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屬大院遠遠駛進來一輛黑色的奧迪,守兵的門衛一看見車牌上的數字,立馬肅穆的站直敬禮,看著車子緩緩駛進院子裏,沿著兩旁的林蔭大道,轉過水泥的彎路,最後消失在路口。


    車子平穩的停在花壇旁的空地上,勤務兵下來拉開車門,先看見的是男人一雙鋥亮的皮鞋,往上是男人兩條筆直修長的雙腿,裹在軍裝裏,都說看男人先看腿,然後沿著腿往上看,視線滑過腰板挺直的上身,最後落在男人的臉上,若說這個男人長得好看,的確不假,但麵容卻不敵他整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更迷人,是一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感覺。


    男人轉身朝著車廂裏伸出手,聲音清冽:“下來。”


    謝清寧死活抓著車門不肯下去,身子下意識的往後仰,眼裏寫滿著未知的緊張、恐懼,緊貼著車門,恨不得立馬從跟前男人的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從她回國的那一天就做好相遇的準備,但沒想到會這麽快,她昨天才回國,今天就“巧遇”世界上怎麽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穆梁和,你這是非法限製我人生自由,我可以告你。”她壯著膽子指著他鼻子說,不忘讓自己身子更緊貼著車門,繼續開口:“你是軍人,是國家的棟梁,怎麽可以為我一個三觀不正的小市民犯法呢,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我都不計較,我馬上就消失在你麵前,好不好?”她笑意裏帶著討好的調子,漂亮璀璨的眼睛因為笑意彎起來,恍若掛在夜空中的半輪明月。


    開車的勤務兵被迫聽了這麽多,雖然極是好奇車裏女人跟他們首長的關係,還是不敢回頭,好奇心跟貓爪子一樣在心裏抓來抓去,眼觀鼻鼻觀心的正視著前方,耳朵卻一字不漏的將他們的對話聽進去。


    見眼前的男人麵容沒有絲毫的動容,慢條斯理的卷袖子,她還準備開口,穆梁和迅速彎腰,從車廂裏將她撈出來,來不及反抗,他一手鉗製住她的雙手,一手禁錮在腰間,強硬的攬著她往前走,眼見就要進了大門,她在他懷裏使勁的掙紮,奈何男人的力氣太大,她掙紮了一身汗還是被他帶進了屋子裏。


    大門被他關上,隔絕了外麵人的視線,他鬆開手,她立馬轉身往回跑,卻怎麽也打不開鎖,急的滿頭大汗,直到弄的自己手都磨破了皮,還是沒打開門,她泄氣的一腳踢在上麵,門沒開,倒是腳尖一陣疼,她隱忍著疼痛轉身惡狠狠的瞪著脫去軍裝外套的男人,筆直的身板如鬆樹一般。


    “你帶我來,到底想做什麽?”


    穆梁和沒回答,徑自解開襯衫領口上的兩顆紐扣後坐在沙發上,順手端起茶壺倒了兩杯茶水,一杯推到對麵,一杯自己端起來放在唇邊。


    “不渴?”


    他下巴抬了抬,側過臉看向靠在大門上的女人,上身著了一件白色的蝙蝠式針織外套,底下是一條藍色的牛仔褲,腳上蹬著一雙中跟的黑色高跟鞋,杏眼圓溜溜,滿臉防備的瞪著他,那模樣一如幾年前,一閉眼又恍若隻是昨天。


    “我等你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在我下來之前。”他啜了一口茶水後低沉著嗓子開口,聽不出喜怒,杯子優雅的擱在了茶幾上,然後起身上樓,她防備的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樓梯口。


    穆梁和進了臥室之後草草的衝了個澡,之前在打靶場出了一身汗,出來時脫去了軍裝,換上了一身居家服,白色的棉布t恤,亞麻的休閑褲,黑發濕漉漉的貼著頭皮,側臉,幾滴低落在脖頸上,順著胸膛往下,他用白毛巾揉了揉,踩著拖鞋下樓,前後不過5分鍾。


    五分鍾足夠一個人找一個充分的理由,五分鍾也足夠一個人逃之夭夭,他下來屋子裏靜悄悄,唯有牆壁上的壁鍾滴滴答答,原本忐忑不安立在門口的女人不見了,他在屋子裏轉了一圈,看見樓梯口旁邊的窗戶大開,窗戶外的花圃淩亂一片。


    每個人都是世間裏的一粒塵埃,同時又是獨一無二的一粒塵埃,因為沒有人跟你相同,即使長得一模一樣,性格上也必定會有所詫異,曾經有一個人這麽對她說。


    “謝清寧,才一夜不見,你怎麽就把自己搞成這樣。”一米之外距離傳來十分具有穿透力的女聲打破她沉澱的思緒,她扯著嘴角盡量朝她露出一個微笑,奈何扯得太開了,牽動臉上的傷,火辣辣的疼,昨天從窗戶裏跳出來未預算到花圃裏的枝椏,不僅勾破了身上的針織衫,更是在她清麗的臉上留下一條血印子,隔了一夜雖然已經結疤,但因為太長,仍舊是觸目驚心,不禁本能的摸摸傷口。


