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野!


    我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怎麽是薑野?


    他怎麽會犧牲?


    我委頓地跪在他身邊半天沒有動彈。


    我想詛咒這個該死的夜晚,可我卻想不出任何可以發泄的詞語。


    擺正他的軀體,我開始默默地替他整理儀容,擦去臉上的汙漬和血跡,把衣服拉鏈拉上。


    他上衣口袋裏有個金屬長條狀的東西,大概是他貼身的私人物品吧。


    我從口袋裏把東西拿了出來。


    是支口琴,蘇秦的那支口琴。


    沒有想到薑野還一直保留著它。


    口琴的高音區被彈片擊穿了,破損的銀白色外殼上鐫刻著一隻漂亮的鴿子。


    摩挲著口琴,終於,一滴滴眼淚順著我黝黑的臉頰滾落下來。在3高地坑道裏休息的最後一個夜晚,那一幕幕情景又浮現在我的腦海裏,那首《黑名單上的人》片尾主題曲悠長的旋律,布衣愉快的笑臉,塑料布上的水壺,還有從坑道口飄進來的雨絲。


    蘇秦、布衣!


    眼前的口琴讓我無法抑製自己的感情,我開始痛哭起來。周圍正在工作著的戰士們紛紛都停止了手中的活慢慢聚集到我的身邊。


    他們感到詫異,一個渾身泥漿的士兵怎麽突然捧著一隻口琴哭了起來。


    攥著口琴我昏昏然睡去了。


    整整兩天沒有好好休息,而且又經曆了一場痛苦的相逢,現在我已經筋疲力盡了。在薑野身邊我整整哭泣了半個小時才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最後還是曲成招呼醫護人員幫我清洗身體整理傷口,又抬上了前往野戰醫院的卡車。


    雖然我堅決要求留下,可曲成在聽完醫生的檢查後執意要醫生把我送進醫院。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極差,雖然沒有什麽嚴重戰鬥創傷,但血色素低得嚇人,隨時會在戰場上休克,根本沒有體力繼續進行激烈的戰鬥。誰讓我在戰爭爆發以前十多年都沒有鍛煉過身體,還天天抽煙。我經曆過的戰鬥激烈程度,連久經訓練的戰士都難以承受,更何況一個體質糟糕的平民。


    野戰醫院就設在三團團指旁邊,經過十來分鍾的顛簸,我被戰士們從擔架上抬進了一處坑道。熟悉的消毒水味道,當然,還有熟悉的飲泣和哭嚎。


    又回到該死的醫院病房了,那個我無比痛恨的地方。


    我現在的心情實在糟糕到了極點。


    明天得想辦法逃離這個該死的地方!


    我暗暗下定了決心。


    第二天上午我醒來的時候發現靠著牆壁一側的長椅上委頓地坐著個軍官,頭上裹著厚厚的紗布繃帶,他的手上赫然帶著一幅亮晶晶的手銬。


    “那人怎麽回事?”


    我小心地詢問旁邊正在給隔壁病床上病人換藥的護士。


    “臨陣脫逃的,押在團部。昨晚企圖奪槍逃跑,給打傷了。居然還是個連長。”護士撅著嘴說道。


    臨陣脫逃!


    我不禁細細打量坐在椅子上的受傷軍官。


    逃兵連長的個子並不高,大約一米七五的樣子,他大概一夜都沒有休息,精神非常萎靡,胡子已經有幾天沒刮了,亂糟糟的,更顯得人沒有精神。人鬆垮垮地縮在椅子上,瘦小的一團,腫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地麵某處。如果他脫下軍裝,我怎麽也無法把他與軍人聯係在一起,活脫脫一個罪犯。


    觀察了逃兵連長一會,我有些無聊了,伸長脖子四處打量周圍的情景。


    中間和右麵的病床區都是受傷的軍人,左側靠外麵的病床區好象是些城市平民,在他們的裏麵坑道部分則是農村的老百姓。城市平民和農村人之間不知道是誰用防雨塑料布拉起隔開了。


