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德麗女士邁著輕快的步伐,很快便來到了院長會客室中,準備將眼下的好消息向他分享。


    聖徒帶來的女孩,就像是照亮黑暗世間的一縷火種,自從世上所有的火焰,全都被地獄魔王收走後,管理者瑪德麗女士,已經很久沒聽見孩童們發出如此喜悅的笑聲。


    院長理應知道這件事,這也算的上是這段時間中為數不多的好消息。隨著瑪德麗步入會客室,她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主桌前歎息,臉上布滿愁容的院長。


    “卡沃院長,你為何看上去愁眉不展?是在為那群孩子們擔心嗎?”


    高瘦女子出聲問道,在她的記憶中,卡沃院長帶領獅鷲之家年長孩童們抵禦遊蕩而來的亡靈時,哪怕已經身負重傷,可眉頭都沒皺一下,也隻有在看到同樣負傷,甚至是在戰鬥中犧牲的孩童時,才會露出痛苦與不忍之色。


    “城主走後,我去找了自由職業商會的人。”卡沃院長發出深深一歎,“那些趁火打劫的商人,將糧食的價格提高到了一個誇張的地步,並且還在繼續漲價,根本就沒人負擔得起。你能想象嗎,一個儲存糧食的空間戒指,戒指中的糧食甚至比空間戒指本身還要值錢,放在以前,若是有人這麽跟我說,我一定會覺得他瘋了。”


    說到最後,卡沃院長忍不住掩麵歎息:“他們簡直比吸血鬼還可恨,吸血鬼想要的不過是你的命,讓你也成為亡靈的一員,而他們卻想要敲碎你的骨頭,從中吸出每一滴骨髓,不那麽做他們絕不會罷休。”


    瑪德麗女士捂嘴而歎:“這件事已經足以動搖整個埃拉西亞的根基,我相信貴族們一定不會坐視不理。”


    卡沃院長搖了搖頭:“曆來貴族都是和商會一夥的,他們正忙著趁末日來臨發財呢,可不會在意我們的死活。就算是這一代獅鷲心王,賢明的凱瑟琳女皇有心想要治理這一切,幫助我們渡過難關,等到她的命令越過重重阻礙,真正傳達到我們身邊時,我們可能也早就被餓死了。”


    說到這,卡沃發出深深一歎:“城主倒是願意提供食物,隻不過他的要求太過慘烈,我絕不會答應。如果說有誰真正在意我們,而不求任何回報,那人一定是心懷正義的聖徒。我相信聖徒一定不會辜負我們的期待,一定能在我們的糧食吃完前,帶著雲間的神諭歸來。”


    瑪德麗沉默不語,或許正如院長所言,事到如今,所有人都隻能將希望放到心懷正義的聖徒身上。


    許久後,瑪德麗再度開口,將女孩與印章的事情轉告院長,院長聞言大喜:“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看來聖徒將她送來不是什麽巧合,我們一定能安然度過這場劫難,所有人都是如此。”


    雲間,聖徒艾薩克緊握雙拳,在魔王的鎮壓之下,他無力幫助下方受難的人類,想要度過這場劫難,必須得靠人類自己,但聖徒並不言棄,他對人類充滿希望。


    不知不覺中天色逐漸轉暗,本來隻有些許微光的天空,在這一刻徹底暗澹無光,屬於夜晚的時刻已經到來,隻是對於失去火焰的人們而言,夜晚來臨的跡象也變得不再顯著。


    瑪德麗女士搖起串在一起的響鈴,獅鷲之家中的孩子們在鈴聲的指引下,很快便回到了兩間分開的公共宿舍當中。


    早先觀察過宿舍環境的薩妮亞,對當中的一切並不陌生,足以容納數十人的房間中,緊挨著幾十張狹小的床鋪,整個獅鷲之家中的女孩都睡在這,男孩則睡在另外一間宿舍中。


    回到宿舍後,不少女孩都對薩妮亞表現出了極大的好奇心,紛紛拉著她閑談起來,所有人都想知道,這位與聖徒一同來臨的女孩,又經曆過哪些奇特的故事。


    在女孩們的包圍之下,薩妮亞顯得有些局促,一時間不知要說什麽,隻好將求助的目光望向艾琳:“艾琳,幫幫我。”


