鬆了一口氣,摸出手機開了機。


    手裏上的提示不用看也知道是誰,蕭子懿心裏清楚,她今天出來例行檢查不會給重案組造成什麽問題,所以也不在乎有多少來電和短信,一切等她歸隊了再說明也一樣,又何苦總寄予在一個手機上來傳達?


    到了局裏,她先回辦公室露了個臉,再去洛思的辦公室報道。其實有洛思對她的放縱,與其說是報道倒不如說是打個招呼讓對方安心,蕭子懿簡單地講述了下今天在外觀察到的事情,直奔主題,“學姐,我總覺得這個案子不像表麵上看上去那麽簡單。”


    “那你的意思是繼續跟了?”洛思十指交疊放在膝蓋上,向後仰躺,皮質靠椅發出幾聲摩擦聲,“子懿,你要明白一點,我們重案組不單單隻有那一個案子要去破。這個案子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去搜查線索,然而依舊毫無進展,最終的判決是交由法院來審理而不是我們,你懂嗎?你這樣很容易讓我們整個團隊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說完,洛思一瞬間就覺察到對方消沉的意誌,立馬安撫,“子懿,還是說你找到了突破口?”


    “沒有。”


    “那你怎麽確信這個案子不如表麵上這般簡單?”


    “感覺。”


    “……”


    洛思頭疼地捂著太陽穴,無奈地歎息,“難不成你讓我跟我的上級報告,我一直抓著這個案子不放的原因是我的第六感告訴我,我要繼續查下去?”子懿,並非我不願意滿足你,隻是所處的位置不能讓我如此,所有部分都有規可循,沒有誰會像自己一般任由你耍著性子來的……


    蕭子懿垂下眼眸,低低一笑,似乎被反駁回來後根本不以為意,“我明白了,那師姐我先回辦公室了。”


    “去吧。”


    司令的辦公室裏,安寧一手端著咖啡,一手舉著報告,悠然自得地靠在會客的沙發上,“數據都很正常,你明知道問題不是出在身子上,又何必隔一段時間就要她來檢查呢?”


    “你知道我要檢查的不是她的身體。”元司令把一張範仁被擊斃的照片推到她麵前,“子懿的想法和正常人有些出入,又發生過那件事情,我是擔心她走錯路。”


    “就像她的肩膀發燙是心病一樣,我們旁人是幫不了的。”安寧把報告數據放到桌上,抿了口咖啡,搖搖頭,“如果你怕她變成嗜血的怪物,幹嘛還把她調去重案組,按理說不讓她接觸這類工作不是更好。說到底還是你自私吧,看中她的資質不舍得丟了。”


    元司令捏住衣袖上的紐扣,低沉道:“你知道的,她留在我身邊我才放心。”


    “你這樣跟監視她有什麽區別,是不是真的到了那個地步,你要親手殺了她?”


    元司令定定地看著安寧,隻是說了句:“你清楚我會怎麽做。”


    安寧垂下眼眸,眼前的這個女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酷無情,她明明清楚對方是了結了多少生命才坐到如今的位置上,如果說元淩青滿手鮮血,她自己又何嚐不是呢?隻不過意義不一樣罷了。


    “看來還是要找個人時時刻刻地待在她身邊的好,免得以後出什麽岔子。”元司令徒留下一句話就出門著手辦去了,安寧一愣,輕啐一聲,這女人還真是下了個大手筆啊。


    而另外邊殊不知自己即將被掌控的蕭子懿,下班後又溜到了死者家院子裏,七拐八繞到了一地偏僻處,腳下的泥土很新,兩兄弟就是從這攀爬進的屋子進行行竊。


    戴上手套鞋套,蕭子懿拍了拍粗壯的下水道管,手腳並用向上爬去。


    死者家的別墅分三層,一樓會客廳,二樓是他們的子女臥室、客房以及修建的娛樂區,三樓是主臥、書房以及保險櫃存放的地方。為什麽他們會直奔三樓?按理說,一樓陳列的古董名畫就足夠他們盜竊了,為什麽非選中需要攀爬的三樓?是巧合還是計劃?


    即便說是巧合,可蕭子懿還是覺得奇怪,偷完東西撞見主人,明知道逃跑已經很困難,為什麽還要殺人?沒有哪個傻子去偷東西還笨到分不清偷竊罪和殺人罪孰輕孰重吧。


    真的如他們所說是受了驚嚇,衝動下殺了人?


    爬到二樓,蕭子懿抓著窗台的牆沿突然感覺腰際震動,她錯愕得四處張望,半晌頭頂上傳來悅耳的吟吟笑聲,“蕭警官,我從來都不知道你爬牆的能力也不賴啊。”


    抬頭,一張明媚妖嬈的笑臉占據了她所有的視線,兩人相觸,如此之近的距離驚得蕭子懿躍上水管,一路滑了下去。再抬頭時,窗口哪還有紀淺的蹤影,難道白天還能撞鬼不成?直到腰上的感應器再次震動,蕭子懿嘴角抽搐,這個紀醫生……是不是算得上陰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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