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麽事了?”李如龍聞聲跑進來,待看到張懷璧的屍體,眼角忍不住一跳,驚呼道,“懷璧大人!”


    張懷璧幾可稱得上容城守護神,如果不是他常年鎮守,以阿古巴的實力,根本不需要顧忌,如今這樣的一個人死在自家的院子裏,怎不讓身為容城軍將的李如龍震驚。


    這震驚是分作兩層的。


    第一層是身為容城軍將的視覺,緊跟著第二層是作為修行者的視覺。


    修羅榜排名第五,這是一個什麽樣的概念?這代表整個神州大地,能跟他一戰的修行者隻有五六個,這麽一個超級高手突然橫死,且死法如此詭異,怎不讓人心驚肉跳。


    那麽問題來了,凶手是誰?


    聽到接二連三的驚呼聲,住在院子外隨時等候待命的仆從侍衛,也終於察覺到了異常,慌忙跑了進來,看到張懷璧的屍體,也都震驚無言。


    其中一個侍衛顫聲道:“快,快去請總管來……”


    不多時候,總管就來了,是一個六十來歲,頭發花白的老頭。


    燕離從侍衛口中得知,總管姓胡。


    “老爺,老爺……”胡總管直接跪倒在張懷璧身旁,老淚縱橫道,“您怎麽先老奴一步走了……”跟著嚎啕大哭起來。


    燕離想了想,轉向其中一個侍衛道:“你們一直沒有聽到動靜嗎?”


    侍衛驚魂未定,道:“回稟大人,小人等在外隨時聽候老爺調遣,故聚精會神,一刻不曾鬆懈,確認院中絕無異響。”


    “你速去通知陛下和張元帥。”燕離下了命令。


    這時候胡總管隻顧著哭,院中群龍無首,侍衛自然而然就聽從命令,趕緊小跑著去了。


    燕離在屍體周圍轉了一圈,沒發現可疑的跡象,現場竟是沒有一絲打鬥的痕跡,下手的人,要麽以張懷璧反應不過來的速度出手,要麽就是他最不會防備的人。


    人一旦死了,就褪去了大部分的光環,隻是一個死人而已。


    不多時候,院子外就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


    打頭的便是姬紙鳶,在她之後是蔣長天、阮天河、連海長今、馬關山等等書院的人,自然也是她的嫡係,生怕發生其他意外,也跟著過來了。


    然後便是張之洞和他手下的將領。張之洞的臉上震驚和悲痛並存,在踏進小院看到屍體後,臉色變得蒼白如紙。


    他跟姬紙鳶一道踏入亭子,其餘人等都在外麵,沒有人說話,無形的沉重和恐怖,在院子裏蔓延開來。


    姬紙鳶看過屍體後,第一時間就看向了燕離。顯然她雖然在口中說還不太信任燕離,關鍵時刻,還是希望燕離能成為她的倚靠。


    要知道,死的可是修羅榜排名第五的超級高手,是守護大夏皇朝必不可少的柱石。


    “傷口跟葉晴一樣。”燕離道。


    姬紙鳶道:“同一刺客所為?”


    燕離道:“要看屍體內部怎樣。”


    沈流雲收回了手,無力地垂到地上,輕咬著貝齒,美目含著淚光:“不用看了,世兄體內大部分的血肉都被毀壞,定是魄力無疑。”


    張之洞無言地伸出手去,闔上了張懷璧的眼睛。


    曲正平走過來,攙扶著他道:“老師節哀,請保重身體。”


    沈流雲站了起來,美眸透著憤恨,冷冷地道:“七天前拜火節,荒族派人刺殺還情有可原,如今盟約已定,卻還敢來破壞,臣提議,立刻發兵剿滅所有荒人部落!”


    仇恨果真可怕,竟可以如此迅速地改造一個人的心靈。


    燕離歎了口氣,道:“先生,如今真相尚未明朗,未必隻有荒族會用魄力,不能如此武斷。”


    沈流雲冷冷看著他:“還有什麽不明朗?難道這天下還有別人會使用魄力?”


    她的冷漠讓燕離感到難過。他現在終於理解沈流雲的感受了,就像沈流雲眼中的他原本應該是怎麽樣的,他眼中的沈流雲原本也應該是怎麽樣的,稍有變化,就讓人措不及防。


    “就算沒有人會用魄力,也不能斷定這就是荒族的行為。”燕離據理力爭,“再說荒族現在是倉央做主,她的誠意,您難道一點都感受不到嗎?”


    “她的誠意?”沈流雲譏諷道,“是啊,我們走後,你跟她在她的王宮裏做的事,就是所謂的誠意吧!”