    “幫你什麽?她們又不會殺了你。”艾琳隻是笑了笑,伸手將薩妮亞推開,回到了自己的床鋪躺了下來,不再理會那邊發生的事情。


    輕微的敲擊聲傳到了艾琳耳中,艾琳起身,卻見她床鋪旁的窗戶處,一位少年正探頭張望。


    艾琳推開窗,窗外的少年正是一早拉走醉漢的瓦倫特。見到少年的身影,艾琳並未感到意外,而是笑道:“你還不回家嗎?瑪德麗女士要是找不到你,可是會著急的,說不定會認為是黑暗的怪物將你帶走了。”


    少年瓦倫特有些賭氣地道:“我還不想回去,你今天都沒怎麽跟我說話,時間全都被新來的女孩占了,就這樣回去的話,我根本睡不著。”


    艾琳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生氣了嗎?她剛剛來到這,對獅鷲之家的一切都不熟悉,我幫助她是理所應當的,就像瑪德麗女士說的那樣,我們應該待她,如同……”


    “如同待自己的兄弟姐妹。”瓦倫特接過話語道,他當然知道艾琳想說什麽,“你每次都是這樣,每次有新人來了,你都會去幫助他們,但我呢?你就不能抽時間幫幫我嗎?”


    “你看上去可不像是需要幫助的人,來到獅鷲之家的孩子都失去了所有家人,而你的父母可還活著。”艾琳聳了聳肩,“不過……我有預感,薩妮亞和其他來到這裏的女孩不一樣,她非常的……特別,又或者說是令人驚異。我相信她的到來,對所有人都是一件好事。”


    瓦倫特凝望著艾琳的側臉,好一會後才將頭低下,小聲道:“有時候我也希望自己能和你們一樣……”


    “你在說什麽?”艾琳有些沒聽清他的話語,出言詢問。


    “沒什麽。”瓦倫特將頭側過,不再回答。


    艾琳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最後隻是笑著向他道別:“那就明天見嘍,我現在要休息了。”


    瓦倫特伸手撫過艾琳的金發,依依不舍地向她告別。直到已經走遠,他仍舊不時回頭張望,哪怕後方早已一片漆黑,他仍舊凝視著黑暗最深處。


    瓦倫特路過屬於男孩宿舍,但卻沒有任何駐足,而是繼續向前行進,正如艾琳所說的那樣,他並不是失去了家人的孤兒,不用住在公共宿舍中,隻是在他心底,有時候卻希望如此。


    回到屬於自己的房屋外,瓦倫特尚未進門,一陣怒吼便穿透門板,傳到了他的耳中。


    “這一切都是你害的!什麽叫不是你的錯?一直以來,全都是你在拖累我,我們變成這樣全都是因為你!是你害我落入如今這般地步,是你害我在城主麵前出醜,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害我命都沒了?這全都是你的錯!”


    聽著那陣男人的叫嚷聲,瓦倫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聖徒竟然會來到獅鷲之家。但說到底,難道這不應該是你的錯嗎?我告訴過你不要醉倒在那裏,但你就是不聽……”瑪德麗的聲音,從門後傳了過來。


    “你竟然敢和我頂嘴!你就是這樣和你的救命恩人說話的嗎?如果不是我,你哪來的機會站在這裏和我說話?難道你忘了是誰讓你站在這裏的嗎?”男人吼聲更甚。


    瓦倫特在門外等了片刻,男人的吼聲絲毫沒有減緩的趨勢,反而愈演愈烈,他的心中十分畏懼,就這麽等下去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隻好推門走了進去。


    “父親,母親。”瓦倫特低著頭道,他本想快步走開,卻被男人叫住。


    “你到哪去了?”男人正是此前衝撞城主的醉漢,隻是現在他睡醒了,神情也變得愈發凶惡。


    “我去了獅鷲之家,去找我的朋友。”瓦倫特壓低的聲音回答。


    “獅鷲之家?”醉漢抄起桌上的木勺便朝瓦倫特砸來,瓦倫特連忙閃躲,但小腿還是被砸了個正著,隻好捂著腿坐在地上,醉漢又看向一旁的瑪德麗,“瑪德麗,我們的孩子是一個孤兒嗎?”


