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竟然都是那把幹草惹的禍!


    原本的田小午因為一顆藥丸便輕而易舉的將全哥的娘拉回了鬼門關,這樣讓人驚歎的幾乎被以訛傳訛的起死回生之力被有心人渲染成妖法,田小午無緣無故就成了狐狸精、狐妖,這般簡單的近乎原始的汙蔑竟然有那麽多人篤定相信,而後田小午無意中的機緣巧合救了馬奶奶家的羊,這可是她家的全部指靠,馬奶奶頓時覺得真真是菩薩保佑啊,這田小午簡直就是她絕望時候的救世主、觀世音啊,這就是她日日求神拜佛菩薩顯靈來幫她的,不然這隆冬季節這田小午好巧不巧就把這救命稻草送到她眼前的啊?這絕對是神機妙算可窺天機啊!又想想,田小午平日裏做的那些事兒,一樁樁一件件,莫不是助人為樂扶危濟困的,上次還就了全哥家娘一條命,妖精能有這般菩薩心腸?妖精不是吃人心肝禍害人間的嗎?這樣慈眉善目的女子怎會是妖精?這肯定是上天派來的仙姑啊!


    這馬奶奶在家裏對著那熏得發黑的神龕感恩涕零磕頭跪拜的時候,突然間就這麽福至心靈,悟了!這個想法閃進腦海,她登時一愣,更覺的這是菩薩給她的警示,傳給她的福音佛語,這個炸雷響起,她坐不住了,激動的滿村串門,奔走相告,將這一係列經過渲染誇張的更加的神奇莫名,幾乎就是成了菩薩顯靈告訴她了一般,大家驚異之中細細一想,也覺得田小午這麽好的姑娘是妖精確實是有些牽強附會了,她來了這麽久,村裏雞鴨都沒少過一隻,大家夥還得了不少的好處,哪會有這麽善良的妖精,確實是說是仙子還合情合理些。[.超多好看小說]


    收到了所謂的菩薩傳旨的村民們這才意識到他們怠慢大仙了,馬奶奶為首的一幹老太太趕緊的設香案擺供品,求神仙原諒不敬之罪,又加上大年初一本來就有入廟上香為一年祈福的習俗,而今活菩薩在此,還法力無邊,何須還去求那些個泥胎死物呢?倒不如直接供奉下凡的仙姑是正經。


    一傳十,十傳百,小午越發被講的神乎其神,各種據說的典故就這麽被謠傳一件件的加在她的身上,如今的田小午在愚民們的眼中已經成了活生生的神仙下凡,普度眾生了,拜的人越來越多,更多的人聞風而至,甚至連鄰村的許多善男信女都大年初一都不顧路遠道滑的趕來祈福許願,其熱情虔誠度田小午今早才不過算是窺見一斑,甚至這聲勢還有越演越烈越發浩大之勢。


    田小午就這麽瞬間由人人喊打的狐狸精華麗轉身為高高在上的仙姑娘娘,人生如此反複無常起伏跌宕田小午的頭腦完全不能適應這種過山車式的變化,眼珠子幾乎掉到了地上。


    這樣封閉偏偏的小山村本就原始落後,人們篤信鬼神,對於神靈的盲目的敬畏與狂熱的崇拜是田小午這樣的人完全不能理解的。


    外麵越發的人聲鼎沸熙熙攘攘,香火的味道即使田小午躲在屋子裏依舊一陣陣的直衝進她的鼻腔,鋤頭在外斡旋勸說,田小午鴕鳥一般躲在被子裏哭笑不得。


    如今的她就好似這個山村的天王級偶像巨星,出門便是粉絲圍追堵截,水泄不通,她多少體會到了一點點偶然明星的無可奈何。


    不是妖孽,就是神仙,我走的是低調種田路線好不好?能不能不要這麽萬眾矚目華麗閃耀?上帝啊,佛祖啊,我不過就想做個人,怎地就這麽難?


    鬱悶的田小午連午飯跟晚飯都是鋤頭端進來在炕上湊合的,直到晚上了才敢出去院子裏透了透氣。


    好不容易挨到大年初一燒香的習俗過去,田小午原以為這鬧劇該告一段落逐漸平息落幕收場了,誰知鋤頭出門打探一番,香火依舊鼎盛,善男信女絡繹不絕,完全沒有平息之勢。


    甚至好多走親戚回娘家的小媳婦們頭特意帶了香燭紙火,繞路來鋤頭家門前燒一炷香,磕個頭許個願,有些人甚至都說不出是拜什麽跪哪路神仙,隻是見這裏香火這麽旺大家都這麽拜,自己也就來跪拜了,壓根都不知道拜啥。


    完了!


