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撥開烏雲見青天。


    隨著阿紮裏的死亡,天上群星閃爍,投下了些微的光明。


    燕離借這些微的光明,遠遠看著姬紙鳶,笑的沒心沒肺。


    他永遠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的笑容,有多麽的開朗,多麽的陽光,多麽的溫柔,多麽的善良。他當然也不知道,姬紙鳶已經被他的笑容迷住,無言的感動,在她的心懷流淌,宛如悄悄拂過的潤物無聲的春風,心湖朦朧,蕩漾著青煙細雨,勾勒出青澀的少女情絲。


    可是她的笑容突然僵住。


    因為漫天的星光,突被一個黑影遮蔽。那黑影並不特別高大,倒不如說她的身材在荒人之中屬於非常纖細的類型。


    在些微的光明之中,燕離瞧見一個長得熱辣妖豔,卻又充滿爆發力的女荒人,她幾乎是淩空飛度,斬斷了他和姬紙鳶之間的橋梁。


    “荒神軍團副統帥倉央,來給諸位送葬!”


    燕離看見薩爾瓦露出了喜色,但很快就變得慘白,因為那個女荒人在和懸崖齊平的高空中淩空擊出一拳。


    肉眼可見的暗色光波,比夜色更暗,卻比星光更耀眼,宛如一顆暗色的璀璨的流星,落向了峽穀。


    燕離看見王川伸出一隻手,將趙啟平往營地的方向扔了出去,然後整個峽穀裏的所有人,不管是西山營的將士還是荒人軍團,不管是西山營最強的胡不歸還是荒人軍團最強的薩爾瓦,統統都碎成了肉醬。


    他再也看不到什麽了,因為他已暈過去。


    幾乎剛閉上眼睛,他就馬上睜開,可是環境已是大變樣,身下不是潮濕中帶著血腥味的泥土,而是充滿腐朽味的木板床。


    這是一個鐵牢,陽光從斑駁的老舊牆壁上的緊窄的鐵窗投進來,卻分外的熱辣。


    隻有正午的陽光才會如此熱辣。


    燕離霍然坐起來,卻又躺了回去,因為劇痛,因為丹田空虛導致的天旋地轉的暈眩,他覺得口幹舌燥,喉嚨幾乎要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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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手背貼額,非常燙,這是傷寒,也是熱症,不用想,一定是脫水造成的並發症。通常情況下,修行者和這些疾病是無緣的,當然也會有例外,那就是受傷。


    燕離首先受了重傷,加上元氣透支,才會造成脫水症。


    摸了摸身上,東西都已經被搜羅一空,療傷的丹藥自然也不例外。


    “燕兄,燕兄……”旁邊傳來一個充滿喜悅的呼喚。


    燕離聽出是趙啟平,勉強坐了起來,就看見他被關在隔壁的牢房裏,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忍不住道:“這是怎麽回事?我們被俘虜了?”


    趙啟平的笑容一僵,咬了咬牙,憤怒地說道:“這裏是容城關押戰犯的黑水院!他們把我們當做了荒人的奸細,因為他們不認為燕兄能殺死阿紮裏,也不相信荒人會自相殘殺!”


    燕離目光一寒,突然道:“我的侍女呢?”


    趙啟平充滿歉疚地說:“當時我被王校尉摔回營地,就暈過去了,醒來後就被押到了這裏,之後發生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


    燕離道:“那荒人自稱倉央,你可認得?”


    “認得!”趙啟平道,“她是阿古巴的女兒,荒人的二公主殿下,荒神軍的副統帥,手底下有一萬個荒人精銳,是降龍軍團最頭疼的大敵。”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思索著道,“我昏迷過去之前,依稀聽到燕兄的侍女說了一句話。”


    燕離追問道:“什麽話?”


    “好像是說:放了他們,我跟你走。”趙啟平說完,滿臉疑惑,“燕兄的侍女到底是什麽人?倉央怎麽會為了她專門跑一趟?”


    燕離的心猛地往下沉落,他知道,一定是有人泄露了姬紙鳶的身份,那個人還在背後推手,把他關到了這裏,為的就是隱藏這個秘密。


    可是,就算他現在把姬紙鳶的身份說出來,除了少數幾個,根本沒有人會相信他,誰會相信一個強盜呢?


    “該死!”他怒極攻心,猛地一拍木板床,氣血翻湧之下,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來。


    “燕兄,你怎麽了?”趙啟平嚇了一跳。


    燕離已經大叫起來:“來人!快來人!”


    兩個獄卒從拐角出現,滿臉的不耐之色:“幹什麽幹什麽,想造反啊?”


    燕離冷冷道:“我要見張之洞,立刻馬上!”


    “謔喲,好家夥,區區一個奸細,開口就要見咱們元帥,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個獄卒嗤笑著道。


    “他怎麽敢照自己?”另一個獄卒笑道。


    “為什麽不敢?”


