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彥殊斂了一抹笑意,忍住想要將沐嫣然捉回來的衝動。


    不忙的,她現在就在他的掌心了,哪裏也逃不去……


    ——“先生。”


    張嫂在樓下叫了他一聲。


    “怎麽?”


    溫彥殊回身走了幾步,手擱在鏤空的扶欄上,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償。


    張嫂從廚房出來,拿濕漉漉的手指了指門,“先生,外麵好像有人找。”


    “找誰?”


    張嫂搖搖頭,解釋道,“我從廚房的窗子裏看到的,是個男人,三十出頭的樣子。”


    她看著他從樓梯上走下來,聲音也跟著輕下去,“那人一直在洋樓的鐵門附近走來走去,後麵還和門衛說了什麽,門衛也沒有攔他。但幾次靠近門,他都是停了好一會,然後又退開了……”


    溫彥殊沉吟片刻,吩咐張嫂,“行我知道了。你繼續弄早餐去,她現在在洗澡,應該很快會好。記得多做些養胃的東西,她昨天晚飯都沒有吃。”


    張嫂連連應下,退回廚房。


    溫彥殊在玄關換了鞋,他打開門,雨絲順著風刮到他的臉上。


    下了一整夜,雨勢已經小了許多,溫彥殊撐起傘往外走。


    聽張嫂的描述,他大概能猜到來的人是誰,但遠遠看見沈星濯就那麽孤零零地站在雨裏,雕像般一動也不動,一身單薄的襯衫早已濕透,溫彥殊的嘴角就忍不住泛起一絲冷笑。


    所以這是苦肉計?


    溫彥殊步履悠閑地穿過花園,然後朝門衛招了招手。


    對方趕緊從接待室出來,邊為他打開鐵門,邊壓低了聲音非常無奈地說,“先生,我很想將這位客人請進室內避一避雨,可他就是不願意……”


    溫彥殊往停車場掃了一眼,瞥見那輛陌生的奧迪時挑起了眉,語氣不帶溫度地吐出兩個字,“無妨。”


    他就是想淋雨而已,不強求。


    聽到交談的聲音,沈星濯慢慢抬起了頭,看到傘下的溫彥殊,男人先是一怔,又不死心地往他周圍望了望,原本還有點光芒的眼睛,旋即暗了下去。


    但沈星濯還是強撐著擠出一抹笑容,和溫彥殊打了個招呼。


    然而溫彥殊卻沒什麽心情和他周.旋,開門見山地問:“嫣然現在不方便出來,你有什麽事?”


    沈星濯皺著眉,不願去多想她到底是真的不方便,還是單純地不想見自己,男人說話的聲音有些不穩:“她……她怎麽樣了?”


    “挺好的。”他這麽答了,沈星濯卻仍舊一臉擔心的模樣,溫彥殊轉而問他:“衛柔呢?醒了沒有?”


    “醒了,我來這裏之前醒的。”


    溫彥殊點點頭,狀似無意道:“我聽衛襄說,她的孩子有六個多月了吧?就這麽沒了,還真挺令人惋惜的。不過,你好像一點都不傷心?”


    沈星濯被刺了一下似的,整副身體猛然一震,男人的眸光中立刻泛起了凶意,“這與你無關!”


    溫彥殊不置可否。


    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沈星濯低低咳了一聲,有些抬不起頭來,雖然不想承認,但麵對眼前這個男人,他終究是沒什麽底氣的。


    “……溫先生,我能帶她回去嗎?”


    “回去?回哪裏?”


    “當然是沐家!爸和媽都很擔心她,一晚上沒睡好了……”


    溫彥殊不知道他忽然激動個什麽勁,眯著眼,語調依舊寡淡,“那你轉告一句,她在我這裏,讓他們不要擔心。”


    說著轉身欲走,卻被沈星濯攔住了去路,“溫先生,我感謝你將然然帶出了警局,但是,你沒有替然然決定的權利!”


    溫彥殊看著他,無奈道:“嗓門大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他也不想再和他浪費時間,待會要是沐嫣然洗完澡出來見到這個人,會影響她一整天的心情。


    “我就問你一句,她真的和你回去,你和沐家的人,有能力保護得了她?還是,再讓她被警察抓一次關一次審一次?”


    沈星濯動動唇,胸腔裏氣血狂湧,卻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們始終會放棄她,就像昨天晚上一樣……”


    溫彥殊的眸光漸漸冷下去——毫無作為,比主動戕害好得到哪裏去?


