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鋤頭哥定親了?”


    田小午一進屋乍然聽到這句話,又晃眼看著滿屋子喜笑顏開忙忙碌碌的鄉親父老,覺得毒日當頂般,外加五雷齊轟,一陣陣發懵。(.好看的小說)


    “是啊,小午啊,為你哥哥樂壞了吧?嘿嘿,咱們這前村後鄰的個個都為他高興,你說這鋤頭,咋就這麽好福氣呢?先是撿了你這麽個好妹子,這又攤上這麽個便宜媳婦,真真是天上的餡餅啊,都掉進他老鐵家院子裏來了呢!你說我家臭蛋啊,二蛋啊,也是五大三粗的光棍一條,怎麽就攤不上這樣的美事?小午啊,我家臭蛋啊……”張嬸子手裏拿著些細碎的紅布紮著成親用的花球,一臉的羨慕的放在牆上比量著,邊嘮叨邊對著田小午推銷自家兒子。


    田小午基本聽不進張大嬸後麵絮絮叨叨說些什麽,她隻覺的好似鬧劇一般不可置信,她才離開這麽半月,她心心念念一心以為是良人佳配的鋤頭就另覓良緣了?怪不得這麽多天他都不來柳家莊子看一眼自己,原來是移情別戀忙著定親娶媳婦呢?


    “不可能,怎麽可能,這不可能……”田小午覺的眼前這一切好似老天爺在過愚人節,離奇的有些匪夷所思。


    “怎麽不可能啊?瞧小午姐高興的,都不知道怎麽好了,樂蒙了吧?鋤頭哥也是這般,這不,還沒過門呢,就等不及去老丈人家見新媳婦去了,也就那王黑妹不管不顧的,不忸怩害臊,要是尋常姑娘怎會好意思這時候見新郎官?”一旁修補著屋門的樹生笑嗬嗬的插口搭話。


    “什麽?你說鋤頭的新媳婦是王黑妹?”腳剛落地田小午震驚之餘竟然沒問鋤頭要娶誰,聽到樹生這麽說這才反映過來,原來鋤頭竟是要娶她的死對頭王黑妹?!


    “鋤頭哥自己竟然也願意?”


    “有啥不願意的?咱村裏光棍多,娶媳婦難,這大姑娘就是個稀罕物件,別說這麽個水靈靈的俏妹子,就是聾女啞婦隻要肯嫁咱都求之不得,再說咱這窮家破院有姑娘肯嫁咱也出不起彩禮娶不起,人家王家差人來提親,擺明了不要一分彩禮,還拿渡頭那茶寮給閨女當嫁妝,這等好事鋤頭還能不願意?他的頭又沒被驢給踢了!”二蛋在一旁笑道,不知為何,鋤頭要成親了,他一聽到這消息竟是一分一毫的羨慕都沒有,反而樂的飄乎乎暈倒倒的,比他自己娶媳婦都開心,好似堵在心頭的一塊石頭一下子空了,激動的有些不可思議,連他自己都搞不懂為什麽。


    “不,我不信,鋤頭哥怎麽會愛王黑妹?他不可能愛她!怎麽會娶她?”田小午心亂如麻,卻堅定的一遍遍給自己打氣,她相信自己的感覺,鋤頭是愛她的,雖然他從沒說過這個字,可她就是相信他心裏有她!


    ”呦呦呦――,什麽愛不愛的啊,姑娘家家的,當著這麽多人說什麽愛啊愛的,都不臉紅,怎麽這些個大老粗泥腿子怎們管那些個花裏胡哨的東西?還愛呢,頂吃不?當喝不?有個女人暖被窩就中了,誰講究那些個東西?對他們這些個漢子們來講,有個女的做媳婦就知足了,隻要是個母的,母豬都能賽貂蟬!”一旁的趙大媽捂著嘴笑的猥瑣。


    是嗎?隻要是個女人就成?鋤頭對自己好隻因為自己是個女的?可以做媳婦的女的?任誰都一樣?


    田小午的心好似被什麽東西什麽的紮進去了,刺中了自己一直以來不願意去碰觸的地方,鋤頭是對自己與眾不同,寵愛有加,可這個天上掉下的女人如果不是自己,他也是會這樣掏心挖肺的對人家的吧?他應該是愛她的,可他愛的到底隻是個女人,還是愛她田小午?有差別嗎?沒有嗎?田小午從來不願較真,卻在這無法逃避一刻,心如黃連。


    要不然呢?柳家莊子又不遠,以前他送野物山珍的都要隔幾天就跑一趟呢,可自己在那裏這麽多天,心心念念盼著他來看一眼,到走都是人影未見,不是不失望,隻是傻乎乎的在心裏為他找了一百零一條理由寬慰自己!誰成想,原來竟是如此!


