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後的視線當中,燕離隻瞥見石門“哢”的合上,暴怒的閻盛一掌劈在石門上,引發更強烈的震動。


    “……”


    “我還要這樣趴多久?”


    不知過去多久,等到沒什麽動靜的時候,燕離終於開口說話了。他之所以那麽久沒有說話,不是因為擔心落石掩蓋他的聲音,而是因為震驚到無法言語。


    在那個電光火石之間,古海源這個老頭,他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普通人,竟然做到了兩件事:第一件是激活石門上的符籙,使石門重新啟動,擋住了閻盛;第二件是激活原先存放寶物的圓筒形石台的符籙,並在一瞬間改造其形狀,使之從圓球狀,變為了敞開的圓傘。


    二人蜷縮在傘下,恰好不被落石砸中,避免了成為肉醬的悲慘命運。


    “先不要說話,讓老子喘口氣先。”古海源哼哼道,又開始牛氣衝天了。


    借著一點微光,燕離瞥見他的雙手,仍在劇烈的顫抖之中,並且因為血液流速的驟然加快,一根根青筋凸起來,看來就好像一條條蟲子盤臥在上麵,不斷地啃噬他的生機。


    看來那一番神技般的操作,給他帶來了巨大的負擔。


    也許是察覺到了燕離的目光,古海源自嘲一笑:“這就是一介凡人試圖侵犯神域的代價……”


    燕離道:“它會減少你的壽命?”


    古海源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修行者一旦步入武道修真,壽元便可延至一百二十年,可是普通人能活到七十就不錯了,一旦有什麽災劫病患,更會急劇減損。天道不公。”


    話鋒卻又一轉,微嘲著道,“但是,對我這個早就應該死的人而言,沒什麽可埋怨的,倒不如說,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天道的眷顧了。”


    說著抬頭瞟了一眼,臉色微變,尖叫起來,“小混蛋你還愣著幹什麽,快用你的劍,挖一條通道出來,這玩意快支撐不住了!”


    “你他娘的不早講!”燕離沒好氣地拔出離崖清理道路。


    古海源罵咧咧道:“你奶奶的,算計我們的聰明勁哪裏去了,關鍵時刻,這麽簡單的事,還要我這個老頭子來提醒你!”


    由於這個山洞已經挖到了邊緣的位置,被閻盛一掌給劈出了個通道。


    離崖對付那些碎石塊,就跟砍瓜切菜一樣容易,很快就挖出了一條路。


    爬出地底洞窟,燕離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小賤客,我說咱們做買賣的要講誠信對吧!”古海源爬了出來,盯住燕離不放。


    燕離懶洋洋地斜瞟他一眼,道:“怎麽的?”


    古海源道:“那元輝石可是價值連城的寶物,足夠你買十幾二十個乾坤袋了,再說我救了你一命,把你身上這個還我不過分吧?”


    “有多遠滾多遠。”燕離哂笑道:“我還饒了你一命呢,這不就抵了?從此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混蛋小賤客!二流子強盜!”古海源咬牙切齒地道,“早知道就不要救你,讓你被埋在下麵,跟臭蟲螞蟻共度你那毫無人情味的餘生!”


    燕離正要說話,突覺身後勁風逼人,他心中一跳,看也不看,拔腿就逃。


    古海源下意識回頭一瞧,隻見閻盛滿臉煞氣的從山頂上衝下來,頓時亡魂直冒,沒命地追向燕離,“哎,燕大爺,我是開玩笑的,別丟下我啊……我跟那個黑臉家夥八字對衝啊……”


    燕離翻了個白眼,又倒回去拎住他,如狂風一樣奔逃而去。


    ……


    山洞塌了,站在山洞門前,姬長治的臉色幾乎要沉到水底下去,“顧采薇,你幹的好事!”


    少女格格嬌笑,道:“我明明站在這裏跟你說話,難道我會分身不成?”


    姬長治那張胖臉因為憤怒幾近於扭曲,“這件事情,本王需要一個交代,若你不給,我就告到聖皇那去,蓮花座準備承受聖朝的怒火吧!”


    少女的白衣一瞬間變成了赤紅色,如同披了一件燃燒的流炎,她的神色帶著淡淡的譏嘲,“在此之前,你先要承受我的怒火!”


    粉色的氣勁一瞬間被染紅,在虛空中化為一朵朵尚未完全綻開的、宛如流炎澆築而成的彼岸花。


    一朵朵彼岸花,就仿佛天空中盛開的絕美的煙火。


    刹那芳華,永恒流傳。


    四野靜寂,空氣靜止不動。


    冷汗打濕了姬長治肥胖的身軀,他咬著牙,強行運轉法門,把所有不安壓下去。同時他的身軀漸漸變得模糊不清,他的存在感被無限地削弱。


    他心中一喜,感覺漸漸脫出了對方的氣機鎖定。


    少女嬌笑一聲,素手輕握,念奴嬌倏然呈現,這刻它竟也如同一片火紅的楓葉。


    咻!


    一道細微的破空聲,不知何時,傘刃已經出鞘,斜斜一道冷光,如同打碎什麽罩子,姬長治悶哼一聲,身軀重又凝實。


    他滿臉驚恐,“你不能殺我!”


