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心想,這賈明珠還真豁出去了!連老本都拿出來了,看來,給水池加蓋是下了決心,一定要做到的。趁柯南還在村裏的時候,抓緊時間,錯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那個店了,真是要好好把握。這個裝太陽和月亮的大水池,其實就是他心裏永運的痛,隻有季柯南能治療,其他人都不行。


    賈明珠說:“我明天找師傅來加工木材,這些費用,包括買小五金例如釘子的費用,我都會一一記賬,絕不出現任何紕漏。如果說項目剛開始不久,我沒經驗,經過這幾個月的磨練,我也懂得了一些,季先生就請看好吧。”


    “釘子不是農戶家準備嗎?”柯南問道。


    “不是,這個量比較大,一般農戶家沒有多少。如果不夠,就會窩工,耽誤時間,得不償失,現在就是要抓緊時間才行。”賈明珠說。


    “這樣吧,你先安排,記住,可千萬不要超過預算,如果超過,再申請新項目款是沒有任何希望的。也就是說,超支的部分,你要自己想辦法。清楚了嗎?”季柯南說。


    “行,我盡量節約,超過的部分,我們再想想辦法。”賈明珠說。


    季柯南聽他這樣說了之後,也不怎麽評論,隻是淡定地說:“現在做項目不容易,你能夠理解就好。值得肯定的是:您肯為大家做出犧牲,是好樣的,值得大家向您學習。”


    “那是應該的。季先生就看好吧。我做好後您來看吧。”賈明珠說。


    柯南聯想起了在項目起初,賈明珠拿水泥票做人情,弄得差點全軍覆沒,項目差點流產,現在還好,勉強又走了一段裏程,到現在又弄得不倫不類了。如果想要徹底完成項目,得到滿分,估計有些難。不過,在項目撤走之前,盡量留個好印象倒是一個努力的方向和目標。


    柯南離開賈明珠家,一路走,一路想,不知道賈明珠是真是假,不管真假,看行動吧,行動能證明他的說的,不能相信他說的,可以相信他做的。


    明天要回城一次,這裏已經安排妥當了,他們準備模板,並且給水池加蓋支模,柯南可以回家看看妻子和孩子,不知道他們過得是否還習慣。柯南心想,不回家看孩子,不像做父親的,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


    柯南跟妻子打電話,問:“你和孩子都好嗎?”


    “就是想你,別的都好。如果你能回來就好了,還跟我在老家一樣啊,沒什麽兩樣。還是兩地分居,真還不如不來。在家,還有孩子的奶奶、左鄰右舍可以說說話,這裏誰都不認識,感到很孤獨。你的任務還沒完成嗎?什麽時候回來呢?”他妻子說。


    “村裏的工作安排好了我就回去。還是要舍小家為大家嘛。我也想天天廝守著你,但是辦不到哇,希望你能理解。如果工作做不好,就會影響考評,評估的分數不高,就影響收入。這個道理希望你明白。”柯南說。


    “小家不顧,為大家其實不合適,人都是自私的,自己的家都顧不好,怎麽會顧好別人的家呢?你想想看,是不是這個道理?你看,很多男人都沒有拋棄自己的家庭,一心撲在工作上對嗎?”他妻子說。


    “這個真不好說,要說愛家,我們這個家,有優良的傳統,就是非常愛家,一切都是為了家人,在外頭努力,也是想讓家人過得舒服一些。不愛家,就不能愛社區的人,對自己的家人都不好,怎麽會對社區的人好呢?我保留我的意見好嗎?”柯南說。


    柯南的妻子又談到兒子,話題很多,在季柯南問到兒子的具體情況時,她一一回答了關於兒子的一些事,柯南恨不得馬上回到縣城,看到自己的兒子。


    在村裏住了一晚,柯南想,快要撤項了,竟然連渡河鎮是什麽樣的還沒看過,將來如果有人問:“你在哪裏做項目?”


    “虎坡。”柯南回答。


    人家如果喜歡追問,接下來就是:“虎坡在哪兒?附近有什麽?”


    柯南想說,在渡河附近,可是人家根本不知道渡河是什麽,柯南又沒去過,又怎麽會回答呢?


