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長失眠了，到了他這個年紀，睡不著覺，倒也尋常，隻是這一次他很糾結，跟錢唐的一番聊天，已經讓李善長看清楚了禮部的問題，甚至說，讓老李意識到了一整套官製的問題所在。</p>
當然了，麵對問題，並不一定需要解決。拖延，掩飾，轉移，回避，甚至是幹脆解決提出問題的人，總有一款辦法可以用，畢竟這些都比解決問題容易多了。</p>
可是既然錢唐提出來了，張希孟沒有理由意識不到，麵對張希孟，李善長的萬般手段，就沒有半點用處了，甚至隻是落到空處，自取其辱。</p>
難道老夫一輩子就隻能當個名義上的百官之首，永遠活在張希孟的陰影裏麵嗎？</p>
</p>
前半夜老李輾轉反側，後半夜李善長幹脆爬起來，頂著月色，在院子裏踱步，反複思量，最終切齒咬牙，下定了決心。</p>
其實要想跟張希孟周旋，還有一種辦法，那就是幹得比張希孟還好！</p>
沒錯，就要借著這一次的機會，徹徹底底，改革官製，從禮部下手，破開這個紛亂的局麵，到時候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p>
知道我李善長的本事！</p>
對！</p>
就這麽幹！</p>
甚至讓張希孟也大吃一驚！</p>
老李是越想越高興，甚至不自覺哼唱起來。</p>
李善長決定了，要給張希孟開個大眼！</p>
而此時的張希孟呢？</p>
他在幹嘛？</p>
張希孟也在哼著小曲，心情大好……實在是沒法不好，在他的麵前，擺著一份兒子的期末考試成績。</p>
甲等第七名！</p>
在天下英才雲集的濟民學堂，兒子竟然考了第七名！</p>
作為老爹的張希孟，自然十分滿意，甚至是欣喜的。</p>
這個名次換算到後世，基本是保送清北的程度，而且還是院係隨便挑……試問哪個當爹的能不高興？</p>
隻不過令人驚訝的是，張庶寧小朋友並不滿意，實際上他去濟民學堂的時候，最開始病了一段時間，經常發燒，所幸有姥爺姥姥照顧。</p>
而且他的鄰居是一個老兵，這個老兵初到江西的時候，也染過病，就是按照偏方煮水喝，好起來的。</p>
姥爺姥姥將信將疑，他們老兩口子竟然偷偷先試了一遍，發現沒事，然後才給張庶寧服用，結果小家夥真的好了起來，變得生龍活虎。</p>
小家夥對醫學產生了興趣，他給自己定下了目標，在來年的時候，最好能考進學堂的前三名，然後學有餘力，就去醫學院，聽聽先生怎麽講的，他要學醫術。</p>
張庶寧覺得當教師，當醫生，都是造福百姓，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他還詢問老爹，要怎麽學習醫術，有什麽建議沒有？</p>
張希孟麵對兒子的要求，還能說什麽，隻有搜刮了自己當年編的衛生條例，還有許多戰場救治的小冊子，裝在箱子裏，讓人送去江西。</p>
不過張希孟也寫了一封措辭嚴厲的信，告誡張庶寧，醫學不同別的東西，人命關天，要對病人負責，對自己負責……因此在學有所成之前，張希孟嚴禁兒子隨便開藥，隨便給人治病。</p>
各種藥方，必須確認有效，不能隨便亂吃……</p>
張希孟將信送出去，他還有一件事，沒有告訴兒子，那就是明年夏秋，他或許會去濟民學堂，專門開課，講學一段時間，算是給兒子一個驚喜吧！</p>
明年就是洪武十年，換算成西曆，應該是1370年。</p>
此時的世界怎麽樣呢？</p>
寫出神曲的但丁死了差不多五十年，也就是說，文藝複興大約開始了，黑死病雖然還在肆虐，但已經開始消退……大災之後的變革，也在醞釀之中。</p>
而蒙古西征，建立的許多汗國，也走向了下坡路，開始一天不如一天地混日子。</p>
奧斯曼帝國也建立了幾十年，正在迅速崛起，如果不出意外，幾十年後，大約就要攻陷君士坦丁堡……</p>
