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很晚了,s4的資料室仍然亮著燈,不同於老舊的庶務課資料室,這裏保存著最完整的作戰記錄與資料,寬敞的大廳裏擺著數張圓桌,每張桌子上配著幾台電腦,伏見猿比古就坐在最裏麵的圓桌上,正埋首於成堆的報告書中。黎佑喝著草莓牛奶走進去,一邊將手中兩罐溫熱的黑咖啡和一包餅幹放在伏見麵前,說,“好久不見。”


    認出他時,少年似乎有些驚異地微微睜大眼,不過很快,他的眼神就恢複為一貫的冷漠與被人打攪的不耐,“什麽事?”


    在某人的授意下以熟人的身份,“協助你。”黎佑說,一邊從旁邊散亂堆著的資料中,翻出幾期比較典型的事件給他,“看完這些再看其他的。”


    之後他就準備回去睡覺,結果剛轉過身沒走幾步,就聽到身後的少年暴躁地“嘖”了一聲,雖然除此之外並沒有再說什麽,其間的含義黎佑卻硬生生勘破了,無非就是不滿他這副“自以為是”、狀似什麽都知道又什麽都不說的“傲慢”嘴臉。


    之前在吠舞羅初見伏見的時候,就感受到了少年對他若有若無的敵意,黎佑自知自己麵相不善,剛開始並沒有在意,之後卻漸漸發現,在沒有相遇之前,這個(整天陰陽怪氣地叫misaki)除了自己好基友之外什麽都不關心的少年,唯一討厭的就是搶走了八田關注的周防尊了。


    當然,被劃分為和周防尊一類的人,黎佑也不怎麽在乎,但想起自己的任務,他還是頓了頓,漠然開口澄清道,“你背叛的人隻有八田美咲吧。”隻要沒有影響到那三個人,就與他無關,所以才對於這件事情不做任何評價。


    “……”


    少年似乎怔了怔,黎佑也沒有去管,徑自往下說,“而且你好像忽略了,我也是他口中的‘青服’,”對於能為宗像禮司分憂的新成員,自然是歡迎的,“羈絆這種東西不可能完全不存在,但是如果你不喜歡,就把s4當成隻需要各自做好分內之事,便能運作得很好的組織即可,作為同事,我會幫助你的。”


    ……


    在s4追查妄圖暗殺宗像禮司的幕後凶犯出外勤時,受傷的黎佑得到了短暫的休假。伏見猿比古加入青組的隔天,黎佑以吊著右臂這麽淒慘的姿態來到了吠舞羅。因為手臂不太方便,早訓後他也沒有換衣服,穿著青組製服跑到吠舞羅的下場,就是被剛剛失去了好基友的美咲狂噴一頓。


    當然,作為一個麵癱技能點滿的男人,這種戰五渣屬性的攻擊,對黎佑來說不值一提。趁著十束多多良前去阻攔八田美咲時,黎佑跟看見他就跑過來的安娜打了聲招呼、示意自己受傷的手沒辦法按慣例舉高高後,癱著臉在吧台前的周防尊身邊坐下,就被草薙簡單粗暴地吐槽了,“上次見你是三個月前吧,你到底在搞什麽?”


    一年前,成為宗像禮司的氏族的隔天,黎佑先去了吠舞羅,“我加入了s4。”沒有多餘的解釋,麵對三人組時,他隻說了這麽一句話。


    最先給出回應的是周防尊,“意料之中。”他說,同時了然地哼了一聲,“那家夥太煩了。”


    沒想到竟然能與周防尊產生共鳴,不好的回憶被勾起,黎佑的眉心很明顯地擰了擰,“……的確。”


    結果就這麽簡單的被接受了,但是黎佑為了避嫌,還是將原本一周一次的到訪頻率改成三個月一次。


    此時此刻,草薙出雲的技能強度顯然比八田高了十個等級,於是承受了會心一擊的黎佑癱著臉,“……電話裏不是說過。”


    “嗯,在忙在忙在忙,每次都是這個答案,你們副長都比你來的勤,你到底想幹什麽?”


    “……草薙,冷靜一點。”


    “不過,在這之前,椎名,”草薙將草莓牛奶放在黎佑麵前,“不如解釋一下你的傷?”