    “既然到頭來是絕望,索性一開始,就不要給希望了。你真以為她猜想不到你們不會出麵保釋她?她在拘留所裏逆來順受的時候你們這一家子人在做什麽?說說誰不會,但做不到,或者根本不去做的人,就不要在我麵前這麽理直氣壯了……”


    沈星濯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厲聲反駁道:“是,我……我們是比不了你有權有勢,也比不了你冷血無情!你可以不用擔心衛襄會怎樣報複,也可以不用去管躺在病床上剛失去了一個孩子的衛柔,你來去自如,所有大人物都會給你麵子,所以你輕易救下了然然……可如果我們身份對調,你不見得能逞你的英雄!”


    溫彥殊眉目寡淡,冷冷地笑了,“你自己弱,怪得了誰?”他停了幾秒,嘴角的弧度收起來,“而且你沒聽懂麽?比做不到更可恥的,是你連試都沒有試過。”


    沈星濯雙目赤紅,收緊的拳頭在淅瀝的雨聲裏咯咯作響。


    他還想說什麽,卻被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打斷。


    衛襄來得很急,車子直接停在了鐵門外,關上車門下了很重的力道,警報器一直響個沒完,她撐著傘,一路蹬蹬蹬衝到了溫彥殊麵前。


    “讓開!”


    衛襄一把推開沈星濯,咬牙切齒地攥著錄音筆往空氣裏砸,邊抬起頭怒視溫彥殊,“這是警方給小柔錄的口供!我聽得一清二楚,的確是沐嫣然推她下樓,害她沒了孩子,還差點沒了命!你讓沐嫣然出來,我倒要聽聽她還有什麽話要說!”


    溫彥殊一視同仁,對誰都是那一句,“她不方便見客。”


    衛襄感覺自己快要腦溢血了,趕緊扶住後脖子,“彥殊,我是一直看在你的麵子上才沒有太過為難那個丫頭……但你也不要太過分了,把我逼急了對你沒有好處!”


    麵對母獅子一樣的衛襄,溫彥殊顯得平靜極了,他不緊不慢地朝她伸出手,“車鑰匙給我。”


    正在氣頭上的女人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竟然真的從包裏拿出鑰匙,甩給了他。


    溫彥殊坐進車裏,讓衛襄也上來,然後他又想到了什麽似的,降下車窗,對著還在淋雨的沈星濯吐出三個字,“你隨意。”


    話落,車子絕塵而去。


    衛襄看著飛速移動的街景,在沉默了十分鍾之後終於忍不住問:“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送你回醫院。”看著她倏然沉下臉,溫彥殊接著說,“還是你希望我帶上嫣然,叫上警察,再去一次你妹妹的病房,我們把事情講清楚?”


    衛襄有些懷疑地反問:“你要說什麽事?”


    溫彥殊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輕輕敲了兩下,“你該知道給衛柔動手術的人是誰,病人有點什麽問題,都逃不過老二的一雙眼睛……之後我找到了衛柔的主治醫生,大概快你一步,在銷毀那些記錄之前,診斷書我已經讓人留好了備份——先兆性流產,從她懷上孩子開始,病情就逐漸加重,她一直在養胎保胎,但實際上,這個孩子根本活不到它出世……”


    衛襄聽著,手心不由起了一層冷汗,然而溫彥殊那毫無波瀾的聲音還在繼續。


    “如果真到了開庭那一天,你可以讓你妹妹去和法官解釋一下,為什麽不遵循醫生的建議做人.流手術,而要一直留著這個會危害到母體的胎兒?另外我提醒一句,錄假口供可是犯罪行為,情節嚴重的話,可以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衛襄慶幸現在不是自己在開車,她已經遠不如之前那樣氣勢洶洶了,手腳都提不起力氣來,“你……你到底想怎樣?”


    溫彥殊朝她眨了下眼,麵無表情地說:“我等著你上訴。”


    說完,他將車子停在了路邊,下車。


    衛襄從車窗探出半個身子,雨點劈裏啪啦砸在她的臉上,卻掩不住她有些淩厲的吼聲,“你真要為了她做到這個份上?!”


    溫彥殊沒有回頭,他攔了一輛出租車,說出的話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聽清,“不然,她還不如不嫁我。”


    ---題外話---昨晚沒時間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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