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士誠唉聲歎氣,被打的著實有點疼了,甚至都心灰意冷。


    倒是施耐庵,他思索再三,突然驚呼,“殿下,老天庇佑啊!”


    張士誠都懶得說話了,老天庇佑,就讓我接連戰敗啊?


    別自欺欺人行不!


    張士德也氣哼哼道:“施先生,朱元璋早就離開了軍營,他們不過是虛張聲勢,你怎麽就沒看出來?”語氣之中全是責怪,施耐庵也著實無言以對,但是他覺得這還不是重點。


    “殿下,脫脫圍攻高郵,元廷臨陣換將,殿下贏了。如今朱元璋再圍高郵,卻被元軍襲擊,不得不退兵……短短時間,上天兩次庇佑殿下,難道還不是天命所歸嗎?”


    張士誠怔住了,他摸了摸鼻子,是嗎?


    貌似還真是這麽回事。


    脫脫就不用說了,朱元璋這次也是,明明都圍困了高郵,守軍也沒有了鬥誌,眼瞧著他就要撐不住了,偏偏元軍幫了他的忙,把朱元璋吸引回去了,不得不放棄高郵城……這,這是什麽神仙運氣啊?


    觀念一轉變,思維一打開,張士誠突然覺得天地都寬大了許多。


    還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施先生,你,你說咱是不是有天命在身?老天爺都幫著俺?”


    施耐庵還能說什麽,或許你也有天命,但很可惜,老天爺明顯更偏愛朱元璋啊,不然怎麽會可著你折騰,弄得死裏逃生的。


    不過既然是張士誠的部下,吃著人家的飯,哪能不說好話,更何況自己也的確被一個孩子耍了,不把麵子找回來怎麽行?


    因此施耐庵展開了舌綻蓮花的本事,滿臉笑容,“殿下,一次可以說是湊巧,可接連兩次,就萬萬不是巧合。天心在殿下身上,如今強敵盡去,殿下正該勵精圖治,厲兵秣馬,要不了多久,殿下兵強馬壯,自然可以報仇雪恥!”


    張士誠思忖了良久,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他用力一拍腦門,“說得沒錯!施先生,多虧了你的指點,不然俺幾乎自暴自棄了!”


    張士誠打起了精神,他一個私鹽販子出身,經過了太多的苦楚,論起心誌堅定,雖然比不上朱元璋,但也十分頑強,不是一次兩次就能擊敗的。


    必須重整旗鼓,必須振作起來,不管是元廷,還是朱元璋,咱們走著瞧!


    張士誠立刻任命施耐庵為參議,給他謀劃軍務。


    施耐庵也不負張士誠所托,立刻提出,要趕快收攏元廷潰軍,招降納叛,趁著朱元璋無暇顧及,放開手腳,發展力量。


    這個提議得到了張士誠欣然采納,他派遣幾個兄弟,先後收複了泰州,寶應,鹽城等地……大致上,形成了以運河為界,東西瓜分兩淮的態勢,淮西是朱元璋的,淮東是張士誠的。


    麵對這個結果,張士誠還是滿意的,可很快他就發現了問題,那些元軍精銳,多數都投靠了朱元璋,隻留給他一些老弱病殘,還有不少桀驁不馴的西域兵馬。


    這下子可把張士誠氣壞了,怎麽姓朱的一直壓著自己?沒有天理了?


    施耐庵也疑惑,他隻好想辦法打聽……原來朱元璋和元軍正兒八經打過幾次,全都幹淨利落,大獲全勝,論起戰績,張士誠白撿一個勝利,拍馬也趕不上朱家軍。


    而且他已經明明宣稱,要追隨朱元璋了,我們就算投降,也該投降更有前途的,跟著你這個廢物算什麽事啊?


    麵對這個結果,張士誠也是萬般無奈,氣得抓狂。


    但他又有什麽好說的?


    “傳我的命令,告訴所有人,給我玩了命練,不許鬆懈,下回遇上了姓朱的,要還是輸,我挨個砍腦袋!”


    張士誠發了狠,一定要爭回這口氣!


    連降兵都看不上自己,這也太丟人了。


    而占足了便宜的張希孟,也不敢懈怠,從高郵回來,立刻就跟馮國用道:“馮指揮使,張士誠接下來一定會恢複元氣,厲兵秣馬,暫時不會找咱們麻煩。但是揚州八十萬人,種種事情,猶如亂麻。除了要管理好城市,還要把百姓引導出城,去軍屯安身,亂七八糟的事情,實在是壓力不小,這副擔子,你要扛起來了。”


    馮國用麵色凝重,說實話,要想治理好揚州這麽大的城市,難度是以前沒法想象的。


    要給大多數百姓供應糧食,要安排作坊商行正常經營,組織買賣,征收稅賦,還要維持安定。


    偏偏城中還有許多豪強富商,他們豢養了許多打手,沒有兵馬壓製,立刻就會亂起來。就算有一萬兵壓著,這幫人也是暗中動作不斷。


    這點時候,就有差不多二十名朱家軍的士兵遇刺。


    整個情況非常嚴峻。


    張希孟不光心細,手段多,而且在朱元璋那裏的地位高,他撒開了做,老朱也不會責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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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馮國用,他甚至不是最早歸降的那一批,根基淺薄,卻要管理朱元璋治下最大最複雜的城市。


    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我,我會盡力而為!”馮國用咬著牙道。


    張希孟點頭,對於老馮的能力,沒有什麽懷疑,唯一讓他擔心的就是馮國用身體未必能撐得住,雖然現在看起來很精神,但是曆史上馮國用就英年早逝,讓人十分唏噓。


    “你也不用太憂心,有我在主公身邊,亂七八糟的事情,斷然不會波及到你身上。放手去做,用不著提心吊膽。對於治理揚州,要能出重拳,大開大合,不可畏首畏尾。隻要是對的事情,就必須一往無前!”


