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p>
風和日麗。</p>
江州府城之外，兵甲林立，毒龍子等人按照地位肅容站立，望著前方一個土壇。</p>
這土壇高台都是臨時打造，顯得簡陋，也沒有多少規製——因為‘禮’是儒生專有。</p>
自家政權中幾乎沒有儒生投靠，也就沒有人來操持禮儀諸事，很多事就隻能湊合著來。</p>
毒龍子也是無奈，親自動手趕鴨子上架，這天壇就帶著許多道家風格。</p>
圍觀的人群中，一些穿著儒衫，戴著青巾的儒生就在心中暗笑：“所謂亂世草頭王，沐猴而冠，莫過於此了……非禮也！”</p>
但望著那一千多兵甲，愣是沒人敢真的說出來。</p>
最近這大梁連連攻城略地，四麵出擊，附近已經有數個縣城被打下來了。</p>
雖然另外幾路似乎遇到挫折，但亞倫的態度很堅決，即損即補，損失多少人馬，立即再補充多少人馬。</p>
那些縣尉與縣兵，未必還能抵擋多久。</p>
因此這大梁也算稍微穩固，至少在朝廷大軍殺來之前是如此。</p>
於是就舉辦了這個祭天稱王大典。</p>
雖然儀式簡陋，但在許多人看來，就暗暗心驚：“這反賊頗有章法啊……一旦稱王，就立即成了氣候！”</p>
壞名聲也是名聲！</p>
如果是之前，不過一股反賊，在這盜匪日益增多的當下，天下人都未必注意。</p>
但稱了王就完全不同！代表有角逐天下的野心！這或許會吸引一部分野心家投資！</p>
當然，也會引來大鬆的全力針對！</p>
到了吉時，就見到一隊騎士簇擁著一處車架而來，從上麵下來一位小小人兒，正是蕭梁！</p>
他此時穿著九章袞袍，乃是王者之服！</p>
就是改小了許多，看著有些不倫不類。</p>
此時卻一步步走上高台，命人焚燒了祭品，開始念誦著祭文：“孤本涼薄，怎奈大鬆倒行逆施，天下百姓苦不堪言，故起兵革鼎天下……今天命不可無主，遂登基稱王，立國號‘梁’！”</p>
幼童聲音清脆，卻也有幾分雛鳳初鳴之兆，令下方某些人望之心驚。</p>
人群中一個文士打扮的書生，就向旁邊一位農夫發問：“師兄，你看得如何？”</p>
這農夫五短身材，但目光炯炯有神，顯然不是普通泥腿子，而是道人偽裝。</p>
</p>
此時就歎：“我又不是梁王麾下，不能看其根基，否則必遭龍氣反噬……不過今日是稱王大典，時機特殊，能看到一點東西……還是跟以前一樣，龍氣羸弱，望之不似人君……”</p>
“若根基不足，貿然稱王稱帝，必獲罪於天。”書生模樣的師弟眼睛一亮。</p>
農夫打扮的師兄搖搖頭：“我觀此子，倒還有幾分潛力……並且，也沒有獲罪於天，說不定……還真有幾分王命！”</p>
“這怎麽可能？”師弟神情一下變得陰鬱。</p>
……</p>
另外一邊，毒龍子也在望氣。</p>
不過他跟蕭家糾結很深，又是體製內的人物，自然可以看得更加深入。</p>
在蕭梁讀著祭文之時，就已經暗中運轉秘法，觀看氣數。</p>
他眼睛半閉半睜，就見高台之上宛若浮現出一片黑紅海洋，其中隱隱傳出兵戈之聲，令人心驚。</p>
“這軍氣簇擁，其氣如山，堅不可摧啊！縱然凡夫俗子，得了這軍氣簇擁，都能有王者之命！”</p>
毒龍子心中暗道。</p>
天子，兵強馬壯者為之！</p>
亂世之中能掌握強軍，必是一方反王料子！</p>
不過這是整個體製之力，真正梁王自身氣數如何，還需再看。</p>
他運轉道法，細細尋找，終於在黑紅軍氣之中，找到一點青色。</p>
這就是梁王本身之龍氣！</p>
此時伴隨著祭文，竟然開始膨脹，顏色由青轉為金，又變成紅白……最後隻剩下黑色，化為一條黑色小蛇！</p>
“蛇乃龍種，一般而言，潛龍一開始能有蛇蟒之相就不錯了，代表有化為蛟龍的潛力！”</p>
毒龍子有些欣喜，又有些惋惜：“隻可惜……在稱王大典之上，都不能使人心特別是軍心歸附，生出角爪……哪怕是個包也好啊！”</p>
然而，毒龍子還未感慨結束，就見到漆黑小蛇又悲鳴一聲，其氣崩塌，化為一條黑背鯉魚！</p>
“根基太弱，特別是不得軍心，隻能得文官簇擁，變成了鯉魚相？”</p>