    我開始起床溜達,昨晚嚴重扭傷的腳還疼得厲害,我隻能借助一隻拐杖小心地挪動著。


    城市人的病床區明顯比那邊的農村人幹淨,生活垃圾都集中在幾個黑色的大塑料袋中。不過這些人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沒有象那邊農村人一聚就是一堆人。


    沒有找到上次在醫院那個大嗓門的中年福建人,到是一眼看見了那隻熟悉的小狗和女孩主人。女孩依偎在白胖的小夥子懷裏正在呢喃著什麽。


    我略略有些失望,不知道福建人現在是否還活著。


    拄著拐杖,我繼續往裏麵走去。裏麵的坑道裏有一股尿騷味,大概是這些小孩隨意在牆角解的。一群小孩正聚在一起玩耍,大部分是男孩在打鬧,旁邊幾個女孩到是文靜一些。男孩們正在玩玻璃球,在地上挖了幾個淺坑;女孩子們則折騰著一個頭發已經掉光的塑料玩具娃娃,娃娃身上的電池快用完了,模擬的嬰兒哭泣聲有些變調。


    此時從坑道盡頭的手術室裏推出一輛手術車,我抬頭一看,在手術室外邊迎上去的不就是那個福建中年人嗎?


    福建人推著手術車朝我這邊走來,他穿著一套淺黃色的夏季休閑西裝,一塵不染;中分的頭發因為長時間沒有打理鬢角已經很長了,但順巧地貼著臉頰;手臂撐著車子扶手,身體有些佝僂;但他的嘴角有力地微微翹著,充滿了成年男性的堅毅,一雙眼睛專注地凝視著手術車上正在熟睡的一個女孩。


    福建人小心地推著手術車邊朝旁邊的醫生護士道謝,當他從我身邊走過的時候我朝他打了一聲招呼。


    福建人有些錯愕,旋即衝我點點頭,眼角微微流露出些許笑容。他應該沒有見過我,上次在山區醫院的時候我是隔著老遠聽他說話,隻不過是我對他的印象相當不錯這才冒失地主動打招呼。


    “您是?”


    福建人幫著護士把手術床上的女孩小心地放置到病床上後轉身問我道。


    “哦。我是上次在山區醫院聽見你批評周圍人怕死的話,對你印象深刻,所以。”


    我不好意思地訕訕說道。


    “那請坐,那請坐。”


    福建人連忙招呼我坐下。


    “這是?”我看著病床上的女孩問道。


    女孩正在熟睡,略略有些散亂的劉海柔軟地覆蓋著瘦削蒼白的臉龐上。


    “是我女兒。上個月腎髒突然出問題了,一直沒有好,在做腎透析。”


    福建人的話有些淒涼無奈,低沉沙啞的聲音裏透著濃濃的鼻音,一縷頭發搭在他額頭上的皺紋上。


    我注意到了他鬢角中的白發和眼中的血絲。


    看來這位父親一直在細心地照料著女兒,自己卻愈發地憔悴起來。


    “你夫人呢?”我問道。


    “失散了。”


    福建人低頭輕輕地掖好女兒的被角。


    “您是福建人?”我又問道。


    “不是,我是台灣省人,祖籍在福建。”


    身體前傾,台灣人略略上翹的嘴角向兩側拉開,眼角湊出一絲笑容。


    我在旁邊也陪著笑了一下,試圖衝淡眼前這凝重的氣氛。


    上午我有一句沒一句地陪著台灣人聊天。


    他姓馮,我就叫他馮先生。


    馮先生已經在福建安家立業了,開了家內存加工廠,戰爭爆發前一直和國內的IT廠家做生意。戰爭爆發後加工廠屬於優先遷移的企業,馮先生也隨同廠子一起轉移。可在我們城市附近的時候被敵人突擊部隊給追上了,設備被炸得差不多,自己也和老婆失散了,更糟糕的是女兒卻在這要命的時候出現腎衰竭,馮先生隻能將就著留在城市醫院給女兒緊急治療。部隊朝山區轉移,馮先生和女兒也就一起隨同轉移,因為孩子的病必須及時做透析。這兵荒馬亂的時候其他地方那裏能找到治療?