    馮國用為之一振,用力點頭。有張希孟的保證,他膽子又多了三分。


    “先生厚愛,俺記在心裏了。”馮國用又道:“這次元廷出動十萬人馬,自江南而來,如果能把他們殲滅在和州,接下來要渡江就容易多了。”


    馮國用心心念念,依舊是集慶。揚州雖好,到底不如金陵虎踞龍盤,大有可為!


    張希孟自然是認同馮國用的想法的,但是要想順利渡江,還要看水師。


    船隻才是一切啊!


    張希孟和馮國用辭別,以最快速度,返回滁州,見到了賈魯。


    “眼下上位領兵在和州跟元廷周旋,陸戰勝多敗少,但沒有船隻,元軍憑著長江水師,來去自如,我們的處境並不好。”


    賈魯單刀直入,“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招降巢湖水師,隻要他們能投降過來,咱們也就有了本錢。”


    張希孟眼皮眨了眨,“恒公(賈魯字友恒),巢湖水師貌似是徐壽輝的部下吧?咱們想要招降,能那麽容易嗎?”


    賈魯一笑,“老夫就知道你會這麽問,我這些天仔細盤算過了,其實巢湖水師是分成了三派,並非鐵板一塊,以你的聰明才智,應該能找到破局的辦法……”


    賈魯說著,就把他的心得說了一遍……巢湖水師表麵上歸趙普勝和李普勝統轄,跟廬州的左君弼對峙。


    但實際上趙普勝也是彭黨,他也沒有時間造大船,練水師。巢湖水師的底子,還是原來的巢湖漁民,甚至幹脆點說,就是原來的水賊。


    巢湖十分廣闊,有八百裏之說。


    也別管有沒有,反正諸如梁山泊,洞庭湖,鄱陽湖,太湖……這些水域遼闊的地方,都會有數之不盡的水賊。


    其實說他們是水賊,有點過了,大約就是化外之民吧!


    湖裏物產豐富,湖心還有島嶼,可以自種自吃,豐衣足食。如果官府圍剿,就躲進湖裏,誰也找不到。


    等官軍退了,就可以果斷出擊,抽冷子來一下子,弄得官軍苦不堪言。


    簡直就是豬的戰術,完美複刻。遇到攻擊,就躲進湖中,讓你抓不著痕跡,終於把他無可奈何,弄不好,尖牙利齒,給你一口,咬住了就不放。


    靠著這招總座都說好的戰術,水賊們嘯聚湖中,儼然化外之地。


    而這種地方,一旦到了亂世,往往就會成為率先舉起義旗的。


    巢湖水師的兩大股勢力,一個是俞家,一個是廖家,他們各自擁有幾百艘船隻,勢力很驚人。


    倒是趙普勝和李普勝,他們不過是仗著天完大帝的名頭,靠著彭黨的身份,統禦這些水賊,成為了巢湖水師名義上的主宰。


    不管是俞家還是廖家,都不完全聽從趙普勝的。倘若他們真的上下一心,也不會被左君弼欺負。


    “老夫以為趙普勝和李普勝算是左君弼的前輩,卻被左君弼欺負,心中頗有怨氣,如今天完元氣大傷,似乎能趁機招降這倆人。”


    “為什麽要招降他們?”張希孟突然問了一句,讓賈魯都愣住了,還有疑問嗎?


    老頭耐著性子道:“俞家和廖家都是水賊,隻能盯著巢湖一畝三分地,他們斷然沒有衝出來的勇氣,不找雙刀趙普勝,沒有人會幫著上位渡江的!”


    張希孟卻不這麽看,他搖頭道:“恒公,你就這麽看不起廖家和俞家?你就覺得他們甘心當一輩子水賊?”


    賈魯輕笑,“張經曆,老夫倒是想知道,你怎麽那麽相信俞家和廖家?就篤定了他們能有這麽長遠的眼光?”


    張希孟暗笑,其實論起分析的能力,賈魯比自己還要厲害,但是出於讀書人的傲慢,老頭能高看紅巾軍一眼,畢竟他敗給了紅巾,無話可說。


    但是像廖家和俞家這種程度的毛賊水寇,老頭無論如何,也看不上眼!


    張希孟也不想多解釋了,趙普勝和李普勝都是天完的人,就算勉強拉攏,也要付出很大代價,還有可能背叛。


    倒是廖家和俞家,是最好的拉攏對象。


    正在張希孟盤算著怎麽出手的時候,有兩個人聯袂求見。


    一個人叫俞通海,另一個叫廖永忠!


    聽到消息,張希孟忍不住一笑,“我說恒公,這回你服氣了吧,往後可別小覷天下英雄!”


    賈魯氣得撅起胡子,譏誚道:“你也別得意太早了,這倆人如果不是遇到了難題,不會這麽容易過來投靠的,千萬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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