總體來說，這是變革的前夜，影響後世的很多事，已經在醞釀發生……而此刻的大明朝，也在調整著碩大的身軀，進行著深刻的變革。</p>
對於張希孟來說，能把大明推向正確的方向，給未來積蓄足夠的發展潛力也就夠了。</p>
他未必能造得出蒸汽機，有生之年，也未必看到鐵路遍布，輪船橫行……但是總要把基礎打下來。</p>
工商業發展的局布下來，接下來再把各個學科建立完善起來，完成人才儲備，也就未來可期了。</p>
張希孟在洪武九年的年底，也給自己做出了一個大概的規劃。</p>
正在他盤算這些事情的時候，有人登門拜訪，張希孟看過名帖之後，欣然一笑，請他進來。</p>
來的人曾經是個和尚，他叫楚琦。</p>
“下官拜見張相！”</p>
張希孟笑道：“用不著客氣，坐吧！”</p>
張希孟讓他坐下，隨後笑道：“連續兩年，門下省的考評，你都是甲等第一名，真是不容易！清查寺廟田產，分配土地，這麽艱難的事情，你能做得滴水不漏，當真是很了不起。”</p>
楚琦麵色平靜，淡淡道：“但憑著良心去做，自然不會有什麽差錯。人世間的事情，做不好的緣由，多半都是良心沒擺正罷了！”</p>
張希孟哈哈大笑，“不愧是曾經參悟佛法的人，這話說得有些味道。”</p>
楚琦竟然正色道：“張相，下官此時也在參悟佛法，不但是參悟佛法，還是身體力行，按照佛法行事！”</p>
張希孟眉頭挑動，輕笑道：“對，確實如此！極樂大同，本就一體，你確實是悟了！”</p>
楚琦笑道：“張相，下官進京述職，前些天還遇到了一個人，我和他談了之後，越發覺得吾道不孤！此人也是個和尚。”</p>
“哦？他跟你想的一樣？”</p>
楚琦點頭，“張相，此人是高麗的和尚，名叫辛旽！他也有感於高麗土地兼並嚴重，主張將莊園分給窮苦人。”</p>
張希孟眉頭微皺，“竟有此事？我們先前幾次和高麗打交道，都不算順利。尤其是他們賄賂禮部官吏，試圖弄什麽不征之國，又在大明和大元之間，首鼠兩端。收取遼東之後，就準備對高麗下手，沒想到他們又派人過來了。”</p>
楚琦道：“張相，下官以為，他們就是見遼東到了大明手裏，他們已經失去了大元可以依靠，不能首鼠兩端，所以才來投靠大明……不過辛旽這個僧人，確實有趣。下官和他相談甚歡，發現他尤其推崇張相均田的主張，竟然把張相的文章，背得一字不差，還說想要見張相，請教學問。能得到張相指點，哪怕死了也得好處！”</p>
張希孟稍微沉吟，一個在高麗的和尚，竟然主張均田，又仰慕自己，倒也是有趣。</p>
隻是他這種人，在高麗那種地方，怕是不得施展，就算有機會去做，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裏去。</p>
那些貴胄大臣，豪門士族，估計會聯手起來，出重拳，天誅國賊！</p>
張希孟還真猜對了，辛旽的確是高麗曆史上很有趣的僧人，也確實主張均分田畝，後來下場也很慘，被亂刃分屍，屍體送到了全國各地展示。</p>
大約就是告訴所有人，想平分土地，就是這個下場!</p>
隻是跟曆史上不同，由於紅巾軍長久存在義州等地，大明也不接受高麗為正式藩屬，外麵的壓力巨大，變法的需要更強烈。</p>
辛旽在高麗國內的話語權更大，他這一次來大明，就是想以變法派的身份，得到大明的支持，對內變法，消除內憂外患。</p>
很湊巧的是，辛旽遇上了同樣是和尚出身的楚琦，終於把他的情況告訴了張希孟。</p>
“等有空可以見見。”</p>
張希孟隨口說道，他不覺得是多大的問題，但是能得到張相青睞，不說給辛旽一道免死金牌，也差不多了。</p>
隻是不知道高麗的免死金牌，是不是跟大明的一樣構造？</p>
跟楚琦聊過之後，張希孟心情還算不錯。</p>
楚琦跟張希孟說了不少民間的情況，在均田之外，尚有許多事情該做，畢竟以極樂大同的標準，均田還隻是開了個頭而已。</p>
又過了一天，就是朱元璋給禮部的最後期限。</p>