    我問他戰爭結束後打算幹什麽,他說接著開IT生產廠,而且要開一個更大更先進的廠子,用美國戰爭賠款。我問他怎麽知道我們會打贏,他緊繃著嘴角,態度異常堅決。


    一個執著的商人。我開玩笑說戰爭結束後隻要我們倆還都活著我到他廠子裏當會計去,馮先生嚴肅地看著我答應了。


    中午時分護士們挨個給病人們送飯,路過那一群小男孩的時候淘氣的小家夥們一擁而上。戰爭時期醫院所有的人都實行了配給製,這些小男孩們都處於發育期,怎麽也吃不飽,一看見病號飯推上來了就忍不住上前圍觀,哪怕是聞聞味道也好。


    混亂中一個上前幫忙的男孩把捧在手中的盒飯給弄撒了,後麵嚇壞了的一個中年男子奮力把小孩摁住用力揍他的屁股,下手特狠。這次淘氣的孩子大概徹底激怒了中年人。


    已經被眼前情景嚇壞了的小孩開始哇哇痛哭起來。


    旁邊的十幾個嚇著的小孩也跟著哭了起來,坑道裏頓時一片混亂。推車送飯的護士蹙著眉手足無措地愣住了。盒飯撒了一個,有個軍人病號沒飯吃了。


    在旁邊病床上躺著的一個衣衫襤褸挺著大肚子的中年婦女艱難地把手中的盒飯遞給護士,忙不迭地邊賠禮道歉邊示意她把盒飯還給軍人。


    站在那裏尷尬無比的護士不知道是接還是不接。


    一個在旁邊幫忙的輕傷員見狀連忙把那個農村中年婦女的手給擋回去了,轉身把自己的盒飯放在重病號的床頭。這個輕傷員一邊示意護士繼續給戰士們分發午飯,一麵走到孩子父親身邊將孩子拉到自己孩子抱了起來。這下該孩子父親愣住了,半天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在前麵一張病床上的那個白胖小夥子坐了起來不滿地對自己身邊的女友說道:“就是這幫農村的,一生就是一堆小孩,把國家都折騰窮了,還天天在前麵吵得要死。”


    旁邊有幾個人也開始無聊地附和著,對農村中年人指指點點起來,嘴裏罵罵咧咧。


    那個中年農村漢子好象沒有聽見,自己又一屁股坐回床邊。


    當護士走過我們身邊的時候馮先生說話了:“小吳同誌,能不能把我那份給剛才那位解放軍戰士,我今天沒有食欲。”


    護士好象和馮先生已經很熟了,嫣然一笑著回答道:“馮先生,沒關係,我們還有備用的飯菜。您就不用擔心了。”


    說完,吳護士輕輕地把盒飯放置在床頭又仔細看了還在熟睡的女孩一眼。


    “你女兒這幾天病情好象開始好轉了。”


    “是。多虧了你們細心照料,我老馮都不知該如何報答。”


    馮先生感激地看著護士。


    下午,又轉來了一批傷員,坑道裏頓時一片忙亂。醫生護士實在人手不夠,於是有個醫生站在門口喊人幫忙。


    能自由活動的輕傷員都呼啦上去了,接著那幫農村的人群裏隻要是腿腳靈便的也都上前幫忙,連他們那幫子小孩也都一窩蜂跟在後麵。可這邊的城市人裏卻沒有其他動彈的,隻有馮先生自己一個人走了上去幫忙提點滴瓶。


    我想上前湊熱鬧,卻被醫生閑礙事被攆了回來,連拐杖也被沒收給其他新傷員用。


    無聊的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從第二天開始我的腳踝開始好轉了,可以自己下地走路,我開始小心地跛著腳四處遊蕩。


    那個逃兵連長每天都被押送過來接受治療,他的傷看來還挺重的。我曾經蹭到治療室附近朝裏麵看,逃兵連長的頭傷到顱骨了,一個護士小心地用一個碗狀的東西扣在他的傷口上再用紗布繃帶纏上。自始至終逃兵連長的手都被銬著,不過今天他的情緒還算比較正常,隻是兩眼無神地直直看著護士。