    “因為他是個賣國賊,所以一照自己,就會被自己卑劣的人格和軟弱的骨頭給羞愧得暈過去。”


    趙啟平罵道:“你們在胡說什麽狗屁!如果不是燕兄擋住阿紮裏,容城現在已經失守了!”


    獄卒蔑視著他道:“不用幫著他臉上貼金了,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趙啟平怒道,“你們如此對待功臣,眼中還有王法嗎?”


    “王法?”兩個獄卒對視一眼,其中一個低聲笑起來,“告訴你,在容城,在黑水院,我們哥倆就是王法,——開門,給他一點顏色看看,讓他嚐嚐咱哥倆的‘王法’。”


    另一個嘿嘿冷笑著取出鑰匙,打開了趙啟平的牢門。


    第一個獄卒走進去,從腰間解下一條長鞭,“啪”的抽在趙啟平身上。


    趙啟平被抽得抱頭鼠竄,卻不敢反抗。


    燕離深深感受到了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淒涼。他丹田裏的元氣涓滴不剩,或許是因為傷病,元氣並沒有在他昏迷的時候自動恢複,狀態十分的糟糕。此刻別說拔劍殺人,就是這鐵牢,他也衝不出去。


    “住手!”他厲聲道:“我是聖上欽點的執金吾,打殺你們不需要任何理由,要試試嗎?”


    那獄卒一聽,臉色微變,終究還是住了手,冷笑著:“現在暫且放過你們,待勾結荒人的罪名坐實,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謝,謝謝……”待兩個獄卒走遠,趙啟平顫聲道。


    “為什麽不反抗?”燕離冷冷看著他,“以你的實力,完全可以殺了他們!”


    趙啟平用力地握了握拳頭,然後鬆開,低聲道:“我和你是不一樣的,如果我殺了他們,我的村子,還有我的爹娘,都會遭到傾覆之禍。”


    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


    燕離隻好沉默。


    這時拐角處再次傳來腳步聲,不過這回隻有一個,而且聲音很輕。


    那人從拐角走出來,提著一個食盒,卻是葉晴。


    燕離站起來道:“先生呢?快把她叫來,我要立刻出去!”


    “你都這副慘狀了,還要出去?出去幹什麽?”葉晴翻了個白眼,“在你派的援兵到來之前,統領被張元帥派出去執行秘密任務了。”


    這難道是巧合?


    “老匹夫!”燕離咬牙怒罵。


    葉晴驚訝道:“你罵張元帥幹什麽?就算是我,也要懷疑你們。還有啊,他老人家說了,要等統領回來,再商談你的事,現在隻是暫時關著你。行了,我帶了點吃的還有傷藥,你先吃飯療傷,有什麽冤屈,等統領回來,一定會幫你主持公道。”


    她把食盒伸進牢裏放下。


    但是她的手突然被抓住。


    “放開。”她挑了挑眉。


    “難道你以為我會是奸細?”燕離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葉晴道:“我從來不會輕易下定論。有我在外麵守著,你的安全不成問題,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燕離凝視著她:“我要立刻出去!”


    葉晴皺眉與他對視,想了想道:“給我一個理由。”


    燕離沉聲道:“晚了就來不及了!”


    “這也能算理由?”葉晴簡直哭笑不得。


    她想了想,道:“你先放開我。”


    燕離放開。


    她站起來道:“你現在連外麵的獄卒都打不過,先吃飽肚子,養足精力,我再替你想想辦法。”


    燕離知道她說的很有道理,隻好勉強按捺住焦躁的心,先吃了些東西,服下傷藥,然後盤膝坐在木板床上,強行運轉劍心具象的附屬法門“空幻輕靈”。


    這道法門優缺點同樣強大。它的優點在於,不管你有多麽煩躁,心神有多麽不安,都能讓你強行進入觀想狀態。


    要知道,有的修行者在觀想之前,都要焚香沐浴,淨化心靈,否則很難進入狀態,即便進入,收效也會大大減弱,甚至一個不小心,可能會走火入魔。


    修行是一門高深的學問。


    它的缺點在於,那些煩躁和不安並不是真的消失不見,在你退出觀想的時候,如同潮汐般,會以更加猛烈的勢態反撲過來。


    如果經常這樣做,會形成一種依賴,長此以往,就會忽略心靈的修養。


    如果不是特別需要,燕離不會動用此法門。


    這時候在冷靜狀態下,他對自己方才的表現後悔得簡直想去撞牆。


    他當然不會真的去撞牆,隻是冷靜下來後,前前後後發生的事情,都好像有某種脈絡,連接著某個終點。


    而且有幾個疑點浮上了腦海。


    其中最大的一個疑點便是西山營。按照道理說,西山營即便真的沒有任何戰事,如此戰略要地,以張之洞的謹小慎微,他真的會讓西山營成為一個有名無實的據點?


    PS:感謝此生願同摘星的打賞支持。其實每天都想沉浸在碼字中,每天都想加更,但總有各種意外。。有時候是因為忙碌,有時候是因為思路不暢,有時候是應酬,有時候心情不好……唉,想當一個全職的碼字工,也不可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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