    田小午一聽忽然就想起了一個爛俗的故事,話說有一人抬頭看天,結果周遭所有的人一個一個多都跟著看天,到最後卻無人深究到底為什麽看,她知道人們這種不問因由盲目而上的行為非常的可怕,再不采取點措施,自己跟鋤頭這個棲身的小家非被這些跟風做事的人發展成廟不可。


    可是解釋又解釋不清,勸說也勸說不了,田小午就像是硬被架上神壇的鴨子,一時間也是無計可施一籌莫展。


    誰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邊田小午還在為鋤頭多管閑事引來的這麻煩事傷筋費神,那邊閑不住的鋤頭大人卻絲毫沒有吸取教訓收斂之勢,大過年又給焦頭爛額的田大仙背回了一件新麻煩。


    鋤頭過年幾乎都沒出過門,一直在家裏裏外外看護著小午,直到大年初五見外麵人潮稍稍散了些,才收拾了一些點心並田小午醃的臘肉想去二十裏外的一戶遠親家。


    這位遠親是鋤頭做獵戶的父親的故交,也是打獵為生,早些年鋤頭還小的時候年年過年都來看望一眼他,多少帶些吃食,挺看顧他的,鋤頭大了也每年都過去給他磕個頭拜個年,而今日子有了起色,更是該去一趟的。


    這些個禮節田小午自然也知道,走親戚也是好事,可壞就壞在他去也便去了,晚上回來的時候硬是給田小午背了娘回家來!


    田小午聽見鋤頭急促的拍門聲已是有些慌神,打開門見暮色中的鋤頭還背著一個頭發淩亂一身泥汙的老太太,當下更是一驚。


    看到老人家那一身的雪泥的衣服已經重新結冰,嘴唇凍的發紫已經快人事不省的樣子,她也顧不得多問,趕緊的先給老人家灌幾口熱水,換下衣服捂起被子,又是燒開水,又是擦手腳,眼見的老太太的臉色緩和,呼吸平穩了些,田小午才歇口氣聽鋤頭講講這事的來龍去脈。


    其實鋤頭也不認識這老太太,從遠親家回來路有些遠,他擔心小午便想著走山裏的小路早些回家,誰知竟然在要進山坳的羊腸路邊見到一頭驢子,他覺得奇怪仔細往一邊的山崖下查看,這就發現了這個顯然是跌下山崖已經凍的去了半條命的老太太,見義勇為的五好青年鐵鋤頭自然又是義不容辭的把人救了回來。


    對於鋤頭此舉,田小午毫不奇怪,他不背回來就不是鐵鋤頭了,山崖不高,老人的傷勢也不重,就是又冷又凍傷了元氣,田小午用熱水幫她擦擦洗洗,又蓋了厚厚的被褥,暖和過來老人也便悠悠轉醒了,讓田小午又一次跌掉下巴的是,這老太太睜眼醒來的頭一件事,便是一把抱過旁邊的田小午,緊緊摟在懷裏,涕淚交加的嚎啕大哭了起來,她哭的是,“閨女啊,娘終於找到你了,閨女啊,娘的親閨女啊!孩子他爹啊,咱的四妮子啊……”


    老太太死死的將田小午摟在懷裏,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直往田小午的新衣服上招呼,田小午被人這般鞠在懷裏,掙又掙不出來,勸也勸不住,隻能硬著頭皮恨恨的看著自己臭美了一天的傑作,想掐死鋤頭的心都有了。


    自己點燈熬油做出來的小襖啊,這是做了什麽孽啊,這大過年的自己到底惹著哪路神仙啦?


    鋤頭被田小午那刀子一般的眼神紮的幾個哆嗦,費了好大的勁才將小午從老太太懷裏給拉了出來。


    可老太太還是一臉的不甘,像是被人搶了心愛的寶貝似的,硬生生的掙紮著要從炕上下來拉小午,小午大急,怕她再從炕上跌下來摔出個好歹來,趕緊的端了碗熱湯過去,說:“大娘,您受了些傷,又凍了這半天,先喝完湯暖和暖和身子,有啥話咱們一會兒講,行不?”


    誰知這老太太根本沒聽進去小午的話,湯碗也不接,登時就炸毛一般嚎哭了起來:“大娘?你叫我大娘?四妮子啊,你咋能叫娘大娘啊?我是你娘啊,你真真的親娘啊,我的閨女啊,你咋能不記得你娘了啊,我這命苦的一輩子啊,我還活著幹嘛呀,老天爺啊,你咋就不收了了我去啊……”


    田小午被這衝的屋頂直打顫的哭聲震的目瞪口呆了半晌,“我,我,大娘,這,這,您,要不,那個,那啥……”


    張著嘴唇諾諾了半天,一頭霧水的田小午竟是一句勸的話都想不出來,求助般看向鋤頭,卻見到這始作俑者皺著眉頭,搓著手,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想來不明就裏的鋤頭更是傻了眼了。


    世道何時如此荒唐?走了狐狸精來了菩薩仙女也便罷了,如今,竟然還來了一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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