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烏雲密布,狂風傾泄著雨水撲麵打來,哪怕渾身被雨水浸濕,也不及徐恭和冷千仇心中的寒意。


    即便是溫青也看出楊靈此刻的狀態有些不對勁,但本能驅使著他站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


    楊靈依舊神色冷漠,自持劍出手後,便不再說一句話,那種寒意讓人徹骨心驚,此刻夾雜著那狠厲的殺意,饒是殺人如麻的錦衣衛鎮撫使也為之膽寒。


    就在他不斷靠近二人的時候,忽然,一道中氣渾厚的聲音自遠處傳來,恰巧此時,天空之上雷聲大作,但震耳發聵的雷聲卻也不及來人的話語聲,清晰的傳到了眾人的耳中。


    “小子狂妄,還不住手!”


    眾人聞聲望去,隻見一錦袍老者從遠處疾掠而來,身形極為詭異的在空中踏空而來,若仔細看去,會發現他腳尖輕輕與樹梢頂葉上一踩,整個人就能躍出數丈之外,此等浮毛踏燕的功夫,江湖上也隻有鼎鼎有名的盜寶神偷才能做到。


    隻是此人卻是一臉坦蕩,雙手負於身後,滿頭白發盡數梳於腦後,頜下長須直達胸腹,一雙老目睜圓,不怒自威。


    雨水淅淅瀝瀝的淋下,盡數被他周身擴散的護體罡氣阻絕在外。


    仙風道骨,姿態非凡,當真如那傳說中的仙人一般無二。


    溫青和程惡皆被對方那浮空的身法驚住,整個人呆滯在原地。


    隻有冷千仇和徐恭看到來人,眼中不由一喜。


    然而楊靈隻是被對方的雷音一怔,很快又恢複了過來,繼續持劍向二人殺來,而且此刻速度更快,劍法更為淩厲,似乎要將二人一擊必殺。


    冷千仇和徐恭臉色大變,此刻他們一個動彈不得,另一個心中畏懼,一身實力發揮不足七成,根本擋不住來勢洶洶的楊靈。


    “哧!”


    “咻!”


    楊靈一劍刺出,忽聽身側一道勁風襲來,當即轉身持劍斬去,隨著劍刃劃過,兩片半葉飄飄然的落在地上。


    就在這時,他心中頓時警覺起來,想也不想的回身擊出一掌。


    砰!


    不知何時,那錦袍老者出現在了楊靈身後,二人掌力相交,頓時一股渾厚的真氣與對方的寒氣碰撞在一起。


    二人周身散發的威勢直接讓冷千仇和徐恭臉色劇變,嚇得紛紛向後退去。


    就連程惡和溫青也一直躲到破廟中才覺得安全。


    以二人為中心,四周降下的大雨也開始傾潑,一旁的草木被罡風刮得簌簌作響,混合著淅瀝瀝的雨聲,聽起來猶如鬼哭狼嚎般滲人。


    就在徐恭帶著冷千仇也躲在破廟中的時候,溫青和程惡立時拔出刀劍相向。


    冷千仇此刻尚未恢複功力,隻能瞪眼看著對方,倒是徐恭,趕忙將刀歸鞘,臉上堆滿笑容擺了擺手:“莫打莫打,我與二位可沒什麽冤仇。”


    溫青倒也罷了,程惡立時就不信了。


    “你不是來抓我的嗎?怎麽不抓了?”


    程惡略帶嘲諷道。


    聽出了對方語氣中的不善,徐恭也不惱,隻是淡淡笑道:“趙吉那狗官我早就看他不爽了,你殺了他


    我拍手叫好還來不及呢,抓你作甚?”


    冷千仇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脖子僵硬的扭動著,瞪著眼,張了張嘴,話還未說出,就被徐恭把脖子扭了回去,氣罵道:“瞪什麽瞪!”


    然後看向程惡繼續說道:“隻恨當時我不在場,沒有親眼目睹那狗官被殺的時刻。至於說抓你,嘿嘿,如果所有逃犯都能被追回,那也就沒有懸賞令這一說了!”


    程惡也是個明白了,立時會意,不由笑道:“嗬嗬,想不到徐大人還是個明白人!”


    “都是出來混的,誰還能嫌命長不是?”


    徐恭笑道。


    冷千仇再次扭動脖子看向徐恭,麵如寒霜,冷冷道:“好…你個徐…恭…等我回去…非參你一…本不可。”


    他此刻全身都被楊靈的寒冰之氣所凍結,隻能靠體內那所剩不多的內力去壓製,身體現在十分僵硬,移動起來就如木偶般,說話也隻能斷斷續續的發音。


    徐恭聽聞,臉色頓時一黑:“你個混蛋,要不是我救你,你早死了,救命之恩你就這樣報答?”


    這時程惡突然說道:“要不這樣,程某替徐大人把他捅了,也不至於連累了你,這樣,你也不算殘殺同僚!”


    冷千仇聽聞頓時瞪大了眼睛,盡管表情僵硬,但還是能從他的神色中看出一絲慌亂。


    “這不好吧……”


    徐恭故作沉吟道。


    “舉手之勞,舉手之勞!”


