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作為大明都城,自從朱元璋奠定南方大區王者地位之後,城中各方使者,就往來不絕,其中既有陳友定,張士誠這種瑟瑟發抖的,也有不少土司,甚至是海外藩國,他們紛紛來到應天,想要探探口風。


    大明和元廷的交鋒,就彷佛兩個超重量級拳王,在擂台上決勝負,而這些人,則是捧著鮮花,穿著簡略衣服,臉蛋尚佳,身形窈窕的年輕女子,準備隨時撲上來,給勝利者錦上添花。


    兩頭下注,擁抱強者,這已經是刻在骨子裏的本能了。


    他們聽說大明的右相年紀輕輕,還是單身,簡直比老百姓還要熱情,這要是能和張相公結親,豈不是一步登天?


    咱們那邊別的不多,公主有的是,隻要點頭,立刻就送來。


    熱熱鬧鬧的討論之下,竟然出現了好幾個騙子,他們宣稱是張相公欽點的媒人,要考察合適的人選,然後這幫人就往大戶人家去,還有跑去各地使者館驛的。


    歸結起來就是一句話:我是張相媒人,請打錢!


    想不想結親,誰打錢多,誰的心誠,誰的機會就大。


    隻要我們在張相那裏美言,肯定能讓你進相府,最差也能當個小妾,至不濟也能紅袖添香,陪著張相讀書。


    什麽?


    當個侍女丫鬟委屈了?


    還別覺得委屈,這活兒還不知道多少人想幹都幹不上呢!


    張相什麽人?


    那是當世聖賢,名動天下的才子,大儒,賢臣,名士!


    你瞧瞧人家,年輕,權重,位高,清廉,博學,深思,立功立言立德,甚至連長得都那麽好,能跟著張相,那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偷著樂去吧!


    還真別說,這幫大忽悠竟然真的成功騙到了人,其中一位甚至騙了三家,拿到的孝敬足有五萬貫之多。


    可惜的是,還沒來得及花,就被拱衛司的人給抓去了。


    開玩笑,你敢拿張相騙錢?


    這不是茅坑裏尋寶——找死嗎!


    對你們這些壞了心的蛆,不能猶豫了,必須出重拳!


    拱衛司出動,施展大記憶恢複術,看看你們到底安得什麽心?


    其實張希孟也挺迷糊的,怎麽突如其來,就討論他的婚事了,完全沒有跡象,瞬間就雨後春筍冒出來,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會有人算計自己吧?


    “那個……張相,你想多了。”老部下孫炎撓了撓頭,決定還是實話實說吧,“張相,你沒事織毛衣幹什麽啊?”


    張希孟怔了怔,竟然覺得手裏空了,下意識從抽屜裏拿出織針,手指飛動,一邊織著,一邊詢問孫炎:“你不覺得這個東西很解壓嗎?每天那麽多政務,抽空織織毛衣,還能為前線做點事情,有什麽不好的?”


    孫炎哭了,“張相啊,這也就你這麽想!我不信還能找出第二個!”


    張希孟哼了一聲,“誰說沒有?江提舉就喜歡織毛衣,這個竹針還是從她手裏換來的。花了十杯奶茶呢!”


    孫炎翻了翻眼皮,忍不住苦笑,“張相啊,你不是凡人,江提舉更不是,你們都是神仙之流,難怪不明白我們俗人百姓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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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希孟雙手不停,反問道:“什麽想法?”


    “還能有什麽想法,就是堂堂張相公,要自己織毛衣,幹這種女人幹的活,自然是身邊缺少女人了,該給張相張羅婚事了。還有人說,張相用這種方式,暗示所有人,實在是雅致……據我所知,現在應天家家戶戶,都準備了竹針毛線,都在學著織毛衣,準備隨時進入張府侍奉,替張相分憂解難呢!”


    張希孟聽到這裏,竟然也是無語?


    我有這個意思嗎?


    怎麽這麽會聯想啊?


    人們還真是想象力豐富……就比如說某個寫手,明明是個二百多斤的廢物,竟然被傳成了女的,還有人特意詢問,上哪說理去?


    張希孟怔了半晌,手上的活兒都停了下來,但過了一會兒之後,又飛速動了起來。


    “算了,愛怎麽傳就怎麽傳吧!是真名士自風流,回頭你燒一壺奶茶,給江提舉送去,就跟她說,用不著在乎市麵上的傳言,繼續織毛衣,織最好的毛衣。早晚靠著羊毛,給大明織出二百年太平來!”


    孫炎愕然,“張相,奶茶我倒是會煮,可,可這二百年太平,從何說起啊?”


    張希孟剛想要說,突然道:“你去問江提舉,看她知道不?”


    孫炎無可奈何,隻能去請教江楠。


    “我想張相的意思應該是毛紡這個行業……其實張相挺看重這個的,如果真的成了,草原是最適合養羊的地方,說不定還真能化解來自北方的威脅。最差也能讓草原變得有利可圖,到時候在上麵駐軍也就不是難事了,對於朝廷和百姓的負擔也會小很多……張相還真是深謀遠慮啊!”


