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楊一清率領平叛大軍渡過靈州渡口,踏足黃河北岸之時。寧夏城南安化王府的廢墟之中,張延齡正焦灼的開始他的尋寶之旅。


    自從昨晚從朱寘鐇的嘴巴裏找到了那把鑰匙之後,張延齡便基本斷定這必是所謂的安化王府密室的鑰匙。朱寘鐇臨死之前將這鑰匙吞入口中自殺,顯然是很在意這柄鑰匙,不希望被人發現。這把鑰匙若不是開啟寶藏密室的鑰匙,那可真有些說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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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偌大的王府,三層高牆的範圍圈占的麵積這麽大,這密室到底在何處?卻是個難題。


    掘地三尺是不現實的,那豈非等於拿著大喇叭喊叫,告訴別人自己想將朱寘鐇留下的財物據為己有。畢竟朱寘鐇謀逆造反,所有的財產最終難逃充公的命運。自己若是敢公然據為己有,怕是立刻便要被人揭發彈劾。最終什麽都撈不到,還會惹一身騷。


    況且,自己也沒那麽多的時間和人力去幹這件事。楊一清等人很快就會率大軍渡河抵達。留給自己的時間隻有最多三五天的時間,自己也不可能掘地三尺的尋找。


    張延齡經過一番思索,確定了兩件事。


    其一,密室定在大殿範圍之內。因為之前投降的孟彬明確說過,這大殿裏有密室。裏邊有金銀財寶古玩什麽的。朱寘鐇是想要拿這些金銀財寶賄賂自己買命的。在那種情形之下,孟彬的話應該還是可信的。


    其二,密室定是深埋於地下的。因為整個大殿基本上化為烏有。瓦礫清理過程中也沒有發現密室夾層之類的建築。所以應該是在地下。


    據此,張延齡開始在大殿範圍內進行了一番仔細的搜索。包括後殿花園的假山魚池花壇之類都進行了一番檢查,結果卻一無所獲。


    張延齡累的精疲力盡,身上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右臂幾乎提不起來了。困倦和失望讓他癱坐在後園的石階上發呆。


    “侯爺,要不咱們算了吧。回頭讓兄弟們再找找,犯不著累著自己。也許根本就沒有密室。”陳式一在旁勸道。


    張延齡擺擺手,盯著前方一排已經枯萎的樹木。


    安化王的後殿連接著這座後花園。這裏修建了各種魚池花壇假山涼亭,是個小型的園林庭院。那一排樹木栽種在後殿牆外,距離後殿隔著一條回廊和巷道的位置。


    大殿起火之後,大火應該是燒著了一部分的庭院中的花木,但是這時節花木都很茂盛,並沒有燒毀。這座園子裏的大部分花木的枝葉都是被烤焦的。那一排樹木也是如此。


    此刻看過去,像是一排站著的魔鬼一般,黑乎乎的張牙舞爪,似乎對著張延齡嘲笑。


    “那裏的樹木是被燒光了麽?為何有個缺口?”張延齡忽然問道。


    “什麽?”陳式一有些沒反應過來。不知道張延齡說的是什麽。


    “為何那一排樹木都在,唯獨西邊那裏缺了一塊?是被燒光了,還是被清理了?”張延齡皺眉問道。


    陳式一不知其意,看著那排枯萎的花木瞪眼道:“這後園並沒有起火,又是空曠之處。倒塌的瓦礫全部在基座上,應該是沒有人動過。要清理,也不至於隻清理那一片地方。”


    張延齡點頭道:“說的對,應該是沒有被清理過。但是為何空了一片地方沒有花木?”


    陳式一道:“也許是沒種而已,這也不稀奇。”


    “不對,你瞧,這大殿的建築是對稱的,兩邊的牆壁房舍都是對稱的。連這個後園的花壇魚池假山小亭都是對稱規整的。那一排樹木原本應該是分布在後殿出口兩側對稱種植的才是。那麽高大的樹木,缺了那一塊多難看。這有些不對。”


    張延齡站起身來,走向了那排枯樹。陳式一咂咂嘴,隻得一瘸一拐跟著張延齡一起走去。走到了地方,一切真相大白。枯樹之所以缺了七八棵,留下長度約莫三丈寬的缺口位置,不是因為被清理了,也不是被燒光或者倒下了。而是根本就沒栽。


    因為這三丈多寬的地麵位置無法栽樹,地上不是泥土,而是青石盤的地麵。在青石地中間是一個井台,但是井口上壓著一塊巨大的青條石。


    “這位置怎麽有一口水井?奇怪了。”陳式一撓頭道。


    “園子裏有水井這不奇怪。但是水井上壓著這麽一大塊青石便奇怪了。這青石得有上千斤吧。而且連個轆轤也不架,這水井要來何用?”張延齡皺眉道。


    陳式一道:“別是裏邊有什麽鬼怪,被青石鎮壓著。我聽說,大戶人家裏會修八卦井,專門鎮壓宅中惡鬼怪物的。”


    張延齡翻了翻白眼道:“少胡扯。什麽八卦井?這就是個普通的井台。再說了,這可是王府大殿後園。若有什麽鬼怪,也不用在大殿後園修八卦井鎮壓。修也得修到宅子的犄角旮旯裏。後園可是府中家眷們歇息玩耍的地方。”


    陳式一撓頭道:“說的也是。那可是有些奇怪了。這水井也不使用,留著作甚?”


