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潛規則就是這樣。許多人很有本事,但是隻是做業務,掌握技巧,好比工具,被人拿來用,本事變成劣勢,不再是優勢,淪為人家的奴隸或者奴隸手中的工具。有的人沒什麽本事,卻會巴結上司,結果就有了本事,那本事就是使喚奴隸,並且讓奴隸去使喚奴隸,奴隸再用手中的工具,為主人服務。


    柯南不擅長當負責人,也就不潛心研究那些潛規則,總是碰壁,好知道,在當下,學識和技巧,遠遠沒有關係重要。再有本事的人,如果沒有關係,也就是一個工具,被人拿來用,用完了就扔的。有關係的就完全不同,可以呼風喚雨,可以平步青雲,可以出大事有人扛,出小事有人替,讓真相直到和他有關係的人那兒為止。


    正喝著茶,有人上樓來,掌櫃的認識,伸出手去和來人握手,那人是水管站的技術員,掌櫃的說:“歡迎,歡迎,真是兵貴神速啊!我們的好同誌。我來介紹一下啊,這是港島慈善基金會的季先生,這位是家三關水管站的田工。”


    柯南伸手和田工拉了一下,田工的手非常有力,不愧是經常和水管打交道,經常安裝維修水利係統的能工巧匠,手勁兒十分了得,隻見他捏住柯南的手,抓住後搖了搖,生怕水管鉗子從手裏脫落一般,搖晃完了之後放下。


    可能是異性相斥,柯南對同性不感冒,真希望來的人是女的,這樣幹活不累。俗話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柯南馬上為自己的齷蹉想法感到臉紅,不過,正處於這個年齡段,心潮澎湃的多,心如止水的少。真的是這樣的。包括,項目辦女秘書在場一起吃飯,氣氛就格外好些,如果都是純爺們在一起吃飯,隻是喝酒吃飯吹牛抽煙,放開是放開了,也容易累,說話累,喝酒醉,吹牛皮也要動腦筋,吃飯也需要一個量,總之,都是豪傑英雄,就不顧那麽多影響,想當君子就不要罵小人,想當小人就不要作偽君子。總之,和秘書在一起吃飯,感覺就爽一些,像是又進入了文明社會。當然,一直是文明社會,隻不過很多身在福中不知福,總是埋怨罷了。


    柯南遇到田工,就向他說了基金會的要求,田工點點頭,表示清楚了,但是眼神遊移別處,季柯南發現這下完了,他沒懂。這是典型的應付,是一種禮貌,如果隻顧禮儀,可能頭腦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麽,這是隻注重形式不注重內容的表現之一。季柯南算是有深刻的體會,用在技術人員身上更是恰如其分。


    田工說:“我知道了。國際項目要求非常嚴格。投資方肯定要去水源處看的,水源池包括三口過濾池,一口取水池,都要設計進去,預算的時候,要考慮這些;另外,我想知道蓄水池建在什麽地方?”


    “這個要問問項目主任,他去看過,心裏明鏡一樣。不懂再問,不要裝懂,免得後來要返工,或者交不了卷子,完不了工。”季柯南說,他不含糊,免得到時候自己擔責任,說自己沒有說到位,表達不清,就會有誤會。這個不是買賣白菜蘿卜,買錯了就認倒黴,損失不大。如果這個弄錯了,就很麻煩,影響到很多人。


    村項目辦主任見田工問,連忙說:“在餐廳後麵,從窗戶這裏可以看到那片樹林,在樹林下麵有一塊比較平緩的地,在那裏開挖土方,新水池就建在那兒。”


    田工說:“這裏看得不清楚,能不能到現場去看一下?”


    項目主任說:“可以,可以,當然沒問題,我們去吧。”


    柯南注意到,村主任沒有給田工沏茶,正在納悶間,掌櫃的說:“老鄧,怎麽不給田工沏茶呢?”