    江楠喝著奶茶,笑嗬嗬解釋,等她一抬頭,卻發現孫炎目瞪口呆,傻傻看著她。


    “怎麽?我說錯了?”江楠驚問。


    “沒!”


    孫炎連忙搖頭,苦兮兮道:“我,我是自愧不如啊!張相所想,我這個手下都不明白,還是江提舉,你和張相真是知己啊!”


    “知己?”


    江楠略微怔了怔,隨即苦笑道:“大約是同病相憐吧!其實他也挺孤單的,這麽多年,他都沒慶祝過生日。”


    孫炎一愣,他還真沒想過這事,貌似的確,張希孟從來沒有過生日,甚至作為部下,連張希孟的生日都不知道是哪一天的……


    他是越發慚愧了。


    “江提舉,你,你知道張相的生日?”


    江楠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再過幾天給張相慶祝一下,一準沒錯。”


    “為什麽?”


    “那是陛下和皇後救了張相的日子,也就是從那以後,張相追隨陛下,這麽多年下來。他和曾經的張家沒什麽關係了。如今的大明,傾注了他太多心血,他一心想著讓大明更好,能想到自己的時候,著實不多。你要是方便,就聯絡幾個部下,給張相辦個生日宴吧!”


    孫炎深深吸口氣,看向江楠的目光,已經大不一樣。


    “江提舉有心了,我現在就去聯絡。”


    江楠又道:“我的意思用不著太多人,就是張相的部下,再有幾個身邊人,動靜太大,反而不美。”


    孫炎再度點頭,他果然去安排了。


    又是三天時間,就在張希孟的府邸,一眾部下提著食盒,笑嗬嗬來到了張希孟的府邸。


    為首的正是江楠,她從食盒裏麵取出了一尾清蒸鰣魚,還有一條烤羊腿。


    孫炎緊隨其後,食盒裏麵有蟹粉獅子頭,文思豆腐。


    然後是劉伯溫,他的食盒裏麵是東坡肉和龍井蝦仁。


    宋濂的食盒裏麵裝著蜜汁火方,冰糖甲魚。


    在他們後麵,又是幾個老部下,一共準備了二十多道菜。


    他們的到來,把張希孟都弄愣了。


    “你們這是何意?”


    江楠笑道:“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和張相一起聚餐……放心,這些菜都是我們自己拿俸祿買的,用不著張相破費。”


    張希孟忍不住笑道:“我隻是錢沒有那麽多,又不是真的窮酸!最近這段時間,光是稿費就收了好幾千貫,還不知道怎麽花呢!”


    大家夥都華麗的無視了張希孟的話,咱就不能把錢和張相放在一起,俗氣!


    劉伯溫率先笑道:“張相,有錢也買不了熱鬧,難得湊在一起,美食當前,正好聊聊天,品品八方滋味。”


    張希孟略怔了怔,也笑了起來。


    “說得對,快請坐吧!”


    說是請坐,可張希孟的府裏,還沒來過這麽多人,一時竟然沒有足夠的椅子。孫炎想去尋找,張希孟看了看旁邊的書架,對大家夥道:“別麻煩了,以書為椅,豈不美哉?”


    眾人稍微遲疑,劉伯溫就笑道:“在別人那裏,坐在書上,自然是無禮之舉,不敬聖賢。可是在張相這裏,珠玉在前,有些書也的確隻配墊在屁股下麵,能充當椅子,都是運氣!哈哈哈!”


    劉伯溫說完,竟然真的抱了一摞子書,墊在了下麵。


    其他人也有樣學樣,取來了書籍,墊在了下麵,在他們麵前,是一張不高的竹床,本是張希孟休息的,由於夠寬夠長,也不是很高,正好方便眾人圍坐。


    幾十道菜肴擺好,雖然無酒,色香味俱全,也足以讓人醉了三分。


    大家夥環顧,首先說話的還是劉伯溫。


    “張相,說來慚愧,當年你力主均田,倡導抑製豪強,打擊士紳……我當初還糊裏糊塗,沒有想清楚。這幾年西南之行,總算讓我幡然醒悟了,作為士人的劉基死了,如今的劉基,是大明的臣子,也是張相門生……不管張相認不認,這杯茶……門下學生敬張相!”


    說著,劉伯溫以茶代酒,滿飲一杯,隨即夾了一枚拳頭大的獅子頭,嚷嚷道:“先說先吃啊!我可是好長時間,沒吃過家鄉味道了。”


    說著劉伯溫大吃大嚼,惹得宋濂搖頭,“好好的謙謙君子,成了下裏巴人!俗氣!”


    吐槽了劉伯溫之後,宋濂對著張希孟感歎道:“張相,這些年我不過是擺弄文字而已!前些時候,倒是依照張相的劃分,修訂了一份通史教材,已經發給了下麵的學堂。書是按照張相的劃分方式撰寫的,仆忝列主編,實在是心中有愧啊!”


    聽他這麽說,大家夥齊齊賞了宋濂一個白眼……全天下的讀書人,都要看你編的書,你都趕上孔孟朱熹了,你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題外話------


    那啥……有點卡文了,小的先睡了,欠一章,爭取明天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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