令人驚訝的是，這一天李善長早早進宮，他穿著國公的蟒服，通身上下，都顯示著當朝第一臣的威嚴！</p>
張希孟雖然是魯王，但平時也都是緋紅的官服，因此比起李善長，就差了一截。</p>
目睹老李如此，張希孟不但沒有驚訝，反而大笑道：“李兄，今日必有一鳴驚人之舉！”</p>
李善長含笑道：“張相明鏡，倘若老夫說得有理，還望張相能鼎力相助！”</p>
張希孟連忙點頭，“敢不從命！”</p>
說實話，張希孟也不知道老李打算幹什麽，看他這樣子，估計是要有大舉動。</p>
果不其然，在率領群臣，拜見朱元璋，行了大禮之後，李善長直接道：“上位，這三日，老臣反複思量，曆代官製，皆是自上而下，為輔佐陛下一人而已，雖說官吏有輔國治民之責，但總歸高高在上，不願意體察民間疾苦……陛下有意為百姓排憂解難，官吏頻頻掣肘，便是這個緣由！”</p>
朱元璋大驚，這話竟然從李善長的嘴裏說出來，這不像是他能說的話啊！</p>
怎麽有點像張希孟啊？</p>
老朱皺著眉頭，“李先生，你有什麽主張？”</p>
李善長朗聲道：“上位，老臣以為，設置百官，不光要輔佐天子，還要關心民間情況，把百姓疾苦放在心頭。民間有什麽情況，就要相應設置什麽樣的官吏，把這些事情都管起來。就拿這一次的事情來說，民間需要正確的教化引導，禮部卻隻是關心皇家祭祀禮儀，讓上位失望，也就是情理之中了。”</p>
張希孟突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老李。</p>
壞了！</p>
真讓他給開了個大眼！</p>
朱元璋忍不住大驚，脫口而出道：“李先生此言一針見血，竟，竟比張先生還要入木三分啊！”</p>
其餘群臣，竟然也是目瞪口呆，這還是他們認識的李善長嗎？怎麽換了個人？</p>
唯獨老李，心中淒苦，我是左相，我比張希孟深刻，那不是情理之中嗎！</p>
“老臣懇請上位，以百姓之需，重整官製，如此才能得心應手，天下大治！”說完之後，老李俯身跪地……</p>
當然了，麵對問題，並不一定需要解決。拖延，掩飾，轉移，回避，甚至是幹脆解決提出問題的人，總有一款辦法可以用，畢竟這些都比解決問題容易多了。</p>
可是既然錢唐提出來了，張希孟沒有理由意識不到，麵對張希孟，李善長的萬般手段，就沒有半點用處了，甚至隻是落到空處，自取其辱。</p>
難道老夫一輩子就隻能當個名義上的百官之首，永遠活在張希孟的陰影裏麵嗎？</p>
</p>
前半夜老李輾轉反側，後半夜李善長幹脆爬起來，頂著月色，在院子裏踱步，反複思量，最終切齒咬牙，下定了決心。</p>
其實要想跟張希孟周旋，還有一種辦法，那就是幹得比張希孟還好！</p>
沒錯，就要借著這一次的機會，徹徹底底，改革官製，從禮部下手，破開這個紛亂的局麵，到時候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p>
知道我李善長的本事！</p>
對！</p>
就這麽幹！</p>
甚至讓張希孟也大吃一驚！</p>
老李是越想越高興，甚至不自覺哼唱起來。</p>
李善長決定了，要給張希孟開個大眼！</p>
而此時的張希孟呢？</p>
他在幹嘛？</p>
張希孟也在哼著小曲，心情大好……實在是沒法不好，在他的麵前，擺著一份兒子的期末考試成績。</p>
甲等第七名！</p>
在天下英才雲集的濟民學堂，兒子竟然考了第七名！</p>
作為老爹的張希孟，自然十分滿意，甚至是欣喜的。</p>
這個名次換算到後世，基本是保送清北的程度，而且還是院係隨便挑……試問哪個當爹的能不高興？</p>
隻不過令人驚訝的是，張庶寧小朋友並不滿意，實際上他去濟民學堂的時候，最開始病了一段時間，經常發燒，所幸有姥爺姥姥照顧。</p>
而且他的鄰居是一個老兵，這個老兵初到江西的時候，也染過病，就是按照偏方煮水喝，好起來的。</p>