    下午當我又在馮先生旁邊聊天的時候,兩個孩子玩耍著從我們身邊經過,在前麵病床上歪著的白胖小夥子開始找事了。


    “小孩,過來。把這些垃圾給我扔到外麵去。”白胖的家夥有些凶狠地命令道。


    這大概是姐弟倆的小孩給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小男孩緊張地躲到他姐姐身後。


    “聽見沒有!叫你們那,又不是沒有倒過垃圾。真是弱智!”旁邊的小狗的女主人有些厭惡地大聲嗬斥道。


    小女孩猶豫著,不知道自己是否離開還是按照眼前這兩個大人的話上前提垃圾袋。


    我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姐弟倆,感覺自己好象在什麽地方見過他倆,但又記不起來。


    “招娣,你們在那裏做什麽,還不過來?”坑道口一個同伴在朝他倆喊話招手。


    招娣!


    我記起來了,不就是那兩個被老柳在鎮子上解救的孩子嗎?


    見眼前兩個小孩不聽使喚,旁邊的白胖青年更加凶狠了,揮舞著老拳。


    我身邊的馮先生有些看不下去了,準備起身,我連忙按住老馮。


    “周招娣,到解放軍叔叔這裏來。”


    我招呼眼前被嚇傻的小家夥們。


    小女孩顯然沒想到這裏居然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還是個解放軍。愣了一下神後招娣拽著弟弟走到我跟前,我輕輕地拂著兩個孩子的頭。


    “找到親戚了沒有?那,爹媽呢?”我伏身問道。


    前麵床上躺著的白胖青年顯然沒有想到還有軍人認識這兩個小孩,頓時縮起了脖子不言語。


    被我拉到懷裏的兩個小孩被我不和適宜地勾起了傷心事,小丫頭的嘴立刻癟到一起,眼睛裏開始有淚珠在打轉轉,她身邊的弟弟更是無法控製自己的感情,喊了聲叔叔就哇的一聲哭開了。


    看來這一段時間這兩個沒爹沒娘的孩子受了不少委屈,弟弟一哭,姐姐也跟著哭開了。他倆的年紀,姐姐估計也就十一二歲,弟弟更小,也就七八歲的樣子。不知道在這個戰爭年代裏有多少這樣的孩子小小年紀就開始品嚐失去父母,過著流離顛沛的生活。


    好半天我才從小丫頭嘴裏弄清他倆的情況。從小鎮戰鬥後孩子們就被一個中年婦女收留,可婦女很快又在敵人的炮火轟炸中被鬼子炸成重傷,周圍的群眾認為他倆是災星,沒人肯收留。最後這兩個孩子是被醫院張院長給帶到這裏來的,也沒有地方安置,就湊合著擠在那幫農村人中間。


    一直被周圍的人使喚了這麽長時間,小丫頭一直默默地壓抑著自己的感情。沒有父母的嗬護,這兩個孩子如今不就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嗎?


    聽完丫頭的話,老馮一把把小姑娘拉到了自己懷裏。


    “丫頭,要是不嫌棄,先跟著伯伯。等戰爭結束,伯伯幫你倆找爸爸媽媽。”


    馮先生拍著招娣的背安慰哭得正歡的小丫頭。


    前方的戰鬥進行得更加激烈了,聽戰報報告,我西南和北方方麵軍已經順利地將被圍敵軍切割成大小好幾塊,特別是最靠近西南和西北部分被分割的敵人幾乎被我們吃光了。現在就剩東南和東北方向上的被圍敵軍,因為戰鬥建製還比較完整又提前利用手裏的工程兵部隊構築了堅固的工事,所以我軍對這兩股最大的敵人部隊進攻現在還比較艱難。不過因為補給線路幾乎被完全切斷,敵軍的戰鬥力正在以指數級速度下降,美國人從來沒有打過沒有無窮盡援助的勝仗,看來這次也不會例外。


