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過程短的令人發指,一頓疾風暴雨般的弓箭射擊,還能站著的已經沒幾個了。眾人一擁而上,剩下的幾名韃子被亂刀分屍。整個戰鬥過程隻傷了一個士兵,那還是這廝殺敵心切,聽著地道裏一片鬼哭狼嚎之聲直接從地道口跳了下去,結果被地道裏的韃子來了個回頭望月,一刀捅在了胳膊上。


    “不用進地道追,地道狹窄,敵暗我明,不要做無謂的死傷。”張延齡大喊。這才製止了一幫準備往地道裏鑽的家夥。


    朱厚照興奮的臉上放光,適才他衝上前來極快,衝在最頭裏,喊得最大聲。倒是被他一刀結果了一名還站著的韃子兵。此刻高興的手舞足蹈。


    “朕……朕殺了三個。朕殺了三個。”


    “皇上英明神武,真乃天神下凡一般,舉手投足之間,韃子授首。此戰之威,當天下震動。”


    “是啊,皇上簡直堪比霸王在世啊,衝鋒陷陣,韃子望風披靡。奴婢等簡直欽佩的五體投地。”


    劉瑾穀大用等人大聲誇讚,諛詞如潮。


    “適才是誰先放箭的?為何不按約定的進行!”趙永勝大步走來,麵帶怒容沉聲說道。這一句話也讓這一片馬屁之聲戛然而止。


    “是誰不聽命令,擅自放箭?本來可以多放點韃子過來宰了,結果卻打草驚蛇,隻宰了三十幾個。真是氣煞人了。”趙永勝繼續道。


    朱厚照臉上燒的慌,正是他射出了那支弩箭。旁邊的劉瑾更是著實尷尬,正是他在朱厚照耳邊催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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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延齡見狀忙解圍道:“趙將軍,是我下令動手的,確實急了些,沒有按照之前約定的計劃執行。我是怕過來的太多了,一下子沒能全部解決的話,被他們給跑了。這黑天瞎火的,跑了便抓不到了。”


    趙永勝皺眉道:“侯爺,你怎可如此?領軍打仗,要按照計劃行動,豈可擅自更改計劃?本來可讓韃子死的更多,現在卻隻有三十幾個。這是重大失誤。”


    張延齡笑道:“我的錯,我的錯。”


    一旁的劉瑾忍不住了,他忽然想到這趙永勝不過是一名守備而已,這說話的語氣倒像是訓人一樣。搞得皇上怪尷尬的,自己也尷尬的很。


    “趙永勝,注意你的言行。那是我大明朝的建昌候,皇上也在這裏,豈有你大聲喧嘩叫囂的份兒?侯爺說什麽時候動手便什麽時候動手。這裏的事莫非要聽你的不成?莫非路覺得皇上侯爺都得聽你的不成?”劉瑾嗬斥道。


    趙永勝愣了楞,皺眉不說話了。作為邊鎮將領,每一次殺敵的機會都很重要。今日是殺敵的大好機會,卻因為人為的因素沒能達到目標,他心裏當然很是惱火。惱怒之下說話自然有些不顧身份。此刻也隻能閉嘴,有什麽惱怒遺憾也隻能放在心裏了。


    張延齡笑道:“劉公公也莫要怪趙將軍,確實是心急了。趙將軍,不要生氣。今日算那些韃子運氣好,逃了一條命。再說了,咱們戰果輝煌,不費吹灰之力便宰了三十多名韃子,這是勝利,可不是失敗。韃子多的是,又殺不完。有的是機會殺他們。最重要的是,咱們今日計劃大獲成功,那幫韃子怕是做夢也沒想到這地道便是鬼門關。”


    趙永勝收拾心情,點頭道:“侯爺說的很是。說起來這還是侯爺想出來的計劃。今日若非侯爺提醒,卑職甚至不會意識到韃子挖了地道。適才卑職言語不當,還請恕罪。”


    張延齡笑道:“沒什麽,我是那麽小氣的人麽?趕緊命人打掃戰場。這地道得堵上了,韃子不會再過來了。得用大石頭堵起來。還有,為防韃子故技重施,你恐怕得加強戒備了。”


    趙永勝點頭道:“我明白。我會加強戒備的。我會命人在城牆內側打入竹筒地聽,監聽地下動靜。不會再給韃子機會。”


    張延齡笑著點頭。趙永勝躬身向朱厚照和張延齡行禮,告退去處理善後之事。


    劉瑾看著趙永勝離開的背影,低聲道:“這個趙永勝有些可惡,半點不懂規矩。”


    朱厚照斥道:“你閉嘴,他說的沒錯,今日本可以殺更多韃子的。若不是你在朕耳邊嘀咕,朕也不會射出那支弩箭。”


    劉瑾愕然,翻著白眼訕訕無語。


    張延齡笑道:“這件事也不用多說了,總之是一場兵不血刃的勝利。皇上威武,斬殺三人,當真令人敬佩。臣都不知道有沒有殺到人呢。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我大明皇帝親自參戰,斃殺韃子的,怕隻有皇上一人了。”