    黎佑微微一怔,而後,仿佛完全不知道“即使恢複得很好,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靈活自如”的診斷結果,輕描淡寫地看了看不能動彈的右臂,“小傷。”


    剛說完就聽到周防尊的譏誚的嘲諷,“……哼。”


    “……”黎佑不言不語地扭過頭去,癱著臉涼涼看了他一眼。


    關於伏見事件的原因,最後是從十束那裏知道的,不同於尊和草薙的粗神經,作為吠舞羅的獸類輔導員,十束有著和他的外表一樣明銳溫暖的內心,然而即使是他,也無法讓伏見少年對吠舞羅產生歸屬感。


    “在椎名哥身邊會有種很安靜的感覺,怎麽說呢,大概是像爸爸這樣?就麻煩椎名哥照顧伏見了。”成功安撫了暴走八田的十束笑眯眯地說。


    “……”這是被微妙雷了的黎佑,他習慣性地忽略了不喜歡的話(以及一旁黑著臉的草薙出雲),然後對十束說,“你該給我新的照片了。”


    話音剛落就被舉著相機的十束叛逆地拍了一張,“椎名哥總是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果然是像爸爸呢,”而後,十束頓了頓放下相機,“所以,以後要記得經常過來看看啊。”


    “……嗯。”


    按照慣例給安娜講完故事,黎佑才離開了吠舞羅,時間是下午三點,距離s4收隊還有一會,空氣裏浮動著陽光的香味,黎佑沿著路慢慢地走,在街角看到那隻小貓,純白的毛幹淨鬆軟,窩成小小一團縮在紙盒裏,顯然是被主人拋棄了,至於理由,其中之一大概是性格並不像看上去那麽可愛。


    親眼看到小貓將試圖碰它的人都撓走,黎佑轉身去了附近的便利店,帶著應急的食物和水回來,對上它青藍色的眼睛。


    ……


    結果就這麽撿回來了。


    s4庶務課資料室內,小貓窩在紙盒裏安靜地舔自己的毛,黎佑將盛著晚餐的容器推到它麵前,在湊過去進食的時候,它順勢舔了舔黎佑的手指。引發黎佑潔癖的條件不包括小動物,此刻他沒有任何不適,反倒很受用地在想“也許這就是緣分”,就在這時,有人推門而入。呼嚕呼嚕吃著飯的小貓頓時敏銳地炸了毛,扭過頭衝著那個人喵喵叫起來。之前分明隻是沉默地將打擾它的人撓走,現在這麽大的反應,黎佑有些訝異地看向來人——


    “哦呀,椎名,”深藍的製服筆挺工整,熨帖地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尊貴的青王優雅地推了推眼鏡,琴音般的聲調染著疏淡的戲謔,“這是在公然違反規定麽。”


    被稱為“動物之敵”的男人——宗像禮司。


    黎佑回過頭,伸手覆在小貓柔軟的頭頂,它才停下了尖銳的叫聲,卻仍然掙紮在黎佑的掌下,衝著漸行漸近的宗像發出低呼。


    “嗯,倒是很有勇氣,”完全無視了小貓威脅的宗像滿不在乎地傾身,看著那雙青藍的貓瞳,“在這之前,你的同類見到我,都會遠遠躲開呢。”


    宗像禮司有一張漂亮的臉,在微笑的時候,那張臉會更加令人無法移開目光,然而無論他以怎樣完美的笑容、溫和的態度接近小動物時,都會被不給麵子地避開。其中原因宗像自己也是知道的,動物普遍具有察覺威脅的過人本能,原本就沒有讓小動物喜歡他的打算,被排斥也是理所當然,而且外物的態度,無論怎樣他都不在意。


    “喂!”在小貓的爪子即將撓到那花容月貌的千鈞一發間,黎佑立刻拉開了宗像,而後就著這樣的姿勢安靜地看著青王,漆黑的眸子無懼無畏,沉著地迎上鏡片下的眼睛裏獨屬於王者的冷徹與絕不動搖的強勢,直到對方緩緩斂盡笑意。


    “什麽都不要想。”黎佑掌心微涼的溫度,透過交扣的雙手傳遞過去,沿著脈絡滲入體內,甚至連他的話聽起來都有種蠱惑人心的錯覺,“就這樣,笑一下。”


    對這個男人第三次的“下意識”——被黎佑拉著手觸到小貓的背部時,宗像禮司如是想到。那是一種非常微妙、難以言喻的觸感,掌下的皮毛細膩鬆軟,帶著淡暖的溫度,以及昭示著生命真實的細微脈動。宗像很難得地怔了一瞬,而後收回手,回眸對上黎佑漆黑的眼瞳,看著這張死人臉又失去了說話的興致,隻好悠閑地想著“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狼狽”,一邊向上扶了扶並未滑下的眼鏡。


