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天地,


    不知所止;


    日月循環,


    周而複始。”


    秋高氣爽,枝上的綠葉還沒有變色飄落。


    四方險峻入雲的山穀,綠樹青草鬱鬱蔥蔥,夾雜著爛漫的山花,顯得生機勃勃。


    這忽然飄過的吟唱,就引起一人的注意,他急忙隱藏在樹梢,從枝葉間閃目觀望。


    不知從哪湧出白色的濃霧,遠遠彌漫過來,遮掩了那個身影。好在那位視力極佳,勉為其難地辨認出來。


    那是一位老人,白發蒼蒼,銀髯飄揚,衣著古怪,穿行在曆史叢林中,顯得卓爾不群。


    日落西山,這萬年的深穀老林,在霧霾的影響下,更加陰森起來。


    眼瞅著又到飛鳥還巢走獸行動之時,即便傳說中的龍族,一樣也要進入甜美的夢鄉。


    十多個腰圍白茅,身著樹衣的男子,赤膊上陣,手握粗長的樹棍。在一個虯髯漢子帶領下,打著手勢,發出嗬啊等簡單的音節交流著。


    不知為什麽,他們都顯得很緊張,輕踩著地上的落葉,沙沙沙地從樹林的邊緣,緩緩趟進這煙氣繚繞的密林間。


    可真進了裏麵,就感到在這裏呼吸,那是無比地暢快,猶如醍醐灌頂,腦海中茅塞頓開。許多從前不明白的事,立馬就了然於胸,大家都感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了。


    眼前所有的樹木鳥獸,都顯然比林外看到的要大上許多,模樣千奇百怪。真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了。


    他們這裏一下那探一回,東張西望地亂找,直教林間裏的小野兔和山雀都胡跳亂飛。那些原該渺小的鳥雀,竟比外界的野雞還大。而那些野兔,則如小犀牛相仿。


    這十來人原來怕得要命,但仍然砥礪前行,肯定是出了什麽大事。隻是現在的形勢,變得讓大家難以置信,一切都是那麽地未知。


    腥風呼嘯中,無數凶殘的眼神縈繞,覓食的怪獸們,都蠢蠢欲動起來。他們行動的聲響,早吸引了它們關注的目光。


    那身材最高的為首漢子,首先停下了腳步,謹慎地審視著。


    眼前是個粗壯的高大樹身,樹皮碧綠光潔,也不曉得成長了多少寒暑。


    以至根部,至少需要一手之數的人,手手相牽,才能環抱過來。


    舉頭一望,那家夥枝繁葉茂,直衝雲霄,猶如傘蓋將這片天空遮擋住。而樹根部分,被兩人來高的雜草掩蓋,周圍荊棘尖刺紮人,難以接近。


    偏又遊走出一根常青藤,形似巨蟒,有如壯漢手臂般粗細。由地下昂首虯結,盤根錯節,在巨大樹身並徑上頂梢,如同神龍直插雲端之中。


    就聽一人四顧高呼道:


    “伏,戲,別,躲,了,快,跟,我,們,回,去,吧!”


    話語一出,不但別人,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怎麽心中所想,竟然就脫口而出。而非往日他們,隻會發出啊啊呃呃的短語,還得連打比劃才能揣測出來。


    他驚喜之下,又衝那為首之大漢道:


    “雲,丘,大,人,他,必,定,就,在,附,近!”


    被稱做雲丘的人,濃眉大眼須發蒼白,雙目緊盯那大樹周邊。隻是草叢濃厚,也看不真切內裏詳情。


    他輕咳一聲,大家都屏氣噤口,這才衝說話那男子張嘴問詢。


    卻不料,也是渾厚的說出話來,甚至他不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蹦,而是連貫通暢,一氣嗬成,這讓他自己也是驚喜若狂:


    “壓力,你說他到此,怎麽可能瞧不到人影呢?!我想還是乘著沒晚,抓緊返回。"


    後者體態臃腫,滿臉橫肉,卻男生女像尖細的鴨公嗓音,說話也逐漸流暢起來:


    “他,衝,撞族長,擅闖到這——您常告誡的天邊聖地。要曉得族中人但凡涉足這裏,都會連累華源穀遭受天譴。會立馬除去族籍,處以石刑!”


    他身後有人搖頭,卻是一白臉高個子,一邊不住地張望。


    “壓力說得有理。我們隻有找到火神大人,了解情況才對,因為他不是個逃脫責任的人!而且,這裏真的很奇怪的。”


    壓力的眼中滿是興奮,又緊跟著說道:


    “大人,這裏真極妙。虧得族長特許,才進入這個神奇的地方,真是前世修來之福!現在伏戲沒抓到,幹嘛慌著回去呢?”


    偏又有一人搭腔,不屑地抗議道:


    “前,你怎麽幫壓力說話?”


    壓力聽到,惡狠狠瞪他一眼,便欲開罵。


    哪曉得就聽一句蒼老的言語,隱隱傳來:


    “福兮禍所依也!”


    前四處張望,不見人影,隻咕噥了一句:


    “是誰在說話?真奇了怪了,他怎曉得我們要抓火神?”


    就聽半空一聲巨響,隨之是如雷貫耳之聲,極為囂張地恫嚇道:


    “大膽,天機不可泄露!”