姥爺姥姥將信將疑，他們老兩口子竟然偷偷先試了一遍，發現沒事，然後才給張庶寧服用，結果小家夥真的好了起來，變得生龍活虎。</p>
小家夥對醫學產生了興趣，他給自己定下了目標，在來年的時候，最好能考進學堂的前三名，然後學有餘力，就去醫學院，聽聽先生怎麽講的，他要學醫術。</p>
張庶寧覺得當教師，當醫生，都是造福百姓，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他還詢問老爹，要怎麽學習醫術，有什麽建議沒有？</p>
張希孟麵對兒子的要求，還能說什麽，隻有搜刮了自己當年編的衛生條例，還有許多戰場救治的小冊子，裝在箱子裏，讓人送去江西。</p>
不過張希孟也寫了一封措辭嚴厲的信，告誡張庶寧，醫學不同別的東西，人命關天，要對病人負責，對自己負責……因此在學有所成之前，張希孟嚴禁兒子隨便開藥，隨便給人治病。</p>
各種藥方，必須確認有效，不能隨便亂吃……</p>
張希孟將信送出去，他還有一件事，沒有告訴兒子，那就是明年夏秋，他或許會去濟民學堂，專門開課，講學一段時間，算是給兒子一個驚喜吧！</p>
明年就是洪武十年，換算成西曆，應該是1370年。</p>
此時的世界怎麽樣呢？</p>
寫出神曲的但丁死了差不多五十年，也就是說，文藝複興大約開始了，黑死病雖然還在肆虐，但已經開始消退……大災之後的變革，也在醞釀之中。</p>
而蒙古西征，建立的許多汗國，也走向了下坡路，開始一天不如一天地混日子。</p>
奧斯曼帝國也建立了幾十年，正在迅速崛起，如果不出意外，幾十年後，大約就要攻陷君士坦丁堡……</p>
總體來說，這是變革的前夜，影響後世的很多事，已經在醞釀發生……而此刻的大明朝，也在調整著碩大的身軀，進行著深刻的變革。</p>
對於張希孟來說，能把大明推向正確的方向，給未來積蓄足夠的發展潛力也就夠了。</p>
他未必能造得出蒸汽機，有生之年，也未必看到鐵路遍布，輪船橫行……但是總要把基礎打下來。</p>
工商業發展的局布下來，接下來再把各個學科建立完善起來，完成人才儲備，也就未來可期了。</p>
張希孟在洪武九年的年底，也給自己做出了一個大概的規劃。</p>
正在他盤算這些事情的時候，有人登門拜訪，張希孟看過名帖之後，欣然一笑，請他進來。</p>
來的人曾經是個和尚，他叫楚琦。</p>
“下官拜見張相！”</p>
張希孟笑道：“用不著客氣，坐吧！”</p>
張希孟讓他坐下，隨後笑道：“連續兩年，門下省的考評，你都是甲等第一名，真是不容易！清查寺廟田產，分配土地，這麽艱難的事情，你能做得滴水不漏，當真是很了不起。”</p>
楚琦麵色平靜，淡淡道：“但憑著良心去做，自然不會有什麽差錯。人世間的事情，做不好的緣由，多半都是良心沒擺正罷了！”</p>
張希孟哈哈大笑，“不愧是曾經參悟佛法的人，這話說得有些味道。”</p>
楚琦竟然正色道：“張相，下官此時也在參悟佛法，不但是參悟佛法，還是身體力行，按照佛法行事！”</p>
張希孟眉頭挑動，輕笑道：“對，確實如此！極樂大同，本就一體，你確實是悟了！”</p>
楚琦笑道：“張相，下官進京述職，前些天還遇到了一個人，我和他談了之後，越發覺得吾道不孤！此人也是個和尚。”</p>
“哦？他跟你想的一樣？”</p>
楚琦點頭，“張相，此人是高麗的和尚，名叫辛旽！他也有感於高麗土地兼並嚴重，主張將莊園分給窮苦人。”</p>
張希孟眉頭微皺，“竟有此事？我們先前幾次和高麗打交道，都不算順利。尤其是他們賄賂禮部官吏，試圖弄什麽不征之國，又在大明和大元之間，首鼠兩端。收取遼東之後，就準備對高麗下手，沒想到他們又派人過來了。”</p>
