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提學的那一聲絕佳好詞,似乎讓今晚的這一輪比賽已經變得沒有了懸念,而秦宓宓的彈唱,更是讓頗為自負的宋少遊都認可了這一點。


    “東風七日蠶芽軟,青一縷,休教剪……三春醉裏,三秋別後,寂寞釵頭燕……好一首婉約詞!”


    聽罷,顧不上旁邊還坐著其他給香玉姑娘助力的士子,他連連讚歎不已。


    這是真的心服口服。


    之前他之所以期待跟顧傾城比拚,是因為二人的詩詞作品都是以婉約著稱,都擅長借景抒情,來寫男女之間的情與愛。


    而現在他卻發現,顧傾城的這一首寫傷別離的詞,寫得寂寞無比,但也寫得自然無比,詞風清麗婉約,哀感頑豔,格高韻遠,獨具特色,比他的那首浣溪沙,水準確實高上了一籌,讓他不得不服。


    唉,照這樣下去,等到了會寧花魁大賽國賽,這顧傾城恐怕得冠上南夏國第一才子的美名了!


    羨慕了一下之後,他又一次把目光投向了坐在他不遠處的祁連年。


    讓他驚訝的是,此時的祁連年臉上卻沒有一絲驚歎的表情,而是……


    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老東西,連這樣的絕佳好詞你都還不服?


    宋少遊忍不住又腹誹了一句。


    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可同出一地,就勢必會爭風頭,而在豫州,成名較早的祁連年卻時不時在他麵前擺資格,憑資曆壓他一頭,這讓宋少遊頗為不服。


    連絕佳好詞都不服,你還能拿出傳世佳品來不成?


    宋少遊微微皺起了眉頭。


    前排另一桌。


    “嘿嘿,家主,我就說了吧,這次大賽,花魁之位絕對非宓宓姑娘莫屬,一會,你可得把花投給宓宓姑娘哦。”


    娶了清風樓一清倌人當小妾的那掌櫃,又不失時機地幫清風樓向鄭溫拉起了票來。


    鄭溫笑而不語。


    盡管他也非常看好秦宓宓的表演,以及這一首難得一見的絕佳好詞,可作為鄭氏家主,就算他確實已有心將花投給秦宓宓,但也不想輕易被手下的掌櫃所左右。


    “家主,這首詞你如何評價?”


    而另一名掌櫃,則虛心請教起他的評價來。


    作為鄭氏族人中的佼佼者,最起碼的文學素養是必須的,包括詩詞欣賞,因此無需宋提學點評,在場的這些掌櫃的,也能鑒賞出來一首詩詞的好壞。


    隻不過在場的鄭氏族人裏,鄭溫不僅是家主,其詩詞鑒賞能力,也是公認的高出其他人一籌。


    畢竟是大房長子出身,論師資力量,其所接受的精華教育絕非其他族人能比,因此鄭溫在年輕時,也算得上是鄭氏士子裏有名的才子,隻可惜兩次鄉試都未能中舉,最終接了鄭氏的家業。


    “這詞自然是沒得說了,宓宓姑娘的唱功也沒得說,要說稍有遺憾,就是琴技稍欠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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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秉著雞蛋裏挑挑骨頭的宗旨,鄭溫給了一句相對客觀的評價。


    隻不過……


    “那是,這琴技,恐怕連書笙大小姐都稍有不如。”


    那名掌櫃即刻又應聲道。


    這還真不算是拍馬屁。


    在逢年過節時,鄭氏族人必有大小聚,而在場的這些掌櫃,自然是有資格參與的。


    聚會之時,也經常會有小輩來秀才藝,而鄭書笙則是裏麵中的佼佼者,其琴藝,在鄭氏年輕一輩中無人能出其右,也確實不弱於台上的秦宓宓。


    隻不過……


    這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鄭溫稍稍有些懊惱。


    為了避免家醜外揚,這次他來豫州抓逃,隻是以抓鄭經為名,因此包括這些掌櫃的,暫時都還不知道,其實真正出逃的,是鄭家大小姐。


    這話沒法接了。


    鄭溫幹脆又把注意力轉回了表演台之上。


    他期待宋提學盡快結束對這一首青玉案的溢美之詞,好讓下一名伶人登場,來化解這一讓他尷尬無比的話題。


    表演台之後,一襲鵝黃長裙的蘇竅竅已做好了登台準備。


    同樣是抱琴。


    隻不過與秦宓宓單獨上台不同的是,在她身後,還站著多名手持樂器的醉香樓樂師。


    這一幕,讓對秦宓宓的表演滿意至極,正笑眯眯地等著秦宓宓下台的袁媽媽又有話可說了。


    “喲,顏大家,你們這是幹嘛呢?水平不夠,人來湊?這樣也行,好歹先混進下一輪比賽再說,以免砸了醉香樓的名頭。”


    已勝券在握的她,自然不失時機地打擊起顏月月來。


    不僅如此。


    “隻不過……竅竅姑娘,我家宓宓表現得這麽好,連提學大人都連連稱讚不已,你心裏會不會有點慌啊?”


    她還趁機打擊起蘇竅竅的自信心來。


    “啊呀,袁媽媽,我確實慌得很呢,怎麽宓宓姐姐唱的也是一曲青玉案呢?這讓我接下來如何是好啊?”


    回應她的不是顏月月,而是身材頎長、略顯清冷的蘇竅竅。


    “你……要唱的也是青玉案?”


    袁媽媽即刻迷糊了。


    “對啊,萬一我不小心,把宓宓姐姐蓋得太狠了,這該如何是好呢?”


    蘇竅竅又麵無表情地回了一句。


    然後趁著秦宓宓下台的時機,抱琴飄然上台。


    留下袁媽媽在台邊一臉懵逼。


    啥?


    真唱青玉案?


    還說擔心蓋秦宓宓太狠?


    你哪來的自信?


    顧不上迎接抱琴下台的秦宓宓,她一臉狐疑地看向了正站在她身邊不遠處的顏月月,問:“顏大家,你們這是搞啥名堂?”


    她確實納悶了。


    因為正常來說,這種多名樂師配合的表演,往往是用在歌舞或長劇的表演當中,像這種詩詞的吟唱,往往是用琴、箏、琵琶來伴奏,樂器一多,反而容易讓樂師們搶了表演者的風頭,或顯得雜亂。


    “啊呀,袁媽媽,竅竅這孩子,真是不懂得謙讓……不過音律這東西,不就是玩嘛,玩開心就好了,你也別太在意。”


    此時的顏月月卻是一臉的笑意盈盈。


    啥?


    蘇竅竅不懂得謙讓?


    難不成……你們真把花魁之位視若囊中之物了?


    你們哪來的自信?


    袁媽媽更是一臉的蒙圈。


    而剛抱琴下台的秦宓宓,也被兩位媽媽的這一番話整蒙圈了,轉身,一臉疑惑地看向了台上正走向書案的蘇竅竅。


    接下來蒙圈的輪到台上的宋提學了。


    畢竟醉香樓也是有名的一等青樓,秉著不能太過於明顯厚此薄彼的原則,這一次,他又退到了書案邊,麵無表情地看著蘇竅竅提筆。


    隻不過當蘇竅竅在宣紙上落筆寫下“青玉案”三個大字時,他也蒙圈了。


    啥?


    青玉案?


    你們醉香樓這是在搞啥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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