    張延齡道:“叫幾個兄弟掀開青石瞧瞧便知。”


    七八名親衛合力掀動青石,千斤重的青石被轟隆一聲掀翻。一個黑洞洞的井口露了出來。


    張延齡探頭往裏邊瞧了瞧,黑咕隆咚什麽也看不清。於是命人取了火把過來,往裏探照。火把的光線有限,隻照著井壁下方一小片距離,長滿了青藤雜草。很顯然,這水井確實是棄用的廢井。如此一來,便更顯得詭異了。


    張延齡皺眉沉吟了片刻,命人取了一隻燈籠,剝了燈籠外的紙皮,用繩索吊著燈籠往井下探去。燭火慢慢的往井下探去,在進入兩三丈的位置之後,明顯可見燭火的火苗呼呼的抖動起來,似乎有氣流在井下流動。燭火往一側偏移的厲害。


    張延齡長籲一口氣,沉聲道:“找到了。他娘的。密室就在這裏。”


    陳式一愕然道:“何以見到?”


    張延齡道:“這井口是偽裝,根本不是水井,而是透氣孔。密室在地下,必須又透氣口才成,否則人在密室裏豈非要憋死。王府密室不僅僅是存放金銀財寶,而要關鍵時候能夠藏人的。慶王府的密室便是如此,朱清儀他們便躲在密室避禍的。嘿嘿,朱寘鐇這老賊還真是有些門道。將透氣口偽裝成了水井的模樣。為了不被人發現秘密,用青石壓住井口,不讓人使用,便不會發現這個秘密。可真是煞費苦心。你們瞧,這井台四周有一圈缺口,這是故意留下的,是讓青石壓住井口之後還是能夠透氣。”


    陳式一這才發現,井口周圍確實有一圈缺口。青石壓上去之後,看似封住了井口,但是從這些缺口位置一樣可以透氣。


    “燭火偏轉,那是因為下方又氣流流動。井壁必有孔洞。孔洞通向的便是密室的位置。是了,你瞧這個位置,這青石地麵的位置正對的便是咱們找到朱寘鐇屍體的地方。連接著的這片基座便是朱寘鐇睡覺的位置。我敢保證,朱寘鐇從窗戶裏便可看見這口井。這樣他才能夠保證沒有人能夠在他眼皮底下發現自己的秘密。”張延齡興奮的繼續說道。


    陳式一連連點頭,佩服不已。侯爺不愧是侯爺,這也能識破秘密,當真是沒想到。這要是自己,怕是一輩子也看不透這玄機。


    “那還等什麽?叫人下井去挖啊。”陳式一興奮的道。


    張延齡苦笑道:“下井挖什麽?那是通風口而已。挖也是挖到密室的牆壁而已。你以為這種密室是那麽輕易能進去的麽?可以破牆而入?”


    陳式一撓頭道:“那怎麽辦?”


    張延齡眯著眼走了幾步,看了幾眼,沉聲道:“定有入口,說不定便在大殿基座之下,就在朱寘鐇的臥房裏。命人掀開基座青石找一找。”


    幾十名親衛開始用撬棍在朱寘鐇臥房位置的地麵上撬開青石。基座下邊全是巨大的青石塊,沉重無比。眾人累的滿身大汗,撬開了幾十塊青石板,弄的一片狼藉。終於發現了蹊蹺。


    有兩塊青石板死活撬不動,像是長在了地上一般。周圍的青石全部撬開了,無處生根的青石板卻就是沒法撬開。十幾個人也無法挪動。


    張延齡下令開砸。大鐵錘砸了數百下,兩塊青石板終於被砸的粉碎。這才發現,這兩塊青石居然厚度超過了看到的表麵寬度。簡直就是兩根青石柱子一般。而在青石連接的部位,發現了旁邊堅硬的夯土層中的空腔,以及機簧和機軸。


    原來這兩塊青石是靠著機簧往兩側空腔之中滑動的,撬推拉都是沒辦法弄開的。幾百斤重的兩塊青石下方,正是一處通向地下的入口。那便是通向地下密室的通道。


    親衛們在上麵嚴加守衛,張延齡則和陳式一提著燈籠拾級而下。走下十幾層台階,繞著一條青石甬道走了一圈之後,才發現繞著的是一個四方的石室深埋在地下。青石上沒有門,也沒有任何可以進去的地方,嚴絲合縫,毫無痕跡。


    但是張延齡有鑰匙在手,他也找到了位於南側石壁上的孔洞。


    鑰匙插入,轉動幾圈之後,哢嚓聲響起。機軸轟隆隆的作響,一扇石門滑開,露出了密室的進口。


    當張延齡和陳式一小心翼翼的提著燈籠走進室內的時候,他們張大了嘴巴,表情呆滯了。


    一排排的木架上,一堆堆的銀錠擺在托盤上,散發著令人眩暈的銀色光芒。即便是張延齡,也從未見過這麽多的銀錠就那麽坦然的擺在架子上,層層疊疊,像是一堆隨處可見的土疙瘩一般。


    這還隻是個開始。當進入內室之後。內室裏桌椅板凳床鋪這些倒也罷了。靠著牆擺著的幾隻木箱子就那麽毫無防備的敞開著,從裏邊冒出些金色的光暈來。


    兩人緩步走了過去,看清了箱子裏的東西。那些都是金元寶,胡亂堆在箱子裏,像是街市上堆放售賣的紅薯一般的隨意。


    “侯爺!發財了。”陳式一聲音顫抖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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