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媽媽是平民大美人,任爸爸是鑽石王老五,兩人的愛情是個挺灰姑娘的故事。後來結了婚,生了平生,一切美滿幸福。


    任爸爸沒什麽個性,是個老實善良的好好先生,當不了奸商,也做不了什麽精明幹練的總裁。家族企業也就由兄弟打理著,自己靠著股份分紅,當起三流作者、寫寫武俠,每日沉浸在刀光劍影的世界中,也樂得輕鬆自在。


    平生她從沒看過任爸爸寫的書。任爸爸,女孩子家家的不要看這些打打殺殺的東西。幾本破藏得嚴嚴實實的。平生時候鬧過一段時間,孩子心性,最後不了了之,長大後也對這些不再感興趣。


    任爸爸是個嘮叨的人,明明是個寫的,卻不善言辭,顛來倒去那幾句:“現在人心不古,什麽行俠仗義的事,誰會去做?公車上讓個座位給老太太都不肯。”


    時候,平生看著爸爸歎氣的樣子,還會拍拍胸脯,:“爸爸,以後我會行、行瞎長義的!”話都不清的屁孩一臉嚴肅。


    任爸爸隻是笑笑,摸摸平生的腦袋,沒有回答。


    不過現在,平生隻是敷衍地“嗯嗯”兩聲了事。


    任爸爸也隻是笑笑,卻沒機會再摸摸平生的腦袋。


    孩提時的童言無忌,長大後誰還記得?


    這件事平生早已拋諸腦後。


    平生在任爸爸的嘮叨聲中,一帆風順地上學、上中學、考大學,平平淡淡地過著自己的日子。行俠仗義是沒本事又沒機會,但公車上讓座她還是會做的。


    直到年過半百的任爸爸老來行俠仗義一回,手才搭上歹徒的肩膀,就被歹徒刺傷,還丟了性命。


    平生趕到醫院時,隻看到一具冰冷冷的屍體。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直都失去了什麽,而她卻沒有發覺。


    回到住處,空蕩蕩的房間裏沒有一絲暖意。原來那個坐在搖椅上,對自己絮絮叨叨講著什麽“江湖”、什麽“俠義”的人已經不在了。


    平生不禁跪在地上,失聲痛哭。


    但她沒有時間玩憂鬱,亂七八糟的麻煩事紛至遝來。


    任爸爸出事之後,媒體大肆報道,誇任爸爸是新時代的大俠;領導送來錦旗,臉對著鏡頭、握著平生的手深表哀痛;連任爸爸那些無聊乏味的武俠都被炒得大賣。


    書店裏的宣傳橫幅上寫著龍飛鳳舞的一個“俠”字,豔紅色的,泣血一般,老遠就能看見。出版商還想讓平生出席簽售,也算是個噱頭。更何況任爸爸的書裏總有一個白衣女俠在,出版商更是借機打出了“以女兒為原型”、“偉大的父親對女兒的希望”等等口號,就差平生到場助威。


    出版商百般勸,平生也猶豫了,但看看那宣傳,總覺得那紅豔豔的“俠”和爸爸所的差的太遠,還是拒絕了。


    不過平生聽這個“白衣女俠”後,就通宵把任爸爸的書都看了遍,好像這樣能離爸爸更近一些。


    書裏的確有個白衣女俠,每次出場不過千字,救人、走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其實任爸爸文采一般,這個角色也如同他書中的其他角色一樣,沒什麽特色。但平生看完後,悵然若失,長籲短歎了許久。


    任爸爸的死,讓平生成為了孤兒,除了那些,隻留下了一筆不菲的遺產。


    五年後,平生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在祭拜任爸爸時,平生敲敲墓碑,調侃道:“爸,你怎麽就留了這麽些個錢給我呢?還不如讓我流浪街頭,不定就像那些裏一樣碰上一個白馬王子了!”


    當然不會有人回答。平生整理整理那束菊花,甩著馬尾辮,就離開了。


    “呀呀呀呀呀~!抓偷!!偷!那人搶了我的包!!”尖利的女聲劃破天空。


    路上的行人漠然地看看那個可憐的女人,駐足圍觀,卻不見有人幫忙。


    女人緊追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高跟鞋踩著地麵,“噔噔噔噔”直響,好像下一秒就會壽終正寢。


    “抓偷!就是那個人!”女人還在不遺餘力地喊著,可前麵的人忙不迭地避開。哪有人會那麽傻去攔住那個手舞著西瓜刀的彪悍男人?


    女人也越跑越慢,絕望地看著越來越遠的偷,心想這包裏的錢是沒了。那可不是她自己的錢,還有朋友的、親戚的,這下可好了……


    “喂!站住!”


    剛絕望呢,就看見路邊一個年輕姑娘站了出來,攔在偷的麵前。女人一喜,但看著那姑娘高高瘦瘦的模樣,心又涼了下來。這姑娘不是出來送死嗎?


    還在擔心呢,被搶了包的女人就看著那姑娘纖細的手臂一伸,修長的手指扣住了偷的右手,格擋住了那閃著寒光的西瓜刀,緊跟著腳跟一扭,一個過肩摔,偷那龐大的身軀立馬躺在了地上,發出“嘭”的巨響!


    那姑娘拍拍手,長長的馬尾辮一甩,雙手叉腰,分開兩腿,氣勢十足。從偷手裏拽回了那個鼓鼓囊囊的大背包,還給還目瞪口呆的女人。她笑了笑,“下次心些,包包可要看好了。”


    “是、是。謝謝你啊,太謝謝你了……”女人感激得不知道該什麽。


    那年輕姑娘擺擺手,低頭看了看那個倒在地上昏迷了的偷,掏出手機準備報警。


    圍觀的眾人一陣喝彩,掌聲雷動。剛才見義勇為不見那麽積極,這當觀眾倒都合格。還有人拿手機出來拍照的。


    心裏有些厭煩,那姑娘微微側身,避開那些閃光燈。視線剛移開,沒注意到地上已經恢複了神智的偷。


    “啊!”圍觀的群眾一齊驚呼,也沒哪個精明的知道提醒一下。而那女人則光顧著察看包了,也沒注意到從地上爬起的偷。


    明晃晃的西瓜刀猛地劃過那姑娘的腰際,又倏地抽出。


    那姑娘吃驚地看著爬起來的偷猙獰的麵孔,又低頭看看自己流出的殷紅的鮮血。大腦尚未反應過來,身體反射性地伸手抓住那個劫匪的手腕,一手揪住他的衣領,腳一鏟,劫匪再次倒地,而那姑娘自己眼前一黑,也倒在了地上!


    女失主受到驚嚇地亂叫,又是一片混亂……


    “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蒼白的醫院,蒼白的醫生,蒼白的語言,手術室門口的警察公式化地頭,命人通知家屬。


    報刊上一個角落裏刊登著:“X日,某街,一位熱心的女路人智擒匪徒,但不幸被匪徒刺傷,現已送往醫院。據記者發稿前收到消息,該名女子因大出血不治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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