    程惡拔出墨刀,緩緩向著冷千仇走去。


    當刀刃架在冷千仇脖子上的時候,他才真的有些急了。


    “徐…恭…你讓他…把刀放…下!”


    徐恭饒有趣味的看向程惡,似乎並不擔心他會殺了冷千仇一樣,哪怕他隻要微微向前一劃,就能割開對方的喉嚨。


    程惡冷笑一聲:“冷大人來時可是狂的很呐,怎麽現在也知道求饒了?”


    “何為受命於天?何為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不知可否再給程某講講?”


    冷千仇嘴角抽搐,張了張嘴,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倒沒真的想死,不然也不會屢次讓徐恭救他了,隻是有時候拉不下臉來,尤其是在看到徐恭和程惡居然能同處一屋簷下後,他心裏的信念徹底崩塌了。


    心中那點對皇權的敬畏也徹底消失不見,臨死了,還有什麽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畢竟死了,才是真的什麽都沒了。


    他現在發現自己有些理解徐恭了,理解他為什麽自一年前突然性格大變,從一個辦事嚴謹,不苟言笑的錦衣衛鎮撫使,變成了一個學會迎合奉承的市儈之人,就是以前從不去的青樓,也成了常客。


    原來那些人說的是真的,徐恭居然差點被人所殺。


    一個人隻有到臨死的那一刻,才會無比珍惜生命的美好,他也還有太多想做卻沒做的事,豈會就這樣甘願死去?


    他是錦衣衛,是皇帝的親衛,但並不是死士,也會畏懼死亡,這是人之常情。


    看著臉色不斷變化的冷千仇,程惡笑著將刀收了回去。


    他知道這是徐恭用來試探


    自己的,盡管很不爽,但還是妥協了。


    適才徐恭說這番話並非是奉承自己,而是一種隱晦的提示,算是用他的命去買了冷千仇的命,如果自己非要殺冷千仇,想來徐恭也不會阻攔,但殺了一位錦衣衛鎮撫使,這個罪名可不小,麵臨他的將會是朝廷永無止境的追殺。


    如果自己就此罷手,徐恭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繼續追殺他。


    溫青愣了片刻,直到程惡收刀後,才想清楚了這些彎彎繞繞,這讓心中一震,有些忌憚的看了眼程惡。


    想不到此人平時笑嘻嘻的,心思居然這般深沉。


    是了,他來時的位置是金陵,也就是京城,而他所殺的又是朝廷正三品的大官,必是從京城逃出無疑。


    能在守備森嚴的國都殺一位正三品的官員,並且順利逃脫的人,又豈會心思簡單呢!


    這時,徐恭在冷千仇的肩上拍了拍道:“冷大人,咱這可是救了你兩次啊!”


    冷千仇自然不傻,從死亡的威脅中解脫出來後,也瞬間明白了徐恭的心思,此刻聽到他的話,不由冷哼一聲:“廢話少說,給我療傷!”


    “求人態度還這般強硬,不愧是冷兄你!”


    徐恭哈哈一笑,也不介意,當即將他僵硬的雙腿曲折盤好,坐於他身後運功為其療傷。


    廟外。


    二人掌力相撞,內力震蕩間,遠比狂風雷電還要來的凶狠猛烈。


    隨著內力不斷消耗,楊靈的眼中也恢複了一絲靈動,同時還帶著幾分迷茫,臉上的冷色減緩。


    錦袍老者見狀,雙目微凜,當即輕喝一聲,衣袍鼓風,右掌猛地向前一推,直接將楊靈擊飛了出去。


    “小子內力不錯,難怪敢到處恃強鬥狠!”


    楊靈跌到水窪中,狼狽的爬起身來。


    隻見他眼中恢複了之前的神采,但臉上卻是充滿了疑惑。


    聽到對方的話,他費解道:“前輩在說什麽,我何時恃強鬥狠過?”


    “哼,小子敢做不敢當,毫無大丈夫誌氣!”


    老者很是不悅的哼了一聲,不等楊靈繼續開口,就一步躍到他的麵前,舉起一拳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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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覺到這一拳中的強悍力道,楊靈絲毫不敢大意,趕忙運轉內力,一掌拍出。


    二人拳掌一觸,楊靈頓覺一股難以抵擋的勁力襲來,哪怕用盡了全力也無法抵擋,被震得胸中氣血翻湧,一口鮮血噴出。


    老者身材魁梧,比起楊靈來還要高上一些,右手五指攥拳,足有他的巴掌大小,隻見他曲臂一震,楊靈再次噴出一口鮮血,倒飛出去。


    “小子起來!”


    老者腳步一點,踏水無痕,一身錦袍之上滴塵未沾,半點汙水未浸,就這般疾步來到楊靈麵前,嗬斥道。


    楊靈不知自己何時得罪過這位前輩,隻覺對方的功力之深厚,遠超自己,幾乎是他入江湖以來,遇到最厲害的人了。


    便是全真派的趙泉比起自己來也不過半斤八兩,武當的趙玉坤應當高些,但也不會這般恐怖。


    他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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