    “不就是毀容了唄,大驚小怪什麽。”


    賀家敏恨不得撬開她腦子好好看看裏麵到底裝的是什麽,怎麽能傻到那地步,頗有點恨鐵不成鋼,沒有絲毫優雅的拉開椅子在她對麵坐下,開始盤問:“昨天帶走你的男人誰啊,我怎麽不認識?不過超有範兒。”光看身板,就知道衣服裏麵有料,隻可惜麵孔太過冷清,嚴肅,不容易親近。


    她和賀家敏是閨蜜,幾乎所有的秘密都是共享的,唯有穆梁和的事情她不知情,她攪著咖啡杯思索著開口:“一個朋友。”


    “真的?”


    她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視線落在從外麵推門進來的男人身上,有瞬間的失神,不小心失手打翻了麵前的杯子,暗灰色的液體流了一桌子,有些順著桌沿滴落在裙子上,暈開成一朵暗灰色的花,點點綻開在裙擺上,她幾乎是帶著倉皇的心去了洗手間整理衣服。


    掬了一捧水敷在臉上,冰涼的冷水觸碰到微微發熱的頭腦,總算是讓自己找回了些理智,不至於迷失自我,抬頭看著鏡子的女人,指尖在眉眼上一遍遍的描摹,然後是咬的快要出血的殷紅的唇,視線越來越清晰,時間果然是個好東西,將該埋葬的東西掩埋在時間的塵埃裏,蒙上了灰塵,不在清清楚楚。


    用紙巾沾著水一點點的擦拭,直到咖啡的顏色淡下去,她撩起額前散落下來的碎發,對著鏡子眨眨眼睛,裏麵的人也朝她眨眨眼睛,然後擦幹手上的水,拎著裙擺出去,8厘米的高跟鞋啪嗒啪嗒敲擊在鋥亮的大理石地麵上,她並沒有從來的路口出去,反而走了反方向的一條,站在傍晚的夕陽下給賀家敏打了電話,告訴她有事情先走一步,難免被她一陣奚落。


    她掛了電話笑笑,再次牽動臉上的傷口,捂著臉往前走,心裏把穆梁和的名字再次念了幾遍,她問他們什麽關係的時候,不可否認,那一瞬間她心虛的厲害,甚至沒敢看她的眼睛。


    她沿著來時的路慢慢的往前走,有出租車停在身邊問她去哪裏,她搖搖頭說不用了,繼續往前走,離開三年,c市的變化不是很大,除了城北舊城新造之外,其他地方保持著大部分的麵貌,她找到經常吃的那家老楊餛飩店,要了一碗大碗的餛飩,裏麵加了香菜、辣椒、醋和榨菜、蝦皮,用勺子挑了一個放在唇邊吹冷了吃,肉質鮮嫩,很是好吃,她很快將一碗都吃完,熱的鼻尖上冒汗,還打包了他們家的烤年糕,準備當做宵夜回去吃。


    她現在住的是之前的公寓,小區的治安很好,她哼著歌從電梯裏下來,從包裏拿出鑰匙對準了鑰匙孔,向左擰了兩下子,門“哢嚓”一聲打開,她開門進去摸索著開了燈。


    白熾燈閃了兩下子打開,照亮客廳,她低頭彎腰換了鞋子,往前走兩步,呼吸猛地一滯,驚訝的望著背對著立在壁畫前的男人。


    有那麽一瞬間謝清寧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的,使勁的閉起眼然後在睜開,男人還是立在壁畫前,然後慢慢的轉身,如電影裏的慢鏡頭,露出熟悉的側臉,她咽了咽口水,嗓子沙啞,下意識的後退一步,走出他的勢力範圍之內。


    “理由,給我一個理由?”穆梁和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俊朗的眉眼生動如畫,卻又清清冷冷,硬生生的拉出距離來,黑色的眸子裏沒有過多的情緒,不禁想起在樓下看見的那輛黑色的奧迪,難怪這麽熟悉,原來是他的車。


    她無視他的問題,鼓足了勇氣,倔強的抬起頭和他對視:“穆梁和,你這是私闖民宅,就算你是國家軍人也要接受法律的製裁。”


    穆梁和眼珠子動了動,一隻手從口袋裏拿出來搭在沙發背上,身子依舊挺拔,修長的手指按在沙發背上,低沉沙啞的聲音從嗓子裏傳出來:“私闖民宅?需要我提醒你,我們是什麽關係,穆太太?”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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