毒龍子目瞪口呆：“都說白龍魚服、白龍魚服……但你不能真的變成魚啊！”</p>
但下一刻，這黑背鯉魚歡快在黑紅海洋中遊弋，隱隱有一柱突出，上接於天。</p>
這是得了天人感應，龍氣除了大地之外，正式獲得天命承認！</p>
受此影響，有絲絲縷縷的青氣垂下，在鯉魚附近，化為一圈圈水波。</p>
“如魚得水之相……”</p>
毒龍子大惑不解：“怎麽退化為鯉，卻又得了幾分天卷的樣子？這天意……當真莫測啊！”</p>
……</p>
“嗬嗬，如魚得水？天意暗中垂青？”</p>
另外一邊。</p>
亞倫並未站在官員之中，雖然這是稱王大典，但他想站哪裏就站哪裏。</p>
此時開了靈性視野，也看到了這鯉魚，心中就是冷笑。</p>
“不得軍氣，不能為蛇蟒，便退化為鯉魚？”</p>
“鯉魚雖然文弱，卻得了文官民心支持……這就暗合天數，因此才有天意垂青？”</p>
拋開玄學部分，從實際上講，就是自己決意拋開名教讀書人，自立另外一套，必然引起讀書人，尤其是文官全力反撲！</p>
哪怕是自身體製之內，也會有大量敵意、不解、乃至道童都被策反……在暗中積蓄反噬的力量！</p>
這股力量，就是支撐未來擁有大義名分的梁王反戈之基礎了！</p>
而在未來，若外部力量無法摧毀自己，則必然轉而引動內部矛盾。</p>
所以這梁王就真的暗合了幾分天命，雖然是與自己對抗的天命！因此才有天意垂青！</p>
“不枉我在內部豎立這麽大一個靶子！”</p>
“將來且等著……必有一條又一條大魚，被這個梁王給釣出來！”</p>
“不過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必要堅定不移地走下去……三教又如何，天意又如何，冥土神祇又如何？”</p>
“總得做過一場！！”</p>
風和日麗。</p>
江州府城之外，兵甲林立，毒龍子等人按照地位肅容站立，望著前方一個土壇。</p>
這土壇高台都是臨時打造，顯得簡陋，也沒有多少規製——因為‘禮’是儒生專有。</p>
自家政權中幾乎沒有儒生投靠，也就沒有人來操持禮儀諸事，很多事就隻能湊合著來。</p>
毒龍子也是無奈，親自動手趕鴨子上架，這天壇就帶著許多道家風格。</p>
圍觀的人群中，一些穿著儒衫，戴著青巾的儒生就在心中暗笑：“所謂亂世草頭王，沐猴而冠，莫過於此了……非禮也！”</p>
但望著那一千多兵甲，愣是沒人敢真的說出來。</p>
最近這大梁連連攻城略地，四麵出擊，附近已經有數個縣城被打下來了。</p>
雖然另外幾路似乎遇到挫折，但亞倫的態度很堅決，即損即補，損失多少人馬，立即再補充多少人馬。</p>
那些縣尉與縣兵，未必還能抵擋多久。</p>
因此這大梁也算稍微穩固，至少在朝廷大軍殺來之前是如此。</p>
於是就舉辦了這個祭天稱王大典。</p>
雖然儀式簡陋，但在許多人看來，就暗暗心驚：“這反賊頗有章法啊……一旦稱王，就立即成了氣候！”</p>
壞名聲也是名聲！</p>
如果是之前，不過一股反賊，在這盜匪日益增多的當下，天下人都未必注意。</p>
但稱了王就完全不同！代表有角逐天下的野心！這或許會吸引一部分野心家投資！</p>
當然，也會引來大鬆的全力針對！</p>
到了吉時，就見到一隊騎士簇擁著一處車架而來，從上麵下來一位小小人兒，正是蕭梁！</p>
他此時穿著九章袞袍，乃是王者之服！</p>
就是改小了許多，看著有些不倫不類。</p>
此時卻一步步走上高台，命人焚燒了祭品，開始念誦著祭文：“孤本涼薄，怎奈大鬆倒行逆施，天下百姓苦不堪言，故起兵革鼎天下……今天命不可無主，遂登基稱王，立國號‘梁’！”</p>
幼童聲音清脆，卻也有幾分雛鳳初鳴之兆，令下方某些人望之心驚。</p>
人群中一個文士打扮的書生，就向旁邊一位農夫發問：“師兄，你看得如何？”</p>