    季柯南突然想起來了,項目幹事本來姓鄧。一般,副職的人不被重視,連姓氏都會被忽略,這是殘酷的現實。就拿季柯南來說,他在機構裏啥都不是,在村裏就有一定的影響,因為季柯南是代表機構來做事的。平台重要。鄧幹事下去辦事,人們也會尊稱他為主任,其實是幹事,隻要對別人有益處,別人稱呼的就比實際的職位要高,當然,主任不在場更好,如果在場,一般人也不會稱呼。現在的人不看別的,就看這個,看是不是得到尊重,是不是享有一定的地位。


    鄧幹事說:“哦,對不起,忘了,隻顧聽您說話去了。”


    項目主任說:“算了,去看了後再說吧。”


    柯南他們來到擬建水池的地方。這裏是一塊比較大的地,從樹林裏出來,就是一片開闊地。再往下走,又是坡地,附近有七八戶居住,房子與房子之間,院壩與院壩之間,都隔著距離,清楚標明各家各戶的界限。


    沿著公路建的,是兩戶人家,實際上連成一個整體,看起來算是一家,這一家就把公路邊上的服務都弄全了,吃飯和住宿是必不可少的,另外還有麻將桌,供喜歡碼長城的人來說,這裏還算不錯。再就是,來這裏休息的大多數是長途大貨車,因為開店時間長了,司機熟悉了,就把這裏當成了歇腳的地方。


    柯南不清楚,路邊的汽車小旅館那麽多,為什麽有的生意好,有的生意差,有的關門了。常常看到,有些年輕的姑娘坐在飯店門口,見到大貨車,就頻頻向司機招手,熟悉的司機就停下,不熟悉的就開車過去,一路塵煙,不回頭。


    據說,這裏修高速公路,還有鐵路,打山洞,費時費力,許多外地的女子來到這裏,在小旅館裏長期提供服務。那些離開家人的男人們,在小旅館裏尋找安慰和滿足。


    凡是有工程的地方,就有工程師,有打工的,包括技工師傅,條件好的,帶了家屬過來;條件差的,就沒辦法帶。有的有條件帶也不帶。家花哪有野花香?那些老工程師,也喜歡和那些可以做他女兒或者孫女的女子來往。


    聽說,在修建青藏鐵路的時候,高原缺氧,許多離開家鄉的工程師,找發廊妹買歡,結果死在女孩子的身上,修了青藏鐵路,死了不少人,工程師有之,打工者有之,這條神奇的天路上,從此長眠著一些石榴裙下的風流鬼。


    同樣如此,凡是有工程的地方,就有交易,不僅僅是貨物交易、勞工交易,還有肉體交易,這裏海拔不高,不會因缺氧死很多人,但會因意外事故就難說了。這種意外,當然包括那些自身有心髒病或高血壓的患者,到小旅館買歡,進行交易,會突發那些病搶救不及時而斃命。畢竟,山區看病非常難,難就難在交通不便上。


    還有,“兩路”建設(高速公路、鐵路),犧牲了傳統的普通公路,造成公路路麵坑坑窪窪,晴天一身灰塵,雨天一身泥點,真真地讓經過此路段的車和人都叫苦不迭,怨聲載道,正因為如此,許多工人不願意回家,一是花錢,二是少賺錢,三是可以買到那樣的體貼入微的服務,省錢,還免得回家受氣。


    田工看了這塊地後說:“這個地方倒是理想,沒問題。掌櫃的,準備做多大的水池?”


    掌櫃的問:“您看呢?”


    田工說:“要看,這水池可以供多少人使用了?”


    掌櫃的說:“包括辦公室,這水池要保證至少四十戶吃用水。”


    田工問:“水源水量怎樣?”


    掌櫃的說:“上次和季先生一起,我們去了柳家灣,看了水源,水量還行。”


    田工說:“需要建一口300立方米的水池就可以了,完全能滿足這四十戶使用,包括旅館。”


    掌櫃的說:“嗯,我們正需要這個效果。”


    柯南說:“田工說的沒錯。我想,需要田工做個預算。看需要多少錢?”


    田工問:“柳家灣的最遠得到水源到這裏有多遠?”


    鄧幹事說:“大概有2000米。”


    田工又問:“從這水池到最遠的農戶有多遠?”


    鄧幹事說:“大概有1000米。”


    田工說:“那好。我們到辦公室談談吧。”


    他們一行人到了辦公室,老鄧給田工沏茶,田工連忙接過來,這次項目主任的沒有親自遞茶,被田工搶了先。小田回來了,她說:“歡迎季先生,歡迎田工。”


    小田很美,笑起來沒了眼睛,眯成一條縫兒,睜開眼睛,卻大,忽閃,睫毛長,是真的。沒說話就微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從大地方調來的禮儀小姐呢。


    柯南對她點點頭,田工也向她打了招呼,她說:“對不起,剛才出去辦事去了。”


    柯南說:“沒關係,我們也才到。”


    田工問:“村民受益戶能拿多少錢出來,村民集資行不行?”


