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二,英國公張侖率領四萬京營騎兵離開京城前往大同鎮。隨行的有成國公府小公爺朱麟以及數十名團營中高級將領。


    四萬騎兵,那已經是團營之中幾乎全部的騎兵數量了。但是為了這一次的行動,不得不從京營調集騎兵前往救援。這也打破了京營兵馬不出京的慣例,那也是別無選擇。


    騎兵大軍輕裝出行,隻攜帶數日的糧食和物資,以保證行軍速度。因為大軍要從大同鎮重新補給一批糧食物資之後進入河套之地,向著鄂爾多斯草原進發。所以,不必攜帶太多的糧食。


    騎兵大軍也沒有攜帶任何輜重車輛和裝備。甚至張延齡贈送的幾門山炮也沒有攜帶。


    英國公張侖倒是精神抖擻,幹勁十足,並沒有因為要去和韃子拚命而感到沮喪。那當然不是因為張侖忽然變得胸有成竹和勇猛無畏了,而是因為,張延齡已經答應了隨後領軍出征。


    那天沒有說服張延齡一起出兵之後,張侖進宮稟報朱厚照,將情形說了一遍。朱厚照沉吟片刻,告訴張侖,他將去親自勸說張延齡領軍出征,讓張侖抓緊集結兵馬做好出征準備。


    張侖當然求之不得。不過他也有些擔心,張延齡的態度堅決,連他老丈人和自己的麵子都不給,甚至說出了要老丈人徐光祚將如意郡主領回家的刻薄話來,這說明張延齡這次是真的鐵了心的。皇上的麵子,未必比得過自己和徐光祚兩個人大。


    張侖擔心,皇上去勸,如果張延齡不給臉,兩個人鬧將起來,皇上惱羞成怒,豈不是要糟糕?雖然張延齡不至於被皇上下旨殺了,但若是當真褫奪其爵位,貶為庶民,那可如何是好?


    張侖擔心之極,晚上還特意去找了徐光祚和朱麟等人商議。如果兩人鬧翻了,皇上真要處罰張延齡,自己一幫勳貴們便進宮去求情。徐光祚也很慌張,他甚至做好了到時候讓自己的夫人和晚意一起進宮求見太後,請太後出麵求情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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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令所有人都鬆了口氣的是,皇上微服前往護國公府盤桓了兩個多時辰之後,張侖派去的人回來稟報說,皇上是笑著上車的,護國公是親自送到門外的。張侖一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不用說,兩個人並沒有撕破臉,否則必然是一個拂袖而走,一個根本不會出門相送。


    次日一早,張侖便接到旨意進宮覲見。到了宮中,發現張延齡已經到了。朱厚照告訴了張侖,護國公將作為他的領軍副手出征的消息。這可把張侖高興壞了。張延齡果然答應了領軍出征,這一下,自己可沒什麽好擔心的。


    不過,接下來張侖卻嚇了一跳,因為朱厚照說,此次出兵的任務有變。兩位大明國公聯袂出征,自然不能隻是一次救援行動。那也太給韃子臉了。


    朱厚照說,此次出征的目的,除了繼續奪取河套之外,還要北征韃靼人盤踞的漠南漠西之地,對韃子進行大規模的征討,將他們趕往陰山大青山以北。並最終設立漠南都司,漠西都司,以徹底解決韃子對大明長久以來的困擾。


    這可把張侖給驚著了。他哪裏有這麽大的信心和魄力。眼下能否救回被困明軍大軍都很難說,何況是這麽大的目標,這不是開玩笑麽?


