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人的是他姨姐,她長得清瘦,早晨睡不踏實,骨頭咯得慌,起來後做點事,既沒浪費時間,也鍛煉了身體。雖然清瘦,但是有發達的前奏,隻要放鬆對自己的要求,恢複到飽和狀態還是極有可能的。


    出門她一般騎腳踏車,目的也簡單,省錢,身體可以得到鍛煉,渾身上下也感覺好受點。


    她經常到她妹妹這裏來玩,隻要她休假在家的時候就是這樣。


    季柯南開了門,她進來,說:“你回來了?”


    季柯南說:“嗯。”季柯南知道她姨姐從內心裏瞧不起他,知道他賺不到錢,沒用。男人呢,就是要有錢,沒有錢的男人,等於廢物。為了她妹妹的緣故,她勉強和柯南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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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敢在他姨姐麵前說多的話。這個人心直口快,批評人的時候不留情麵,特別是不分場合,雖沒有多高的學曆,但詞匯量非常大,批評人用的詞匯已經足夠,每次批評,都不帶重複的,都是新鮮又熟悉的詞語和句子。


    季柯南不惹這樣的人,也不敢惹,惹她等於去觸碰或者親密接觸老虎的臀部。


    “明天我要離開這裏,家裏拜托你多關照一下他們娘兒倆。”季柯南說。


    “放心,我常來,你放心上班,多攢點錢,為寶寶打基礎。沒有錢,寸步難行,不管你幹什麽,都要保障家人的生活基本需要。我妹妹嫁給你,不求你大富大貴,隻要衣食無憂就行,這個要求不高吧?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外麵的花花世界,誘惑太多,你要盡到自己的本分,不該看的別看,不該惹的別惹,不該搭訕的不要理,你做好了,做到了良心無愧,才是真正的男人。要有目標,不能滿足於現狀,要有目標,有理想,要有追求。呆在山溝溝裏,沒有出息,趁早做好準備。我說的,你明白嗎?”


    “我知道了。謝謝提醒?”季柯南說,然後,沒有然後,


    他再也不想多說話。


    於是沉默。


    她們姐妹倆有話說,但是,他妻子也有些怕她姐,說話也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第二天, 季柯南離開了他的家鄉,離開曆史文化名城前年重鎮——襄陽,坐上去夷陵的火車。


    第三天, 他要在夷陵再轉船,乘船到歸州縣,從水路走更方便。


    火車站的人有不少,現在是旅遊旺季,一些旅遊團隊,一撥一撥,一隊一隊的,跟著舉著小旗的人,隊伍向前移動。


    家鄉襄陽的旅遊開發這兩年做得不錯,吸引了不少外地慕名而來的遊客。


    想不到諸葛孔明死後,連他躬耕過的地方,都成了藏龍臥虎之地,人傑地靈之所。


    家鄉——襄陽和夷陵相隔不遠,夷陵因為葛洲壩而出名,現在又因三峽大壩更加出名,全國老百姓都為三峽大壩捐過錢,自願或者不自願,事實上都知道自己和三峽大壩有著聯係。


    季柯南上了火車。


    火車仍是綠皮的,看上去很落後,事實上上了車,才發現,比看上去還破舊。


    還好,車不是家,坐一會兒就要下車的。如果以車為家,那就是工作人員,真是辛苦,幹什麽都辛苦,都不容易,沒有輕鬆的活兒,都是沉重地活著。一年一度的春節馬上來臨,新年的祝福,總是說萬事如意,正因為不如意,才會在年初祝福如意。圖個吉利。當然,語言的力量是巨大的,說了這句話,心理上得到安慰,說不定一年到頭真的是事事如意,幹啥都成功。實際上,十有八九不是這樣,但是,隻要有一點變化,或者隻要有一點順利,什麽都覺得順利了。


    車頂上的電扇,搖著頭左右扇著風,有的電扇還是壞的,或者轉不了頭,或者不轉。


    人們到了這樣的列車裏麵,就放肆了許多,隨地吐痰,亂扔果皮、瓜子殼、礦泉水瓶子,坐在座位上抽煙,列車員跟空氣一樣,知道有,因為季柯南上車的時候,他們站在車門口看了他的車票,才頭一歪,示意他上車,就像電影上的老外的動作一樣。