    項目主任說:“現在集資非常難。還要防範村民走信訪路線,上麵三令五申不得攤派和集資,向民間集資有點難。隻能由村裏想辦法籌措資金了。具體多少,這不好說。”


    鄧幹事說:“我們可以先做,等基金會的錢來了,可以先支付一部分,不足的部分,再想辦法。我支持主任的觀點,能不向村民集資就不集資,免得後患無窮。”


    柯南說:“田工,您看建這水池要多少錢?”


    田工笑著說:“我估計需要60萬元,村裏自籌30萬,剩餘的部分就麻煩你們基金會了。”


    柯南說:“我需要一份詳細的實施方案和具體預算,您能不能提供給我?”


    田工說:“今天不行。我要回去算,你什麽時候要?”


    柯南說:“越快越好。”


    田工說:“那這樣吧。我馬上回去做,做好之後打印裝訂,然後跟您聯係。最快在今晚弄完,明早交給您,您看如何?”


    柯南說:“好。那我等一等。”


    小田說:“季先生,您就別走了,今晚住村裏,明天再走吧。”


    中午,由村裏安排在辦公室對麵的餐館裏吃飯。飯後,田工回去,柯南留下來。


    村掌櫃的和村主任在汽車旅館吃完飯,掌櫃的留下來,主任回家去,飯店老板陪著村掌櫃的打麻將,柯南無聊,看了會兒電視,然後到辦公室看報紙,小田作陪,整理相關的表格。


    柯南讀報,喜歡看一些副刊,有關散文、詩歌類的短文,小田問:“季先生愛看那些散文啊?”


    柯南說:“是啊。新聞類的沒意思,還有些假新聞。再就是有一些新聞連名字都搞錯了。比如,上次在小縣城寫字樓召開簽字儀式會,《楚西晚報》記者就把劉小姐的名字搞成柳小姐了。”


    小田說:“是啊。有些記者才出道,還很嫩啊。”


    柯南問:“你的文章寫得怎麽樣?”


    小田說:“我沒讀過正兒八經的大學,是老高中生,也愛寫點文章,但是,都不太好。和正規中文大學的學生比,還是差很多。”


    柯南說:“正規大學的文學院的學生,學習了理論,如果不多練,也隻是懂理論而已。”


    她說:“是啊。文學一直是我的夢,沒實現,可惜得很。現在又結婚,還沒要要孩子,雜事就一籮筐,真的想實現少年時代的夢想,可惜沒機會了。”


    季柯南感歎人生命運不濟。很多想法都是停留在想法上,沒有付諸行動。如果付諸行動,哪怕是一小步,也是一大步,畢竟戰勝了自己的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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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道路坎坷不平,在這窮鄉僻壤,隻有過去犯錯的人被貶流放到這裏的,讓骨肉分離,目的是想念過去恩寵,感恩戴德,麵壁思過,痛改前非,爭取得到寬恕才會被重新任用。否則,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不知道這個地方的,還認為這裏青山綠水好地方,知道這個地方的,心情也不會好起來。有人的地方就有罪惡,有人的地方就有戰場,有人的地方,就有廝殺。感覺人其實非常可憐,坎坷人生路,世態炎涼心,都會讓人慢慢去體會,去琢磨,隻有這樣,才會成長,才會成熟。


    警官聽了季柯南說的案情,有些鬱悶。也想到自己混了大半生,也是一般偵查員,有點遺憾。對眼前這個家夥,年紀相仿,經曆這麽多,心裏頓生憐憫。


    警官說:“這樣吧,你的案子,本來不是我來做。是前任警官在做,他臨時調走執行任務去了。我來代替。他臨走交代了,問題不大,先放你回去。但是,要保證隨傳隨到,這個案子還沒結案,需要你繼續協助調查,你能做到嗎?”


    “可以。如果有需要,可以隨時和我聯係。”季柯南說,心裏一陣狂喜,但是沒有立馬表現出來。


    警官給季柯南解開了一切羈絆,季柯南走出審訊室,外麵陽光燦爛,又是一個清新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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