    ……


    因為眼睛的顏色,小貓最終被黎佑起名“青”,並且在經常過來瞎胡鬧的諸位s4好少年的默許下,定居於善條剛毅的庶務課資料室。


    s4徹底搗毀反青王組織的窩點時,黎佑右臂的繃帶終於拆掉,正式進入複健時期。接下來,就是你萌看到的k部分開頭的那段倒敘了。


    隊舍即將熄燈的時間,s4的浴場空無一人。作為一個潔癖患者,黎佑洗澡的程序有三步,先去淋浴下衝一遍,再到浴池裏泡一下,最後再去淋浴下衝一遍,這天在程序進行到第二步的時候,被宗像禮司叫去給他擦背。


    瑩白的燈光下縈繞著熱水蒸騰出的朦朧白霧,即使如此,這個男人的背部依然足夠白皙,幹淨得像一張纖塵不染的白紙。雖然修長的骨骼勻稱得覆著一層薄而緊實的肌肉,這具身體看起來依舊略顯清減,用這樣纖細的肩背背負著王的責任,卻硬生生讓人覺得毫不違和,甚至異常可靠,宗像禮司就是有這樣的本事。


    “你宿舍有浴室吧。”在用左手辛苦地刷了半天後,苦工黎佑終於爆出微詞。


    宗像禮司卻並沒有直接回答,他微微側過臉問,“右手還會痛嗎?”


    “偶爾會。”


    “明天的複健項目是什麽?”


    這幾天他複健宗像都會過來看,不知道這有什麽提問價值的黎佑擰了擰眉,說:“不變。”


    “嗬,”宗像突然輕笑一聲,“如果去宿舍的浴室,就不能像這樣聊天了啊。”


    宗像禮司沒有明說,黎佑也理解了,這個人雖然從骨子裏傲慢自大目中無人,卻在對部下講話時總是使用“請”、“辛苦了”之類的敬語,會在忘年會新年會歡送迎會上表演賣蠢(來戲弄別人),明明自己宿舍裏有浴室,仍然跑到公共浴場來湊熱鬧。


    黎佑清楚,這些不過是宗像禮司的手段,目的是為了增強s4的凝聚力,貫徹“守護”的大義,讓氏族走得更遠(可能還有滿足自己惡趣味)之類的,但他本人可能沒有發現,這些舉動由他來做會有種病態的萌感——雖然這也許隻是黎佑一人的看法,但不得不承認,這大概就是他會留在這裏的原因了。


    “椎名,你的心思真的很難猜呢,”黎佑正在出神的時候,宗像又提起了另一個話題,“那麽來確認一下吧,你問我‘後悔嗎’,是指哪一方麵?”


    “楠原的死。”


    “怎麽說呢,有那麽一瞬間確實覺得非常遺憾。”但也就隻是那一瞬間,衡量過隊員的死亡造成的得失便很快釋然了,宗像禮司偶爾也會為這樣的自己感到無奈,不過很快,這些多餘的情緒就都消失在大義的光輝下了。


    “如果說,我以為你指的是‘後悔將你納為氏族’這個角度呢。”所以當時才會“下意識”地篤定回答“不後悔”。


    話音落下的時候,坐在浴凳上的宗像禮司轉過身來麵向黎佑,摘去了眼鏡的麵容少了幾分冷肅,覆著清淺的微笑顯得更加端麗雋美,黎佑安靜地一動不動,任憑對方傾身靠近。


    嘴唇再次接觸到那不屬於自己的柔軟觸感,微涼的溫度使黎佑微微眯了眯眼,身體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因潔癖產生抗拒反應,他略向後仰、抬起手壓在宗像禮司的頸項後方,讓四片嘴唇貼得更緊,並在宗像伸舌試探性地舔了舔他的下唇時,打開唇縫將對方的舌頭放進來,用自己的纏上去迎接。


    津液交融的感覺並不難受,黎佑認真地看進那雙同樣沒有規避之意的群青色眼瞳,之所以會接受宗像禮司,大概是因為從剛才開始,這個男人的手就一直托著他右臂受傷的地方,舉止間的輕柔小心,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黎佑於是加重了禁錮宗像頸側的力道,更深更重地吮咬著對方的唇瓣,將入侵的舌頭頂回去,反客為主地舔舐宗像濕熱柔軟的口腔內壁,攪動受刺激泌出的唾液發出曖昧的水聲,將這個吻發展成糾纏不休的綿長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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