    季柯南最聞不慣煙味,抽煙的在車廂裏悠閑地抽著煙,吐著煙圈,火車又不走,那煙霧繚繞的樣子,像是香火旺盛的寺廟裏香煙繚繞的情景,他受不了,隻好到兩節車廂的交界處,那裏是吸煙區,因為季柯南看到了煙灰盒。


    季柯南離開了座位,心裏老盯著那位置,擔心有人坐,因為人多。一不小心,座位就會易主,在這個地方,講道理顯然講不通。


    夏天人們衣服穿得單薄,隻要不是胖子,就不顯得占據空間太多,但人肉一多,也顯得擁擠,心理上受不了,看起來奶油雪糕正在融化,到處都黏糊糊的。


    夏天的熱浪,包裹著每一個人。每人都恨不得自己單獨擁有一節車廂而不願和別人分享。


    有一位姑娘坐在了季柯南的位置,那姑娘長得一般。


    季柯南透過眼鏡看到這些,他不好立即趕過去馬上趕走。季柯南摸了摸車票,有票就不怕,他看到煙霧沒有消散,於是他按兵不動。票就是一紙合同,有越多,就要遵守,如果不遵守,就是違約行為,可以打官司的。


    火車慢慢挪動了,速度逐漸增加,隨著速度的加快,風從窗口吹進了車廂,車廂裏的藍色的煙子被徹底吹散開來,消失不見了。


    季柯南回到他的位置,那姑娘起來了,她說:“不好意思,這是你的位置吧?我剛才看到沒人,就暫時坐一下。”


    “是的,不好意思,借過一下。”季柯南說著,然後坐下。


    季柯南沒想到這人不是想象中難纏,真是難得,現在的女孩子不講道理的不是沒有,季柯南有些怕女人了。


    不是老和尚說的女人是老虎,而是比老虎更厲害的東西。不結婚不知道,結了婚以後才明白。比老虎更厲害的是會變化的老虎,是溫柔的老虎。


    季柯南坐了位置,他並不為自己不是紳士而懊悔。


    在這種場合,裝紳士,自己別扭。況且,這姑娘不是沒座位,而是來和坐這裏的人聊天的。


    車上推著小車賣煙酒副食的倒是比列車員熱情,過一會兒,就有車過去,再過一會兒,又有車過來,另外還有賣書刊雜誌的,租借電腦的,賣盒飯的......熱鬧極了。


    午餐時間,賣盒飯,10元一份;午餐時間一過,5元一份,快到夷陵站的時候,3元一份,季柯南最後沒買。


    可想而知,那飯菜的質量,成本不會超過3元的,吃了會壞肚子的,除非抵抗力特別強的,才能沒事的。


    到了夷陵站,那些跟著小旗走的隊伍,下了火車,站在車站排隊,等一些總愛慢動作的遊客。


    很明顯,這些隊伍是來夷陵觀三峽大壩,遊覽三峽美景的。這倒是個好機會,季柯南很順暢地出了火車站。然後在車站附近買船票,等待專車來接。


    專車裝滿要坐船的旅客,送到了客船中心,又要等其他旅客。大概一個小時後,人才到得差不多了,人陸續上了一輛翻壩的大巴車,朝屈原縣毛坪港方向駛字非去。


    看慣了三峽大壩,也就不覺得新奇了。


    大巴車穿過很多的隧道,就看到了三峽大壩。隻是一個大型建築而已。


    車到茅坪港,季柯南走下台階,上了快船。


    季柯南在船上,百無聊賴,剛好沈靜發微信給他,問:“走哪兒了?”


    季柯南回複寫道:“在船上,大概過一個小時後就到歸州,你在哪裏?”


    “好的。我已經到歸州縣了。‘左邊三,右邊三,十一立在正中間’。請猜一字謎。”沈靜又發來微信。


    好麽,季柯南苦思冥想,沒有想出來。難道是個“豐”字?中間是個一,不是十一,再加一豎,哦,對了,是個“非”字,對,一定是這個字。他立馬回複說:“非。”


    沒過一會兒,沈靜回複說:“對,你真厲害!”


