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陳景恪正在孫思邈的教導下學習《南華經》,也就是我們熟悉的莊子。得知潘師正到訪師徒倆都不敢怠慢,連忙吩咐下麵的人準備迎接。


    茅山派是此時道教影響力最大的門派之一,前掌教王遠知輩分比孫思邈還高。


    潘師正作為茅山掌教又是王遠知的親傳弟子,江湖地位不在孫思邈之下。所以孫思邈也要給予他足夠的尊重,更別提陳景恪這個啥都不是的晚輩了。


    不光他們師徒倆要親自去迎接,三都五主等管事隻要在家的都要去。


    接到通知的養天祿等人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馬上召集眾弟子迎客。


    來上香的香客見紫霄觀這麽大的動靜, 就知道有貴客來訪,都躲到一邊看起了熱鬧。


    很快一身禮袍的孫思邈就帶著陳景恪、養天祿等人出現在大門口。


    雖然從未見過,可陳景恪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潘師正,誰讓他的服裝太獨特了呢。


    這也是最近一段時間孫思邈教他的知識,根據服飾來判斷對方的身份。


    潘師正約莫五十歲的樣子, 留著十公分左右的髯須,最明顯的特征就是過膝的雙手。


    是的沒錯, 他和劉備劉皇叔有功擁有相同的特長。


    他們一行人看起來都很疲倦,衣服上滿是灰塵背後還背著包裹,一看就是遠道而來。


    孫思邈率先開口道:“福生無量天尊,不知道友到來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見過真人。”潘師正恭敬的道:“真人言重了,是我來的突然失禮在先,理當我向您賠罪。”


    未事先告知就突然造訪確實是失禮,一般都是讓人提前一天送拜帖,說明大約幾點幾分過來,好讓主人家做準備。


    但由此也可以看出他是多麽的急切,連這一天功夫都等不及。


    門外不是說話之處,寒暄了幾句孫思邈就邀請他們進觀。


    入觀後,潘師正帶領眾弟子參拜了昊天上帝和三清道尊。


    見此陳景恪心中暗喜,這就代表著他不反對紫霄觀建立的新神話體係, 至少不反對頭部這幾個。


    隻要頭部能取得共識,後麵的反而就簡單了。


    他之前編寫《道門圖錄真經》的時候, 刻意把許多神靈的名字給空了出來,比如四大天師。


    目的就是為了和各派談判。


    想讓你家祖師位列四大天師之列嗎?該怎麽辦就不用我說了吧?


    啥,你說你自己編一本《道門圖錄真經》?


    好呀, 隻要不怕所在的派係被集體唾棄完全可以自己編。


    參拜結束, 眾人才一起來到後院迎客堂。


    潘師正的隨從被知客從祁引著去休息,隻留下他的弟子隨侍在身旁,孫思邈這邊則是陳景恪在一旁侍奉。


    雙方先是相互介紹了自己的弟子,潘師正帶來的是他的大弟子司勻承,三十餘歲模樣。雖然名聲不顯,但能被他帶出來顯然能力不會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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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輪到陳景恪的時候,潘師正上下打量他,道:“小道友和法琳的辯法老道亦有耳聞,非常的精彩,深憾當時未能在場。”


    陳景恪心下暗喜,咱這也算是小有名氣了,麵上卻不敢表露,謙虛的道:“不敢當真人道友之稱,若不嫌棄直呼我姓名即可。”


    “那日辯法皆法琳大師有意成全,方才有我這番虛名,實不敢居功。”


    孫思邈適時道:“我曾聆聽王真人講法,也算他半個弟子。由此算你我當為師兄弟也,道友直接喊他姓名即可。”


    潘師正能看出陳景恪這番話是真心之言,不禁高看了他幾分,又聽孫思邈如此說自然也無意見,就說道:


    “那我就厚顏喊您一聲師兄,喊小道友一聲賢侄。”


    “‘三問三我’之思想確實高深,我時常思考亦無法找到更好的回答,此次來也希望能得到師兄的指點。”


    後半句是對孫思邈說的。


    “師弟客氣了,互相交流矣。”孫思邈心下苦笑,這個誤會是別想解開了。


    不過還好,最近一段時間可不隻是他教陳景恪,同時也在吸收陳景恪帶來的思想,以此對自己的學問進行係統性梳理。


    ‘三問三我’這個問題他也有了更深的了解,完全可以拿出來和所有人辯法,不用擔心露餡的問題。


    接下來兩人就‘三我三問’展開了一番交流——確實是交流,而不是單方麵的教學。


    旁聽的陳景恪獲益匪淺,同時內心也大感受挫。這才幾天,潘師正在‘三我三問’上的研究就已經遠遠的超過了他。


    這讓他徹底認清了一個現實,對哲學的研究古人已經非常的深入了。隻是受限於時代,他們還沒有把某些思想歸納入相應的係統。


    一旦他把某個後世的概念拋出來,這些古代的大學者很快就能完成超越,把他甩的連尾燈都看不到。


    和古人比起來他唯一的優勢,就是超越時代一千多年的見識,以及不同於時代的思考方式,除此之外幾乎不具備任何優勢。


    這個認識讓他更加的清醒和理智,也讓他的心更加穩重。好好學習充實自己才是唯一出路,而不是天天想著靠穿越的先知先覺肆意走捷徑。


    捷徑偶爾走一次就可以了,走多了會把路走絕的。


    孫思邈和潘師正兩人,一個年長幾歲學識淵博自成一家,一個是名師高徒學識深厚,可謂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從上午一直聊到下午,就連吃飯的時候都沒有停歇。


    陳景恪和司勻承也沒有閑著,一人拿著一支筆把他們的話記錄下來。兩人分工協作,各自記錄自家師父的話,等後麵再交換抄錄一下就可以了。


    很多經典著作其實都是這麽來的。


    一直到黃昏時分兩人才意猶未盡的停下,然後相視大笑,皆把對方引為知己。


    陳景恪和司勻承也長出了口氣,私下交流了個眼神,也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用毛筆不停的寫兩三個時辰,還是速記,那種感覺誰寫誰知道,他們倆這也算是另類的戰友了。


    直到這時潘師正才把話題導向了此行的真正目的:“師兄信中所寫的《太上感應篇》,我拜讀之後驚為天人之作,您對太上之意的領悟遠超我多矣。”


    孫思邈笑著搖搖頭道:“師弟誤會了,太上感應篇非我所著,乃我這不成器的弟子所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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