    “鋤頭呢?鋤頭哥呢?叫他來,我親自問問他,我得聽他親口告訴我!”田小午的指甲緊緊扣住掌心,道聽途說不可信,眼見都能為虛,她不信,就算僅僅是選個母的當老婆,鋤頭竟會選王黑妹而不要自己?


    “看這孩子,這天大的好事我們還能騙你不成?,小午啊,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刨根問底的?哦――,這可是你鋤頭哥一輩子的大事,你可不能小雞肚腸的還記著那點小仇小怨的啊!剛不是說了,你鋤頭哥一大早就去王家了,雖是說人家不要什麽彩禮,可也不能真的空手下定不是?何況人家給了那渡頭的茶寮做嫁妝呢,可真是大手筆啊,所以咱們這邊這該有的場麵還是要的,鋤頭走的時候說了,好像是要去問問王黑妹要些啥,多少要給人家姑娘置辦些不是?也不能太委屈著人家。”張大嬸以為田小午如此反常是因為與王黑妹那些舊日恩怨而不痛快,倒是沒有多想。


    “這怎麽可能?!”田小午心中五味雜陳,亂的跟煮沸的雜糧粥一般,更覺得難以置信,莫非真的是自己夜郎自大?她田小午竟真的輸給了一個女人加一份嫁妝?


    “怎的不可能,嘿嘿,小午妹子這一久不在家,你是不知道啊,中間這段過程啊,可是比那戲本子都精彩,嘿嘿,他們倆啊,不知道什麽時候對上眼的,據說,都野戰過一回了呢,這事兒啊現在可是十裏八鄉都傳遍了,說的那個香豔啊,眼饞死俺麽哥幾個了……”二蛋邊糊燈籠邊衝著小午擠眉弄眼。


    野戰?田小午心中一驚!


    “胡扯些啥呀,去去去,人家小午還是大姑娘呢,這些個葷話一邊老爺們堆裏講去,沒個羞的瞎扯些啥啊!”


    “哎――,這可不是瞎扯,人家鴨蛋都是親眼看見的,咱可是有憑有據,這有啥害羞的,咱家鋤頭有本事才上得了王黑妹這匹胭脂馬,能把這妞辦了,真夠漢子,俺們隻有流口水的份了。”


    “鴨蛋?鴨蛋看見了?看見啥了?鴨蛋呢?來,我問問他!”田小午覺得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她一屁股坐在門檻上,卻仍是不見黃河心不死。


    “鴨蛋在店裏呢,他人小幫不上什麽忙,我讓他看店照顧著生意,我來幫鋤頭哥忙活忙活,你看你急的,一個姑娘家家,這都要打聽,還能看見啥啊?無非就是鋤頭光著身子抱著人家光著身子的花花妹子唄,這可是鴨蛋親口告訴我的,不信啊等會兒你問他。”樹生給小午端來一碗水,沒好氣道。


    “你們幾個少嘴碎,讓人家王家人聽見怎麽是好?再怎麽著王黑妹她也是女兒家,臉皮薄。”旁邊幾個做著零碎活的嬸子大娘笑罵道。


    “她家人聽見怕啥?做了就別害這個臊,我說啊,這王黑妹那老爹一準早就知道自家姑娘跟咱們鋤頭這點子桃花事兒,想來不嫁鋤頭也沒人會要她了,不然能這麽白送個媳婦給鋤頭?”樹生今兒心情也特好,樂嗬嗬的打趣著。


    “還黑妹黑妹的叫人家?以後要叫弟妹了!整日裏黑妹不離嘴像什麽話?”臭蛋悶聲斥責。


    “這不是叫順口了嘛,一定改,改!小午姐,怎見你不高興啊?怎麽了?你不會是真像張嬸子剛剛說的,因為你跟王黑妹那點過節心裏有啥嫌隙吧?這事兒啊你可真得想開點,別放在心上,做買賣的爭生意搶地盤,鬧個口角,紅個臉,這不是常事嗎?可犯不著記仇結恨的,不是冤家不聚頭不是?那王黑妹就是刁鑽潑辣點,可怎麽著也是咱桃花渡的一枝花啊,小摸樣也不差,又能說會道,以後成了一家人,這肥水不流外人田,買賣還能成了外人的?銀子她賺你賺,還不都是你們鐵家的?況且啊,這門親事還是人家王家到提媒,又大姑娘家的被撞見跟鋤頭那點子好事,自然進門來要矮個半頭,成了人家的人,自然要聽人家的使喚,她原先挑三揀四高不成低不就的,現在死心塌地這麽上杆子跟咱們鋤頭,想來早就被鋤頭馴的服服帖帖了,也用不著怕她拿喬作怪掀起什麽大風大浪來,你心裏那點兒不痛快可別太顯在臉上,讓鋤頭哥為難,有些事啊就當是昨兒個夜裏的露水,這一照啊,化了就是。”


    昨夜的露水?她對鋤頭那自以為深重的情根,竟是那個黃昏暗夜中的一滴露水?就這麽還未曬到陽光下便要化的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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