    接著是光芒四射,附近霹靂炸響,把大夥嚇得一跳。


    雲丘也是膽戰心驚,慌忙朗聲道:


    “伏戲,你要真在這兒,就回去向族長認個錯,我保你無事。”


    他的同伴們都不覺一愣,雅利更是尖叫起聲:


    “雲丘大人您說啥?您沒聽剛才人說,伏戲是禍星!


    怪不得他娘踩個巨大腳印,就大了肚子懷的怪種。隻依仗執掌離明宮神器,動輒忤逆族長聖意。這次更謀逆犯上,我們奉命好容易追到這。


    不曉得為啥,族長說他一家,都是我們華族的公敵!


    現在他被困這裏,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正好捉他回複以儆效尤,您怎麽說他會沒有事?”


    說著就衝往前麵,不料那草叢簌簌有聲,竄出數尺長的一物。頭臉褶皺縱橫,雙眼圓睜突出框外,泛著猩紅的光芒。


    大嘴一張,露出滿口尖利的細牙和不斷伸縮的血紅長舌,更顯麵目猙獰。全身密布著青綠色的細小鱗甲,若非近在咫尺,真與周圍綠草融為一體不可分辨。隻用末端帶鉤的四腳用力一蹭地麵,細長的尾巴一抽,向雅利撲了過來。


    壓力就像踩到啥害怕的東西,“啊”地就蹦得老高,落腳才驚恐地發現。光腳恰落在一條昂首挺胸的青蛇身上,更是嚇得要命。


    那長蟲負痛,也不知是因為啥,隻拚命掙開被踩的身體,逃之夭夭。


    雲丘本想訓那壓力幾句,但似乎稍投鼠忌器。見他麵如土色跑回人群,他也是有些開心。


    哪知一前一後,兩活物從自己身邊一掠而過,驚地出了一身冷汗道:


    “這巨蜴號稱變色龍,善偽裝變化。和長蟲,都一樣極毒,沾上就死,大家快躲開!”


    偏偏四周淨是粗重的喘息聲,他才發現自己這些追擊者,反被叢林野獸給團團包圍了。


    隻讓過壓力,揮舞著手中的棍棒,嚐試驅散那些野獸,一邊掩護大家,往相對安全的地方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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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那些饑腸轆轆的豺狼虎豹,怎舍得到嘴的美味?全步步緊逼過來。而天色漸暗,隱隱各種野獸,粗重貪婪的喘息聲不斷。


    大家人人自危,聚集在一起。猛地一聲慘叫,卻是旁邊那個黑瘦子,被迎麵衝來的巨大野豬, 用獠牙洞穿成血人,身體抽搐眼見是活不成了。


    雲丘紅了雙眼,怒吼道:


    “砍,你受苦了,看我替你出氣!”


    說完一棒砸向那惡獸的鼻梁,後者慘嚎著逃走了。可這血腥味一散,四周野獸都獸性大發,一個個圓睜著嗜血的雙睛,反倒更包抄過來,對著雲丘他們張牙舞爪起來。


    漸漸天已斷黑,四周淨是凶殘的眼睛幽幽閃亮,也不知有多少野獸。不時幾聲長長的狼嚎傳來,隨之接二連三同樣的嚎叫此起彼伏,伴隨跑動聲是由遠及近。剩下那些人都心驚肉跳,緊緊擠在一起,隻將手中棍棒亂舞壯膽。


    又有人慘叫聲起,黑暗中被幾隻狼蟲東扯西拉。隕丘持棍來奪,不成想腳下一滑。


    昏昏然仔細一瞧,見地上血肉模糊,可憐那人早被咬為數段,被那些畜生各搶一塊跑了。


    他悲憤難抑,揮棍亂打,怒吼道:


    “畜生們,難道你們也乘這多事之秋,渾水摸魚嗎?老子跟你們拚了!”


    可那些狡猾的家夥都連蹦帶跳的躲開,但就是不跑遠。借著黑暗的掩護,時不時又發動襲擊,又有人被野獸們拖入叢林深處。


    大夥更加害怕,四周無數踩著落葉的腳步聲傳來,甭想又是那些野獸了。


    雲丘亦有些絕望,環顧左右說道:


    “各位族親,我們既難逃此劫,隻能勇敢麵對,和這些畜生們拚,殺出條血路!”


    卻看同伴都畏手畏腳,無有響應,不由悲哀的慘呼:


    “天啊,您就不開開眼麽?難道華源穀人就如此卑微,連啞口畜生都這麽草菅人命嘛?伏戲,你真不下來,就多加保重!我也顧不著你了。”


    隻聽他身邊有一人歎息:


    “如果伏戲大哥真在這裏,我們哪會這樣慘?”


    壓力立馬就反唇相譏道:


    “那又如何?就他那醜樣霸占神職,與些野馬野牛為伍,學它們吃果食草,不服管教還挺在行!他縱在,還有雲丘大人和族長厲害?”


    雲丘冷哼一聲:


    “族長自然神聖!但離明宮主也傑出,絕非浪得虛名!他白天勤懇為家族籌食,夜間戒懼反省謀生,夢知族中禍福,我怎與他對比?


    幾番洪患,那些猛獁四象,若非受他指揮神奇而出援,族人不知更是犧牲了多少?!”


    那青年連連點頭,繼續說:


    “別說普通畜生,連它們忌憚的巨犀,也為他所指使。壓力大人,您既然垂青離明宮主神之職。我請問您,剛才這聲巨響,預示著我們會是吉是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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