    “我跟她做了什麽事?”燕離臉色一白。


    姬紙鳶眸光微冷,看了他一眼。


    沈流雲冷笑一聲,道:“你跟她做了什麽事,還需要明說?你這麽替荒族著想,我們心知肚明就好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燕離身上,有冷漠鄙夷不屑厭棄仇恨,可是都比不上沈流雲。她的一言一句,字字都像利箭,一箭刺得比一箭深,幾乎要將他的心髒釘入無盡的深淵。


    燕離隻覺體內氣血翻湧,一陣陣的天旋地轉,讓他幾乎無法站穩,退了幾步,靠在柱子上,那雙又黑又深又亮的眼睛,第一次神采全無,低聲道:“沒想到我在您心目中如此不堪。”


    沈流雲心中一痛,咬了咬貝齒,不願跟他對視,轉向姬紙鳶道:“請陛下出兵!”


    姬紙鳶還在思考,並沒有第一時間開口。


    張之洞身後的將領突然齊齊跪倒在地,群情激奮道:“請陛下出兵,踏平荒族,還懷璧大人一個公道!”


    姬紙鳶想了想,望向張之洞,道:“張卿怎麽說?”


    張之洞苦笑一聲,道:“老臣但憑陛下做主。”


    姬紙鳶又轉向燕離,道:“你還是堅持荒族是無辜的?”


    燕離淡淡道:“我從沒有說過荒族無辜。”


    戴少寶冷笑道:“笑話,大夥方才聽得分明,難道我們耳朵都有問題?”


    “豈非就是心虛了?”一個將領道。


    “現在改口真是笑死人。”別一個將領道。


    燕離冷冷地掃眼過去,一字一字地說道:“要麽閉嘴,要麽死!”強烈的殺機,伴隨著潑天的惡意壓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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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麵至少站了十個重要將領,全都是張之洞麾下將軍一流,可此刻他們身上的血殺之氣加起來,都抵不過這洶湧如潮的惡意,每個人都隻覺手足冰涼,仿佛脖子上懸了一把劍,隨時都會割了他們的腦袋。


    他們毫不懷疑戴少寶再敢多說一句,燕離必然會動手殺人。


    一時間,十個將軍的氣勢,都被燕離一個人壓製,有些張嘴欲言,卻覺如鯁在喉,怎麽也吐不出什麽有力量的話語。


    “夠了。”姬紙鳶身形微一動,燕離的勢氣就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阻隔,她凝視著燕離,“朕想知道,你為什麽要替荒族辯解,還是真像沈教習所言,倉央給了你什麽好處。”


    說的很委婉,燕離隻覺得萬分刺耳,他微嘲道:“我隻想提醒你們,刺客既然連修羅榜排名第五的高手都能輕易殺死,不知在場的誰能擋下,你們盡管發兵好了,我看到時候要死幾個將軍。”


    姬紙鳶早就想到了,隻不過她想讓燕離說出來,此刻目的達到,便道:“燕離聽命。”


    燕離不情不願地行了個一禮。


    姬紙鳶道:“朕給你兩天時間,若是找不到證據證明此事跟荒族無關,立刻出兵。——走。”語罷轉身就走。


    她既然下了令,誰也不敢留下來,連海長今投過來一個歉疚的眼神,跟著離去了。


    燕離素來獨來獨往,書院無論教習還是學生跟他的關係都不很融洽,也就隻有連海長今當他是朋友。


    沈流雲望向燕離。


    燕離正望過去,四目相對,他看到了一絲歉疚,這讓他的心情好受了一點。不過,沈流雲還是走了。


    張之洞等人,自然也不敢忤逆,跟著離開了小院。


    最後獨獨剩下李如龍,看到燕離在看他,他咧嘴一笑:“恩公大人不用擔心,在下已從軍中引退,早在七天前就得到了軍部的批準。”


    燕離點了點頭,道:“我住在哪裏?”


    李如龍道:“在下都安排好了,請跟我來。”


    燕離最後看了一眼張懷璧的屍體,轉身離去。


    李如龍帶著燕離來到了一個大宅院門前,笑著道:“恩公大人,我們到了。”


    宅院還算氣派,在容城屬於中等規模。


    “這不是你家?”燕離看著宅門上掛著一匾,寫著“李府”的字樣。


    李如龍笑道:“在下已決定侍奉恩公,區區一個宅子算什麽。對了,跟您一起被關的趙兄弟被我安排在了這裏;還有那些被您拯救的奴隸,也有兩個自願跟隨恩公,也被我安排在這裏。”


    “嗯。”燕離淡淡應了一聲,舉步便進。


    進門便是一個庭院,布置很簡潔,也很幹淨。


    燕離剛一踏進去,就聽到一個聲音在喊:“救命啊救命……”


    一個人從大堂裏跑出來,看到燕離忍不住大喜:“燕兄,燕兄快救我……”


    “弟弟別跑呀,跟姐姐多玩一會嘛。”從他身後緊追著一個女人出來。


    李如龍看到這個女人,忍不住瞠目結舌:“荒,荒人王?”


    燕離心情正壞,冷冷喝道:“倉央,你幹什麽?”


    李如龍腦中靈光一閃,恍然大悟道:“恩公大人,莫,莫非那兩個奴隸……”


    “二姐,大祭司教過我們,在別人家裏不能失了禮數……”


    好像是為了證實他的猜測,列儂隨後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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