    快船在江麵上飛奔,季柯南坐在中等艙。頭等艙在船頭,那裏可以看到遠方。但位置不算多。位置最多的是中等艙,但隻可以看到兩邊,前方正中的位置,隻看得到電視,正在播放這無聊的電視劇。


    季柯南沒有回複沈靜的最後一條微信,他起身要去衛生間。


    衛生間在船尾,船高速行駛在江麵上,多少有些搖晃,季柯南扶著扶手,到了衛生間,裏麵照樣也有扶手,這裏沒有化糞池,直接通到江水,把尿撒在了長江裏。


    回到船艙,坐下來,季柯南想,出來就是自由,我可以隨心所欲,自己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想看風景,就看一會兒風景,想睡覺,就閉了眼睛,休息一會兒。


    哪怕腦袋裏胡思亂想,也是自己的在想,在隨著自己的意思想什麽就是什麽,不想了,就糊塗一會兒。找回了單身時代的感覺。


    船上的擴音器說:“旅客同誌們,歸州縣到了。請到歸州縣的旅客同誌按次序下船,下船的時候要當心,歸州港到了。”


    季柯南收拾好行李,排隊下船。


    船塢上有人幫助旅客上船。


    的確,這裏很危險,江上來往的巨輪,經過之後,激起的波浪,一層壓一層的,把快船和船塢都推搡得起伏不定,不習慣坐船的北方人,若站不穩,就極有可能落水。


    季柯南沒聽說過落水的故事,但對這種安全措施的出台,覺得很有必要。


    港口上自然有些麵的在等客。


    人們陸續上去,有些女人開始攬客,邀請客人乘坐他們的車。有些苦力挑夫,幫助旅客,挑著行李到了上車區,在那裏等著他們的臨時雇主。


    這些人經常在這裏上下船,負重爬山,都成了習慣,爬起坡來,比空手的人還要快。


    這些人一般都穿解放鞋,很輕便。


    雇傭他們的人,大多數是穿著皮鞋,好看是好看,就是走台階爬山時,不是很好,感覺有點別扭,再說出門穿新鞋才叫點兒背,新鞋穿不慣,又是爬高上低點,腳就難受,腳難受隻有腳知道,外表看不出來,就像婚姻,外人看來幸福,看來很好看,實際上,到底合適不合適,幸福不幸福,隻有腳知道。


    季柯南觀察到這一點,看看自己穿的是登山鞋,走起路來,還比較輕便。


    隻是持續走,還是有些上氣不接下氣,這是平原來的人的特點。除非是經常練習爬山的人才沒有這個現象。


    季柯南坐著麵的,直奔土坡而去。


    久違的歸州,山青青,水蕩蕩,雲在峽穀中,空氣新鮮,山城房屋錯落,顯得精致而幹淨。


    到了住處,沈靜在家。多哥沒來。


    沈靜見了季柯南,伸開雙臂就要抱他,他連忙躲開。沈靜很奇怪,問:“怎麽了?”


    “我不想。你還在江城聯合多哥攻擊我,現在別來這一套。”季柯南生氣地說。


    “那是領導的安排。”


    “真的嗎?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信了。領導私下裏說,要在開會的時候相互揭發,特別是要揭發你。”


    “我?領導的安排。”季柯南真的很迷惑了。百思不得其解,領導這樣安排的用意何在?


    “說實話,我不指望機構會錄用我。我把實話說出來,心裏好受一些。至少可以取得良心的安寧。”


    “我弄不懂。”


    “其實道理很簡單,擔心你獨斷專行,讓你知道,有人在掣肘,不讓你自在瀟灑,知道江城還有領導,免得你不把她們放在眼裏。把我們放在你身邊,好監督你,就是這個意思。以後,她們的權力架空了,自然就沒有了威信。”


    季柯南心想,原來領導不信任他,那幹嘛還要用他呢?俗話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難道領導不懂這個嗎?


    季柯南覺得他真是苦啊!


    原指望到了歸州縣,工作和生活都得自由,到最後,都不得自由。原來自由隻是相對的,自由倒過來念,是由自,一切都由自己的意誌行,實際情況不是這樣。


    正在此時,多哥開門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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