    “彼岸花開,靜水流深。”似吟似唱,少女撐傘而立,笑靨如花。


    彼岸花在這一刻完全盛開,空氣恢複流淌。


    姬長治怒吼一聲。


    下一刻,他的胸腹便凹陷進去一個大洞,然後狂吐一口鮮血,帶著難以置信的神情,轟然栽倒在地。


    異象緩緩消散。


    一切都恢複了正常的模樣。


    “聽著肥豬,我跟那個人沒關係。”少女對著屍體如是說道。


    ……


    龍皇府外。


    諸葛小山好奇地道:“謝大哥,雲水榭分花閣和劍林,但花閣獨攬裁工繡工,劍林負責什麽呢?”


    謝雲峰抱著膀子,哼哼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劍林實際上才是主體,負責對外的一切事物,花閣不過是出出苦力罷了,賺的錢都在我口袋裏。”


    諸葛小山好笑地道:“是嗎,可是謝大哥,我怎麽聽說是因為花閣閣主限製了您的日常花費,您才因此而‘離家出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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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謝雲峰大怒道,“哪個混蛋王八蛋傳的謠言,就憑雲衣竹那個臭娘們也敢限製大爺我花錢?小心我把她掃地出門!”


    這時瞥見那捕頭出來,連忙道,“人來了人來了,先聽聽怎麽回事。對了,這件事沒完啊,我要追究到底的,哼哼!”


    那捕頭匆匆跑來,看到多了兩人,眉頭一皺:“你們幹什麽的?”


    “沒看見我們站一起嗎,肯定是一夥的啊,趕緊說,你急報報的什麽?”謝雲峰沒好氣地說道。


    捕頭瞥了他一眼,冷淡地道:“據可靠消息,兩個奉天教徒潛入了花江城。”


    “奉天教徒!”諸葛小山臉色大變。


    謝雲峰身形鬥然挺得筆直,臉上再看不到一絲玩鬧:“是哪兩個?”


    “知道怕了?”捕頭冷笑一聲,“是百變玄光之蓮,大地裂變之禿鷲。”


    諸葛小山“嘶”的抽了一口冷氣,“他們,他們來花江城做什麽?”


    “這我怎麽知道?”捕頭冷冷道,“告訴你們,府主已經調了府兵,全城戒嚴,你們也趕緊去避難吧,小心被當成可疑人物抓起來,我還要去王府通知,沒空跟你們瞎掰掰。”


    “慢。”謝雲峰叫住他。


    “幹什麽?”捕頭不耐地道。


    謝雲峰微微一笑,道:“我剛好要去王府,赴一個朋友的約,我跟你一道去吧。”


    “真是麻煩。”捕頭撇了撇嘴,卻沒有拒絕。


    謝雲峰向燕朝陽二人抱了抱拳:“燕兄弟,諸葛兄弟,下次見麵,記得請我喝酒,如果喝的是你們的喜酒,那就更好了。”


    說罷眨了眨眼睛,然後向捕頭追了過去。


    “謝大哥你胡說什麽呀!”諸葛小山氣得直跺腳。


    燕朝陽定定地望著諸葛小山。


    諸葛小山似乎知道他想問什麽,善解人意地道:“解釋起來很長,一兩句說不清楚,我簡單的說吧,奉天教徒隻要一出現,就必然血流成河,已經有難以計數的城鎮遭到毀滅性的打擊,其中有兩個州府,是被裂變的禿鷲獨立毀滅,數百萬人因此魂歸星海。而那個百變玄光的蓮,是慣常會出現在禿鷲身邊的,兩個人隻要一起出現,就會給人們帶來深重的災難。”


    他搖了搖頭,苦笑著道,“不要問我為什麽會叫這麽個奇怪的名字,沒有人知道他們從何而來,為了什麽而行動,隻能把當下知道的情報統合成一個稱呼,算是一個標記吧。大地的裂變,是說他一旦動手,大地就會無故裂開,而且裂得越深,實力越恐怖。”


    他歎了口氣,道,“你一定想問,如此窮凶極惡之輩,怎麽會沒人圍剿對吧。其實天策樓與龍皇府不止一次策劃圍剿,卻幾乎沒有成功過,說幾乎,是因為那一次殺死了一個奉天教徒,卻有十個灌頂境的高手永久的埋葬於星海……”


    說到這裏,他緩和了一下情緒,帶著深深的戒懼,“而那個被殺死的奉天教徒,隔一段時間後,又出現了,仿佛他的死竟是一個謊言。”


    燕朝陽聽到這裏,神色終於變了變。


    諸葛小山輕聲道:“師哥,奉天教徒我們惹不起的,以防萬一,還是先離開這裏吧。”


    燕朝陽目視遠方,“我擔心阿離。”


    諸葛小山道:“他在王府,你想去嗎?”


    燕朝陽點頭。


    “那我們分頭行動,”諸葛小山點頭道,“我去通知文掌櫃,我們在城門匯合。”


    燕朝陽抓住他的手:“小心。”


    諸葛小山重重點頭:“師哥也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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