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鄭衍來見鄭經時,德王爺又一次進宮了。


    之所以進宮,有兩件事。


    第一件,就是去給太後送那幅已裝裱好的字。


    第二件,則是德王妃提議的,讓他去宮裏找找太子爺,談一談辦報的事。


    對於跟鄭經聯手辦報,德王妃自然是不會反對的,並且對鄭經所提的條件也極為滿意,唯有一點,那就是天下事的信息來源問題。


    畢竟德王爺是一個不插手朝中之事的閑散王爺,而現在若是想從朝中獲取消息的話,德王爺自己出麵並不合適,最後能再拉上一人來分擔風險。


    這種事,找太後不合適,找當今聖上跟不合適,最為合適的,還是太子爺陳仲平,有了這叔侄二人來聯手,那再大的風險也能抗。


    至於聖上那邊,等報紙辦出了一定的成效和影響力,再告知他也不遲。


    不得不說,在慮事周密方麵,德王妃確實不輸給大多數男子,連德王爺自己都深表認同。


    就這樣,他又一次先來到孫太後宮中。


    與上一次挨訓相比,這一次,孫太後對他的態度可是好多了,一見麵,就捧著那幅已裝裱好的字愛不釋手地說:“嘖嘖嘖,這鄭浪之的字和詩,果然了得!”


    其實鄭經所寫給太後的這首《江南春》,德王爺早就把它給抄寫了一遍,早早地送到了太後手裏,而現在太後拿到這副筆舞龍蛇的字之後,還是忍不住又讚歎了一遍。


    趁著太後開心,德王爺立馬說道:“娘親你還有所不知,這鄭浪之的字和詩好是好,但想得到卻是極為不易,上次是仲平一起跟我去的,他一看了也想要,你知道結果咋樣嗎?”


    接下來,他把陳仲平被訛的事,當成笑談給孫太後繪聲繪色地講了一遍。


    這可是讓孫太後聽了之後,笑了個花枝招展。


    “哈哈哈,仲平那孩子,非得冒出什麽王公子,這下倒好,被訛了吧!”


    她先幸災樂禍了一通。


    很顯然,在她眼裏,兩萬兩銀子也僅僅隻是笑談,因為這樣一對比,就更顯得鄭浪之對她的恭敬了。


    但她緊接著又說道:“其實說起來,仲平也不虧,你還不知道,今天早朝,仲平已把那新型印刷術當著滿朝文武的麵,獻給了他的父皇伯宗,伯宗一高興,大賞了他不說,還把整個秘書省的事務都劃給了他去管,這下他也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一記猛料就這麽被孫太後給爆了出來。


    畢竟是太後,朝中所發生的事,第一時間就有太監報來她這裏,好讓她開心或解悶。


    她也確實開心,不管是當今聖上,還是太子仲平,都是她自家人,現在仲平得好處了,她自然得說出來跟小兒子分享一下。


    這也是她今天難得地沒有訓陳伯容的原因之一。


    德王爺一聽,卻也是暗暗竊喜。


    整個秘書省都劃給太子爺去管了!


    這是不是一瞌睡就有人送枕頭?


    要知道,接下來他就得找陳仲平協商辦報之事,而秘書省,管的就是朝中奏報、文書起草、國史曆法、經書典籍等事務,也就是說,辦報所需的天下事,也已被劃到了陳仲平名下。


    這是不是就是道家所說的承負?


    他又忍不住想道。


    早在德王妃回會寧之時,就跟他說過,諸糅真人曾鄭重其事地建議,德王府應該跟鄭浪之建立起承負關係,也正因為如此,德王爺也不把鄭經當成外人,幾乎是有求必應。


    現如今,這種承負關係似乎就被小小地應驗了一把。


    陳仲平雖然冒充王公子被鄭浪之訛,但卻到手了新型印刷術,而新型印刷術又讓陳仲平得到了聖上的賞賜,聖上的賞賜,又反過來能幫到他和鄭浪之辦報……


    這不是承負又是什麽?


    換一個說法,按佛家的說法來,就叫因果。


    實在是太靈驗了一點!


    德王爺忍不住感慨道。


    “那正好,我見見仲平去,得恭喜他一番。”


    他趁機向孫太後告退。


    之所以有些按捺不住,一是怕在太後身邊呆久了,又得挨她的訓斥,二是他還有正事去找太子爺。


    孫太後卻說道:“去吧,見過他之後,再回來一趟,給那鄭浪之把我的賞賜給帶回去。”