    柯南在初到小城考察的時候,遊覽了農神溪,聽說農神溪的上遊就是渡河鎮。工作安排妥當,心裏有些輕鬆的感覺。潛在的危險拋之腦後,到底前途如何,暫且不管。該來的總會來,躲是躲不掉的。不如勇敢麵對。再就是,明天有明天的憂慮,今天的難處今天當就可以了,不要害怕,怕也沒有用。在這個世界的最後的日子,誰都不完美,誰都要對自己做的事負責,需要交帳,不存在漏網之魚。當然,每天懷著感恩的心,不太容易。在順境的時候,可以做到,而且比較輕鬆,在逆境的時候,就沒辦法或者不容易做到,這個就要付出努力了。


    渡河鎮的水流入農神溪,加上出自農神架的其它小溪,匯成一條小河,小河流淌,聚少成多,就成了著名的農神溪,到了長江,與巫峽的出口相連,農神溪看上去,就是一片汪洋了。


    柯南要回小城縣城,已經走了很多次的公路了,想嚐試著走水路,那就是要到渡河鎮坐船到小城了。柯南常常坐車,那車就是在沿渡河與小城之間來回地跑,為那些不想坐船的人,提供一個可以選擇的出行工具。


    既然這樣決定,柯南整理完了工作筆記,另外寫了今天的日記,讀讀專業書,按照計劃讀了幾章《聖經》,然後聽了聽收音機,就睡了。晚上去渡河鎮的車非常少,幾乎沒有。山區的夜色較濃厚,星星很亮,月亮卻黯淡無光。偶爾傳來狗叫聲,在山穀中回響,然後又歸於沉寂。非常美好的夜晚,季柯南享受這種寧靜,可以讓他寫出很多文字來。至於發表與否,文字給誰看,倒是不特別在意。這種觀念一直影響著季柯南,當然,需要發表的渠道,但是,在山區工作,沒辦法得到相關老師的指點,隻能摸著石頭過河,一邊前進,一邊總結經驗教訓,不交點學費,不會進步的。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柯南就起了床,他收拾好東西,弄點早飯吃了,然後站在門口等車,那車是去渡河鎮的。


    正在等車的時候,看見從公路上走過來一個人,對柯南來說,身影較為熟悉,山區的早晨有些許的薄霧,加上柯南的眼睛近視,不太容易看得清楚,柯南猜出那人是賈明珠。


    果然,他走近前來,柯南一看,問:“您早啊,賈主任!”


    賈明珠說:“早,季先生!我是假的主任。這麽早您要去哪兒啊?”


    柯南說:“您老千萬別用‘您’這個字,折殺我了!”


    “我們習慣用‘您’這個字眼兒了。希望您不要見怪。”賈明珠說。


    “這麽早,您要去幹什麽?”柯南問。


    “我們鄉下人,早晨都起得早,還有比我更早的呢。我去找賈友牛借大鋸。”賈明珠說。


    “借大鋸幹什麽?”柯南問。


    賈明珠說:“把木料改一改。昨天我給您看的那些木料,準備給我和我老伴做棺材的,先拿來用,看樣子,我還能活幾年,老伴身體還算硬朗,最近幾年,老天可憐,別收我們走就行了;至於那些已經用了的棺材木料,以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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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的兒子很成器的,會為您考慮,會盡孝養老的。”柯南說。


    賈明珠說:“別提了。我兒子在縣城裏住,要讓我們去,我們去住了一段時間,很不適應,又回來了。還是土牆房屋好,住得踏實。小城裏很熱鬧,人多,地方小,房子小,沒有住在鄉下自在。”


    “那是。我不耽誤您了,您去忙吧,有事電話聯係。”柯南說。


    賈明珠說:“好的,真對不起,我開始不了解您,知道您是來辦實事的,還以為是基層組織幹事呢,以前被騙怕了,對您有些不太禮貌,也出了一些亂子,真的不應該,讓您也擔驚受怕的。希望您留在村裏多做幾年。”