這農夫五短身材，但目光炯炯有神，顯然不是普通泥腿子，而是道人偽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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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就歎：“我又不是梁王麾下，不能看其根基，否則必遭龍氣反噬……不過今日是稱王大典，時機特殊，能看到一點東西……還是跟以前一樣，龍氣羸弱，望之不似人君……”</p>
“若根基不足，貿然稱王稱帝，必獲罪於天。”書生模樣的師弟眼睛一亮。</p>
農夫打扮的師兄搖搖頭：“我觀此子，倒還有幾分潛力……並且，也沒有獲罪於天，說不定……還真有幾分王命！”</p>
“這怎麽可能？”師弟神情一下變得陰鬱。</p>
……</p>
另外一邊，毒龍子也在望氣。</p>
不過他跟蕭家糾結很深，又是體製內的人物，自然可以看得更加深入。</p>
在蕭梁讀著祭文之時，就已經暗中運轉秘法，觀看氣數。</p>
他眼睛半閉半睜，就見高台之上宛若浮現出一片黑紅海洋，其中隱隱傳出兵戈之聲，令人心驚。</p>
“這軍氣簇擁，其氣如山，堅不可摧啊！縱然凡夫俗子，得了這軍氣簇擁，都能有王者之命！”</p>
毒龍子心中暗道。</p>
天子，兵強馬壯者為之！</p>
亂世之中能掌握強軍，必是一方反王料子！</p>
不過這是整個體製之力，真正梁王自身氣數如何，還需再看。</p>
他運轉道法，細細尋找，終於在黑紅軍氣之中，找到一點青色。</p>
這就是梁王本身之龍氣！</p>
此時伴隨著祭文，竟然開始膨脹，顏色由青轉為金，又變成紅白……最後隻剩下黑色，化為一條黑色小蛇！</p>
“蛇乃龍種，一般而言，潛龍一開始能有蛇蟒之相就不錯了，代表有化為蛟龍的潛力！”</p>
毒龍子有些欣喜，又有些惋惜：“隻可惜……在稱王大典之上，都不能使人心特別是軍心歸附，生出角爪……哪怕是個包也好啊！”</p>
然而，毒龍子還未感慨結束，就見到漆黑小蛇又悲鳴一聲，其氣崩塌，化為一條黑背鯉魚！</p>
“根基太弱，特別是不得軍心，隻能得文官簇擁，變成了鯉魚相？”</p>
毒龍子目瞪口呆：“都說白龍魚服、白龍魚服……但你不能真的變成魚啊！”</p>
但下一刻，這黑背鯉魚歡快在黑紅海洋中遊弋，隱隱有一柱突出，上接於天。</p>
這是得了天人感應，龍氣除了大地之外，正式獲得天命承認！</p>
受此影響，有絲絲縷縷的青氣垂下，在鯉魚附近，化為一圈圈水波。</p>
“如魚得水之相……”</p>
毒龍子大惑不解：“怎麽退化為鯉，卻又得了幾分天卷的樣子？這天意……當真莫測啊！”</p>
……</p>
“嗬嗬，如魚得水？天意暗中垂青？”</p>
另外一邊。</p>
亞倫並未站在官員之中，雖然這是稱王大典，但他想站哪裏就站哪裏。</p>
此時開了靈性視野，也看到了這鯉魚，心中就是冷笑。</p>
“不得軍氣，不能為蛇蟒，便退化為鯉魚？”</p>
“鯉魚雖然文弱，卻得了文官民心支持……這就暗合天數，因此才有天意垂青？”</p>
拋開玄學部分，從實際上講，就是自己決意拋開名教讀書人，自立另外一套，必然引起讀書人，尤其是文官全力反撲！</p>
哪怕是自身體製之內，也會有大量敵意、不解、乃至道童都被策反……在暗中積蓄反噬的力量！</p>
這股力量，就是支撐未來擁有大義名分的梁王反戈之基礎了！</p>
而在未來，若外部力量無法摧毀自己，則必然轉而引動內部矛盾。</p>
所以這梁王就真的暗合了幾分天命，雖然是與自己對抗的天命！因此才有天意垂青！</p>
“不枉我在內部豎立這麽大一個靶子！”</p>
“將來且等著……必有一條又一條大魚，被這個梁王給釣出來！”</p>
“不過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必要堅定不移地走下去……三教又如何，天意又如何，冥土神祇又如何？”</p>
“總得做過一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