    “不是。”瑪德麗低頭回答。


    “既然他不是孤兒,為什麽他一直往獅鷲之家跑?我們是已經死了嗎?”醉漢質問道。


    “因為他的朋友,還有和他同齡的孩童都在那裏,他想要去那裏而已,除了獅鷲之家外,他也沒什麽合適去的地方。”瑪德麗回答。


    “你錯了!他之所以隻能去獅鷲之家,全部都是你害的!”醉漢發怒道,“我本來可以晉升到六階的史詩強者,甚至觸及七階傳奇的層麵,一切都本該如此,但你卻破壞了這一切。如果那一天我不是為了救你,就不會被迪雅人偷襲,也就不會實力大跌,最後落入如今的地步!”


    說到最後,他抓起瑪德麗的衣領厲聲嗬斥:“是你毀了我的人生!我本來計劃晉升五階後就去埃裏,成為榮耀加身的叢林守護者,終日與美妙的林間動物為伴,再不濟也能成為埃拉西亞的高階騎士,就是你拖累了我,你讓我失去了從前的實力,也失去了一切應得的待遇,讓我隻能和你一起被困在這個鬼地方。現在你不僅要毀了我的人生,還要毀了我兒子的,等他變成真正的孤兒,你就開心了嗎!”


    等到醉漢鬆開抓起的衣領時,瑪德麗一下便癱坐在地,將頭側向一旁,不讓醉漢看到自己眼中的淚光。


    醉漢拿起酒,搖搖晃晃地走出門去,也不知道在何地才能再見到他的身影。留在原地的瓦倫特,趕忙跑到了瑪德麗身旁,有些不忍地問:“母親,你還好嗎……”


    “你過來幹什麽?”


    瓦倫特的話語還沒說完,便被一巴掌扇在了臉上,鮮紅的鼻血從少年的鼻腔中流下,他伸手捂住鼻子,用驚愕中帶著幾分難以置信的眼神,望向扇他巴掌的那人,他的母親瑪德麗。


    “我在問你,你現在過來幹什麽?你是來可憐我的嗎?你看我需要你的可憐嗎!你剛才到哪裏去了?”


    瑪德麗一邊怒吼著,一邊朝瓦倫特拳打腳踢,不知所措的瓦倫特被打的癱倒在地,他拚命用手臂護住腦袋,手臂卻在連番擊打之下痛得徹底失去知覺。


    “滾回你的房間去。”


    不知過了多久,瑪德麗這才氣喘籲籲的停下手來,朝著瓦倫特低吼道。得到母親的首肯後,瓦倫特連忙爬了起來,忍著劇痛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剛一脫離瑪德麗的視線,瓦倫特便用後背抵住牆壁,身軀一點點下滑,最後徹底坐在地上,宛若劫後餘生的躺了下來。


    “艾琳……”


    瓦倫特在心中默念那位與他道別的女孩的名字,女孩的笑容,就仿佛是黑暗中的一束光芒,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內心,連帶著令他的身軀也好受許多。


    如果不是離去前與女孩的道別,瓦倫特一定會疼的無法入眠。


    教訓完瓦倫特後,瑪德麗整理好衣服,接著便出門尋找她的丈夫。自從世間火焰熄滅以來,夜晚就變得極為寒冷,若是就這麽在外麵躺一晚的話,在寒冷的作用下,身體不知會出什麽毛病。


    瑪德麗可不想讓不知癱倒在哪裏的丈夫一醉不醒,必須將他找回來才行,畢竟,那人所遭受的一切痛苦,全都是她一手害的。


    “憤怒,那是最原始的感情,就連行屍,在某一時刻也會感到憤怒。”


    天空盡頭,魔王緩緩開口,一旁的聖徒緘默不語。


    “當憤怒化作狂怒,英雄便敢於與命運決裂,敢於斬開攔路的荊棘,但行屍不行,行屍無法承擔狂怒的重壓,要麽徹底走向自我毀滅,要麽隻敢抽刀揮向更弱者。”


    “隻是這一件事,根本說明不了什麽,下方的個例,也代表不了整個人類。”聖徒終於開口反駁。


    “你認為這隻是個例?千百年來,我看著同樣的事情一遍遍重演,我看著行屍們一次次重蹈覆轍,我已經徹底厭倦了這一切。”魔王的眼眸中噴發著怒火,“好好看著吧,你會得到和我一樣的答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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