    但他見張延齡毫無驚訝之意,頓時便明白這定是張延齡提出來的。也隻有張延齡敢提出這麽離譜的目標來。一瞬間,張侖開始後悔要拉著張延齡一起出征了。這不是自找苦吃麽?自己要的隻是一場功勞,表明自己英國公府並非隻享受祖蔭恩惠而對朝廷無用。


    此次救援即便不成功,隻要不敗給韃子,守住邊鎮,那便已經足夠了。要張延齡一起領軍,是防止發生極端情形,有張延齡在,他定會解決。可誰能想到,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


    要和韃子全麵開戰?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麽?自己並不需要這麽大的功勞。也犯不著去冒這樣的險。一瞬間,張侖有一種想要告病的衝動。


    但他也知道,自己若是當真告病,會被所有人看出來。皇上心裏對自己肯定是有看法的,以後說話便再無分量了。


    張侖又想奏請皇上任命張延齡為正,自己給張延齡當副手。他的想法是,自己還是別礙張延齡的事,讓張延齡盡情發揮。萬一失敗了,自己也不必負主要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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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轉念一想。自己這樣的心思瞞不過張延齡和皇上,會被鄙夷。再者,如果要是這麽做的話,等於是公開將自己勳貴中的首席位置讓給了張延齡。將來,自己這個團營總督是不是也要讓賢?


    張侖做出了他人生中的一次豪賭,選擇相信張延齡。如果賭輸了,自己也認了。如果賭贏了,從此後,英國公府的地位便更加牢不可撼了。不過,他也打定主意,雖然自己為正,但要把自己當成是副手來做事。給張延齡打打下手,打仗的事情,交給張延齡決定,自己不要指手畫腳。


    不過,在召見之後,張延齡很快就讓張侖放了心。他告訴張侖,皇上已經同意了張延齡征調外四軍兩萬五千兵馬,以及大同鎮三萬兵馬,再加上張延齡統領水軍在京兩營兵馬一萬兩千兵馬。共計七萬大軍,進行北征。


    這七萬大軍,再加上四萬京營騎兵,馬步軍數量高達十一萬。這已經是一支龐大的軍隊了。


    當然,這還並不能夠打消張侖的擔心。畢竟二十萬邊軍進攻河套的失敗就在眼前,眼下還有十三萬大軍被困東勝城,生死未卜。這十一萬兵馬在數量上遠遠不足以讓張侖覺得有安全感。


    但是,張延齡領著張侖去了一趟水軍衙門校場,給張侖看了數量高達一百二十門的各式火炮,一千名鳥銃槍手,以及命投雷手掩飾了金瓜雷投擲之後的爆炸之威之後,張侖心中的疑慮便徹底煙消雲散。


    他驚訝於張延齡所擁有的實力。原來他雖然手中掌握的兵馬不多,但是憑借著朝廷的特許,他已經擁有了這麽多的火器,造出了投擲的火器和大量火炮。他的實力已經遠遠的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難怪他敢於向韃子全麵交戰,因為他的本錢足夠,他心中有底。


    張侖有些好奇,為什麽張延齡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快?張延齡的憤怒應該不是假裝的,到底皇上是如何說服了他?張侖好奇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事情有了如此的轉機。旁敲側擊的問了兩句,張延齡避而不答,張侖便也作罷了。


    不過,張侖猜得出,調動外四軍必是條件之一。這一手其實是將江斌的外四軍從京城調走,成為了北征的兵馬。那可是江斌掌握的兵馬,這顯然是為了打擊江斌膨脹的勢力下的一手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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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用北征的機會,將外四軍調走作戰。江斌又不可能隨同領軍,那麽這外四軍便再也不會回到江斌手中了。


    張侖疑惑的是,張延齡為何點名要大同總兵胡祖光領三萬大同邊軍跟隨作戰。調邊軍是可以理解的,但為何是胡祖光?這廝可沒什麽太大的能力,比他能打仗的將領多的是。卻不是張延齡為何這麽做。


    張侖也不想去思考那麽多,總之,他的擔心是徹底消除了。張延齡請他先領騎兵去接應被困的兵馬,他率步兵輜重隨後開拔。張侖沒有任何的異議,領軍急速開拔,直奔大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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