    朱厚照聽了這話,心情才重新又高興起來。回去的路上,朱厚照不斷描述自己殺敵的情形,劉瑾等人在旁更是連聲捧哏,朱厚照心情大暢,大笑聲不斷回蕩在山野之中。


    ……


    次日上午,朱厚照終於能夠讓趙永勝召集此處千總百戶等人前來拜見。


    數十名將官在軍衙大堂中叩見已畢,朱厚照說了一番寬慰勉勵之言,表示會對他們進行嘉獎。眾官員自然感激涕零,歡喜不已。


    午間,朱厚照叫來趙永勝陪同用飯,飯桌上朱厚照告訴趙永勝他要離開這裏往北邊繼續慰問戍邊兵士去。當然朱厚照也沒忘了問趙永勝左近山林裏那裏獵物最多,順道在打打獵什麽的。


    趙永勝本來挺平靜的,但聽到朱厚照說了他的行程打算之後,頓時焦急了起來。


    “皇上,微臣鬥膽說幾句話。”


    朱厚照道:“你說便是。”


    “皇上,微臣建議皇上還是不要進行巡邊的計劃了。皇上體恤邊鎮守軍將士,臣等自然是感激不已。但皇上此行實在太過危險。赤城的情形皇上也見到了,邊境上沒有一刻太平,危險隨時會發生,皇上的安危幹係大明社稷,還請皇上不可以身涉險。早日回京為好。”趙永勝沉聲道。


    朱厚照聞言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大膽,趙永勝,你一個小小的守備,管的倒是挺寬的,皇上的行程豈是你該指手畫腳的?你以為你是誰?”劉瑾在旁斥道。


    趙永勝道:“劉公公,臣不是指手畫腳,臣是為皇上的安危著想。邊鎮很不太平啊。”


    朱厚照沉聲道:“趙永勝,朕的行程是計劃好的,怎可半途而廢。你一片忠心,朕明白了便是。這些事便不用你操心了。你好好的替朕守著這裏便是了。”


    趙永勝跪下磕頭道:“皇上,昨日已然有韃子偷偷越境。他們就在山野之中,皇上豈能還去狩獵,還要去往北邊的衛所軍堡?這已經是很明顯的危險了,怎可不管不顧?”


    朱厚照皺眉道:“那區區幾十名韃子,朕豈會被他們阻斷行程。倘若遇不到便罷了,要是他們敢出現在朕的麵前,朕正好順便將他們清理了便是。”


    劉瑾在旁忙道:“就是,皇上昨晚的勇武,你又不是沒看到。區區幾十名韃子,便可左右皇上的行程,那豈非是天大的笑話。再說了,我們有隨行五百多人手護駕,怕他們何來?趙永勝,你莫要聳人聽聞。你想在皇上麵前表現,那也不用恐嚇皇上。”


    趙永勝聽了這話腦子裏熱血上湧,怒道:“劉公公,你不規勸皇上避險,反而出言慫恿。身為皇上身邊的內侍,你這麽做是何居心?我大明人人記得土木堡的事情。倘若皇上出了什麽事,你劉公公便是那遺臭萬年的王振。皇上,你可不能聽信讒言,重蹈覆轍啊。”


    劉瑾張著嘴巴指著趙永勝說不出話來,對著朱厚照道:“皇上……您聽聽……您聽聽……可了不得了,這人居然如此編排起奴婢來了。奴婢可當不得這番言語。原來奴婢忠心耿耿,卻被人如此詆毀。編排奴婢倒也罷了,他是詛咒皇上要被韃子擒獲。居心何其惡毒?一個小小的守備都如此蠻橫大膽了麽?也難怪朝廷裏的那些官員個個都蠻橫無比了。”


    朱厚照也是大怒,趙永勝這人說話太不中聽,太沒規矩。武將耿直沒禮數雖然情有可原,但是也不能肆意胡說。這人著實可惡。


    “趙永勝,你好大膽。你是要逼著朕聽你的麽?你想找死?”朱厚照厲聲喝道。


    趙永勝連忙磕頭道:“微臣豈敢,微臣是真的覺得皇上不能北上了……太危險了。”


    “住口,朕意已決,你再多言,朕便治你的罪。豈有此理。還不退下。”朱厚照怒斥道。


    趙永勝麵色煞白,轉頭看著張延齡道:“張侯爺,您難道不知道此中凶險?怎不勸勸皇上。”


    張延齡皺眉道:“趙守備,莫要說了。到此為止吧。你說的太多了。”


    趙永勝見張延齡也這麽說,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磕頭退下。


    朱厚照兀自怒氣衝衝道:“這個人,豈有此理。”


    劉瑾道:“就是,膽子也太大了。皇上看來得整一整風氣了,此風若是蔓延下去,人人都要來指手畫腳了。”


    張延齡皺眉道:“皇上,趙守備也是一番忠君之意,他說話直爽,倒也不是故意冒犯。不要和他計較便是。他是個合格的將領,皇上不要怪罪他。”


    朱厚照道:“我若怪罪他,他現在已經被革職了。罷了,不提他了,傳令下去,準備開拔,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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