楚琦道：“張相，下官以為，他們就是見遼東到了大明手裏，他們已經失去了大元可以依靠，不能首鼠兩端，所以才來投靠大明……不過辛旽這個僧人，確實有趣。下官和他相談甚歡，發現他尤其推崇張相均田的主張，竟然把張相的文章，背得一字不差，還說想要見張相，請教學問。能得到張相指點，哪怕死了也得好處！”</p>
張希孟稍微沉吟，一個在高麗的和尚，竟然主張均田，又仰慕自己，倒也是有趣。</p>
隻是他這種人，在高麗那種地方，怕是不得施展，就算有機會去做，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裏去。</p>
那些貴胄大臣，豪門士族，估計會聯手起來，出重拳，天誅國賊！</p>
張希孟還真猜對了，辛旽的確是高麗曆史上很有趣的僧人，也確實主張均分田畝，後來下場也很慘，被亂刃分屍，屍體送到了全國各地展示。</p>
大約就是告訴所有人，想平分土地，就是這個下場!</p>
隻是跟曆史上不同，由於紅巾軍長久存在義州等地，大明也不接受高麗為正式藩屬，外麵的壓力巨大，變法的需要更強烈。</p>
辛旽在高麗國內的話語權更大，他這一次來大明，就是想以變法派的身份，得到大明的支持，對內變法，消除內憂外患。</p>
很湊巧的是，辛旽遇上了同樣是和尚出身的楚琦，終於把他的情況告訴了張希孟。</p>
“等有空可以見見。”</p>
張希孟隨口說道，他不覺得是多大的問題，但是能得到張相青睞，不說給辛旽一道免死金牌，也差不多了。</p>
隻是不知道高麗的免死金牌，是不是跟大明的一樣構造？</p>
跟楚琦聊過之後，張希孟心情還算不錯。</p>
楚琦跟張希孟說了不少民間的情況，在均田之外，尚有許多事情該做，畢竟以極樂大同的標準，均田還隻是開了個頭而已。</p>
又過了一天，就是朱元璋給禮部的最後期限。</p>
令人驚訝的是，這一天李善長早早進宮，他穿著國公的蟒服，通身上下，都顯示著當朝第一臣的威嚴！</p>
張希孟雖然是魯王，但平時也都是緋紅的官服，因此比起李善長，就差了一截。</p>
目睹老李如此，張希孟不但沒有驚訝，反而大笑道：“李兄，今日必有一鳴驚人之舉！”</p>
李善長含笑道：“張相明鏡，倘若老夫說得有理，還望張相能鼎力相助！”</p>
張希孟連忙點頭，“敢不從命！”</p>
說實話，張希孟也不知道老李打算幹什麽，看他這樣子，估計是要有大舉動。</p>
果不其然，在率領群臣，拜見朱元璋，行了大禮之後，李善長直接道：“上位，這三日，老臣反複思量，曆代官製，皆是自上而下，為輔佐陛下一人而已，雖說官吏有輔國治民之責，但總歸高高在上，不願意體察民間疾苦……陛下有意為百姓排憂解難，官吏頻頻掣肘，便是這個緣由！”</p>
朱元璋大驚，這話竟然從李善長的嘴裏說出來，這不像是他能說的話啊！</p>
怎麽有點像張希孟啊？</p>
老朱皺著眉頭，“李先生，你有什麽主張？”</p>
李善長朗聲道：“上位，老臣以為，設置百官，不光要輔佐天子，還要關心民間情況，把百姓疾苦放在心頭。民間有什麽情況，就要相應設置什麽樣的官吏，把這些事情都管起來。就拿這一次的事情來說，民間需要正確的教化引導，禮部卻隻是關心皇家祭祀禮儀，讓上位失望，也就是情理之中了。”</p>
張希孟突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老李。</p>
壞了！</p>
真讓他給開了個大眼！</p>
朱元璋忍不住大驚，脫口而出道：“李先生此言一針見血，竟，竟比張先生還要入木三分啊！”</p>
其餘群臣，竟然也是目瞪口呆，這還是他們認識的李善長嗎？怎麽換了個人？</p>
唯獨老李，心中淒苦，我是左相，我比張希孟深刻，那不是情理之中嗎！</p>
“老臣懇請上位，以百姓之需，重整官製，如此才能得心應手，天下大治！”說完之後，老李俯身跪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