    “過去的事情就算了,不要再提。關鍵是以後的幾個月裏,把所有項目都完成,盡善盡美,竭盡全力做好,為將來留在村裏繼續實施新項目做好鋪墊,也可以將其作為模範,供後來者參考。”柯南說。


    “對,我去了,您可以坐到渡河的車,坐船回去,可能車快要來了。”賈明珠說。


    柯南說:“好,謝謝您提醒,我再等等。您去忙吧。”


    賈明珠和柯南握了握手,就走了。


    柯南站在那裏繼續等,心想,賈明珠實際在為自己的事在忙。大水池就在房屋後麵的山坡上,離他家的距離是最近的,怪不得怎麽積極呢!俗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不是沒有道理。


    柯南發了一會兒呆,一輛麵包車“嘎”一聲聽在他麵前,問:“去哪兒?”


    “去渡河鎮。”柯南說。


    司機說:“上車吧,我剛好去那裏接人。”


    柯南上了車,又看了看門,已經鎖好了,屋裏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可是如果遭了賊,也讓人感到不爽。


    車啟動,沿著山體向上爬行。這裏又是一番天地,先爬坡,轉過幾座山梁之後,開始下坡,一直下坡,到了山腳,就是一條蜿蜒的小河,河床上裸露著一塊塊的石頭,還有一些細碎的鵝卵石。


    河岸之上是小集鎮,有新時代的樓房,貼著瓷磚,窗子是鋼塑的或者鋁合金的,也有過去的古董式的房屋,小木屋或吊腳樓,在河邊順勢而建,經過多少年,已無從考證,但仍在發揮著作用卻是不爭的事實。


    河麵上如同撒了一層金子,閃閃地跳躍,發著誘人的光芒,讓人不得不想有朝一日能在河邊和親愛的人一起漫步,那多麽愜意。


    柯南下了車,這車到了終點站,就不再前行,如果想坐船,必須要再換乘其它車輛去碼頭。


    柯南看到有人上來問:“有沒有去碼頭坐船的?”


    馬上有幾人響應,說:“我們去,多少錢一個人?”


    那人說:“不貴,一人三元。”


    有人還價,道:“二元帶不帶?”


    那人說:“我們也不容易,三元是最低的了。”


    還價的說:“坐船坐那麽遠才三元,你這麽一點路,還要三元?”


    那人說:“那不能比的,船裝的人多,人多,錢就多,我這麵包車,怎麽能和大船比呢?好了,算了,薄利多銷,你們都上車吧,一人二元。”


    柯南也跟著上了車,車很快坐滿,朝碼頭方向駛去。車到山前必有路,一句話說出了山道的變幻莫測,真的,在懷疑無路可走的時候,司機總能找到一路來,對這段路,司機是很清楚的,他靠這路吃飯。走起來,車顛簸得厲害,可能考慮到這路也是暫時用一下,沒有想辦法維修。


    三峽水庫的水位還要上升,到時候,這條路有可能會被水淹沒,投資維修得不償失。


    路相當難走,司機要三元錢不過分,過分的是乘客,話說回來,這是做生意,如同周瑜和黃蓋的關係,無可厚非,說來說去,還是人們手裏錢不多,節約和小氣也就不難理解了。


    車到了碼頭,司機收了錢,下車,船還沒來,碼頭上已經等著了一批人,零零落落地分布在碼頭的各個角落,碼頭也是簡易的碼頭,原因也是即將被水淹沒,這個地方水比較深,是個很好的駁船的位置。青石板已磨得很光滑,被水打濕,可以看得見人影兒。


    沒過多久,船來了,是機動船,鐵皮做的,一次差不多可以乘坐200人,這樣的船,不是旅遊船,功能就是方便人們出行,但所走的水道,恰恰是農神溪。


    農神溪存在多年。第一次到歸州考察的時候,季柯南搭了便車,和機構負責人一起在此遊玩過。那時候,完全是旅遊性質,不是趕路,有優越感,感到是貴客,被重視,心裏難免產生一些驕傲的氣來。如今,自己是過客,是工作人員從項目村到縣城宿舍,身份完全變了。這個讓柯南有些失落,不過馬上感到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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