    事實證明,他的擔心是多餘的,今天的孫太後不知有多開心。


    同樣開心的還有太子爺陳仲平。


    甚至於比孫太後還開心。


    要知道,後世極為有名的三省六部製,是萌芽於漢代,最終在唐朝成型,而在這個時期,也已經有了雛形。


    按照職能劃分,最為重要的自然是尚書省,下含吏部、殿中、祠部、五兵、都官、度官等六部,是整個朝廷的核心。


    再接下來就是中書省,主要管奏章、詔書、重要文書等。


    然後就是秘書省了,管朝中奏報、文書起草、國史曆法、經書典籍等。


    從陳仲平的角度來說,尚書省他暫時是別想染指的,中書省肯定也得聖上親管,因此把整個秘書省都劃給他,實際上已經算得上是聖上在重點培養他的政務處理能力了。


    因此,相比那些金銀珠寶之類的身外之物的賞賜,他最為看重的是這個。


    而與這一收獲相比,被鄭浪之訛去的那兩萬兩銀子根本就算不得什麽了。


    也正因為如此,當德王爺來到太子府之後,他立即就滿臉笑容地迎了上去,然後又迫不及待地分享起了今天早朝時所發生的事。


    重點當然是炫耀聖上已經把秘書省整個劃給他管的消息。


    “那可得好好恭喜你了。”


    德王爺自然是假裝才知道,先賀喜了一番。


    而還在興頭上的陳仲平也謙虛道:“說起來,這還得感謝皇叔您,若不是你帶我去見那鄭浪之,又怎會有今天的收獲?”


    這一句,算是給了德王爺談辦報之事的借口。


    “不不不,這跟我幹係不大,真要謝的話,你還得謝鄭浪之,不過話說回來,還是道家說得有道理,這天道是有循環,善惡有承負的,還真是巧了,現如今那鄭浪之又有了一個不錯的想法,這次是他有求於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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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趁機又把道家的承負論搬了出來,正式開啟了話題。


    “哦,是嗎?怎麽說?”


    太子的興致立即又來了。


    隻不過不是來自於鄭經的新想法,而是有求於他幾個字。


    盡管因為新型印刷術,他已得到了巨大的回報,可是作為太子爺,他對自己被鄭浪之訛詐那事還耿耿於懷,因此,一聽說鄭浪之有求於他,立即就覺得,報複的機會來了。


    隻可惜德王爺太熟知他的脾性了。


    “我先跟你說說道家承負論的神奇之處。”


    他並沒有急於提辦報的事,而是準備從道家的承負之說入手,以徹底消除太子爺想報複鄭經的念頭。


    “早在天靜宮時,諸糅真人就跟你皇嬸說,這鄭浪之身負聖人之誌,屬於有大氣運之人,讓德王府盡量跟他建立承負關係,一開始我還不信,現在卻是不得不信了。”


    “怎麽說?”


    “比如說,在遇到他之前,醉香樓的生意始終被清風樓壓了一頭,弄得我們甚至連花魁大賽的魁首之位都不抱念想了,可一遇到他,那魁首之位不僅輕鬆到手,還讓醉香樓的生意反過來穩壓了清風樓一頭,現在你皇嬸已經樂得連覺都睡不著了。”


    德王爺先舉出了一個例子,來證明鄭經的大氣運之說。


    這事也確實值得一提。


    要知道,德王府可是在鄭經身上投入了不少,包括贈送書局,可是要論收獲,那點投入就算不得什麽了,別的不說,就說醉香樓的收益。


    會寧這邊,鄭經的新曲及三絕譜法、和弦技法一推,原本生意不如清風樓的醉香樓,立即就火了,天天是賓客盈門,收益已遠超包括清風樓在內的其它青樓。


    而據消息說,豫州那邊,因為蘇竅竅奪花魁的關係,生意更是火得不行,完全可以用日進鬥金來形容。


    這麽一算,德王府花在鄭經身上的那點投入,確實就算不得什麽了。


    “那就恭喜皇叔了。”


    陳仲平立即也配合地說了一句。


    一聽說醉香樓生意大火,他自然也是開心的,要知道,清風樓屬於靖王爺的產業,也算得上是太子爺的心腹大患。


    當然,醉香樓的利益跟他關係不大,他也興奮不到哪裏去,他更為好奇的是,道家關於鄭浪之有聖人之誌,有大氣運的說法。


    “哈哈,同喜同喜,你皇嬸說,既然這是鄭浪之給咱們帶來的好氣運,你被他訛去的那兩萬兩銀子,就由她來幫你出。”


    德王爺又趁機道出了一個對陳仲平來說,絕對算是大好消息的決定。


    這也確實是德王妃的決定。


    德王妃也知道,這太子爺啥都好,唯有一點不好,那就是稍稍有些小肚雞腸,因此,為了順利把報紙給辦起來,她幹脆承擔起了那兩萬兩銀子,以消除那點小隱患。


    “這……不好吧?”


    陳仲平心裏一喜,但嘴上卻客氣道。


    相比有著醉香樓收益的德王府,身居宮中的他,確實缺少收益來源,因此兩萬兩銀子對他來說雖然不算多,但還是有些肉疼的。


    “無妨無妨,你皇嬸說,道家所謂的承負,就是先投入再收獲,這一次,她不僅要搭鄭浪之的氣運,還得把你的也搭上。”


    德王爺又說道。


    他趁機把德王府、鄭浪之,還有陳仲平,以承負論搭在了一起。


    “哈哈,這樣啊,那我就不客氣了,皇叔有事請盡管吩咐。”


    陳仲平果然上鉤。


    而德王爺則順理成章地提起了辦報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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