    戰爭攻防頂點的預測錯誤使得敵人終於要付出慘重代價了,雖然這個頂點曾經被聯席參謀會議預測過無數次,但戰爭中總有些因素是無法用數學公式來求解的。


    不過我們這兩個方麵軍的機械化突擊部隊幾乎消耗殆盡了,生產補充根本無法彌補前線的戰損數量。現在進攻部隊主要依靠步炮協同和一定程度的空軍對地打擊火力支援逐步推進,但這種進攻方式的機動速度明顯無法達到高速縱深穿插的效果,也就無法象戰役初期那樣動輒一口氣就大刀闊斧地撕裂敵人數十公裏防線,隻能逐寸逐尺地蠶食敵人的防禦陣地。


    可是被圍敵軍的日子也好不到那裏去,由於連續在交戰地區普降暴雨,整個戰區已經變成一個巨大的澤國了。本來這一大片地區就是傳統的長江洪水多發區,再加上三峽大壩在戰爭期間嚴重受損又沒有人員參加抗洪搶險,這次的洪澇災害是長江流域空前絕後的。所有的低窪地帶都淹沒在洪水之中,機械化部隊反而成了瘸子,坦克裝甲車隻能用來當作固定堡壘。數量龐大的輪式車輛就更不用說了,根本就無法機動,看來戰爭結束後美國人該老老實實地重新發展具有兩棲機動能力的履帶式重裝甲部隊了。


    前麵三團的防禦部隊仍然遭到巨大的進攻壓力,雖然我們成功地將敵人阻隔在3戰區長達兩個晝夜,機械化突擊集群也不斷地趁著夜色突擊敵人側翼,但得到補充的敵人絲毫沒有戰鬥力削弱的跡象,相反,敵人除了加強正麵持續突擊外還不停地派遣特種兵部隊滲透到我們防線內部尋找並摧毀我們的微波壓製係統。


    微波壓製係統是我們遏止敵人信息戰最重要的手段之一,對微波發射機的保護成了每支防禦部隊的頭等大事。如果我們連隊的輕型微波對抗係統能夠引起連長老田和指導員的高度注意的話,陣地也不會這麽輕易地在一天之內被敵人衝垮。


    北方方麵軍一直在給我們這條防線上的各級部隊輸送補充新的微波對抗係統,現在我們整個東部防線上已經有數百部發射機在工作。從幹擾距離三四千公尺的營級小型幹擾發射機到作用距離達一萬公尺的重型發射機,東線部隊的電磁阻塞壓製能力非但沒有削弱反而在一天天增強。


    敵人這兩天一直在派特種兵和敢死隊企圖滲透到三團的微波機站位置摧毀它,雙方多次在附近陣地發生激烈戰鬥。


    傍晚醫院接到通知準備轉移。這裏距離前線實在太近了,天知道什麽時候三團的陣地就被敵人突破了。這兩天敵人壓製炮火一直在我們醫院四周爆炸,上午一個小孩就因為躲避不及被炸死了,孩子父母哭聲震天。


    小心地掩飾自己腳上的扭傷,憑借良好的外表我成功地混進了警戒部隊裏麵。握著新配發的步槍,看來我有希望盡快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了。


    出發前大家提前進行晚餐,因為安置工作可能要持續一夜,醫院新的位置是在203師指揮部附近。


    剛做完傷口檢查的逃兵軍官也跟我們一起吃飯,聽旁邊的押解戰士說他的名字叫劉海嘯,就是那個丟掉0戰區關鍵製高點的連長!


    晚飯做得非常倉促,雖然有午餐肉在裏麵但份數不夠分。


    我們警戒部隊隻能嚼壓縮餅幹,不過還不錯,有熱呼呼的菜湯。


    一些平民也隻能分到餅幹和菜湯。


    農村人倒沒什麽意見,因為餅幹的味道還不錯,而且總比餓著強。可是有些城市人不幹了,看見劉海嘯端起了飯盒,憤怒的白胖青年終於忍不住衝到我們跟前。


    “為什麽給他吃飯?一個逃兵!一個叛徒!”


    手裏捏著餅幹,這個青年的臉都有些發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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