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你負責增援。”蓮奔跑中道。


    “也好。”巢半途變道,三兩次縱躍,正好來到鎮中不良府的位置,選了屋頂一個合適的位置坐下,便如老樹盤根,一動也不動。


    若是細心觀察,會發現其腳下生出了根莖,洞穿身下瓦片,持續往下。


    雨水成了最好的養分。


    在根莖穿過屋頂,中堂的青石板地,觸到泥土的那一刻,他的身體在幾個呼吸間就變成了一棵參天大樹。


    在不可見的地底,根莖又分裂,數量龐大地往四麵八方延伸,幾乎囊括整個小鎮的地域,各處戰場的境況便如入眼底。


    這時來到一棵桂花樹下,“附身”其中,屋內對話一字不落地聽見。


    他於是在急切要回主戰場的三人前方以古怪樹木的姿態攔住。


    “通常來講,狡猾的獵物擅長用各種偽裝,來使自己逃過獵人的追捕。”


    他的化身的古怪樹木裂開一道似是嘴巴的口子,然後是鼻子、眼睛和耳朵,仿佛化出五官來,就顯得言語更有說服力。


    “是萬木之根!”袁複論低聲說。


    姬玄雲冷冷道:“就你一個?”


    “老朽不是來與三位廝殺的。”巢微微地一笑,“你們被騙了。”


    “什麽意思?”姬玄雲眉頭豎起。


    “那人最擅長偽裝,似乎因為某種誓約,不能隨意出手。”巢真誠地道,“但老朽可以指認,那人便是三位要找的目標。”


    敵人的話能信?


    陸汗青低聲道:“主公,盛傳萬木之根老奸巨猾,切不可上當。”


    巢自是聽得清清楚楚,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陸汗青冷喝道。


    “若老朽刻意要引你們去,有什麽利益可得?”巢笑著道,“若那人不是,隨手殺了而已,霸王之子,總不會連殺個人都要猶猶豫豫吧?”


    “說得不錯,寧殺錯,不放過!”姬玄雲殺機盈眶,抬手一拳打過去,“你也給本王去死!”火拳爆裂,恰巧是樹木克星,直接將其轟成碎渣。


    “回去!”姬玄雲麵色森寒,轉頭就走。


    三人回到桂花樹處,見那道士極端無恥地將小小道童做盾牌,擋在前麵,“徒兒快快快,他們又回來了!”


    “那道士,”姬玄雲喝道,“你若不是本王仇人,本王錯殺了你,先給你賠個不是!”龍鱗靴噠噠踏地,身形化虹,怒焰燃燒的右手以一個古怪的姿勢探出去抓苦道士。


    小道童怯生生地抬起了手,不知怎麽的一格,就格掉了。


    姬玄雲大吃一驚,他這一手擒拿得傳自當今神捕花非花的成名絕技——荷包扣。由花非花使出來,便是修行第七境的超級高手也能擒住。他雖無花非花的功力,粗淺一兩層總是有的,卻被眼前小道童輕描淡寫化解。


    隻這一下,他心中便明了,小道童的武道修為絲毫不在他之下。


    這時小道童另一手突然伸出來,而也竟是“荷包扣”的姿勢,且擒拿之勢不差分毫,仿佛隻瞧一眼,就把他招式給複刻了。


    但一著麵,他便知道不是,小道童的“荷包扣”的造詣,分明比他更強一分。


    這擒拿手法是十分陰毒刁鑽的,被鎖住的人,周身關竅即刻封閉,變成廢人一個。


    不得已,他隻能退回去。


    “主公!”察覺驚變,袁複論再無多餘同情,拔劍而出,劍勢大開大合,籠罩住苦道士和道童白星。


    道童白星抓了個空,即向後退一步,以肩撞苦道士,將之從劍勢的範圍中撞出去。


    可是這一撞不輕,苦道士“哇啊”一聲,險些連隔夜飯都吐出來,不禁綠著臉罵道,“臭丫頭,你肯定是在報複,哎喲我的肚子……”弓腰捂著肚子向後逃去。


    白星已無暇理會,抓住斧柄的手微一用力,崩了一個口子的巨斧旋風般掄了一圈,就擋下了袁複論的一劍。


    陸汗青緊隨而至,三尖兩刃刀一側,刀刃偏轉,勢氣如狂風吹湧,小白星的小小的身子,實在很有可能像風箏似的被吹走。


    但是竟沒有。小白星小小的手橫挈著斧子,不但沒有被吹走,甚至紋絲不動,惟有那寬鬆道袍獵獵向後拉扯,更顯出身子的單薄。


    陸汗青隻看這姿勢,心中便震駭不已,若非千百上萬次的錘煉,絕無可能像這般舉重若輕,可是她才多大?


    “姑娘,你小心了!”


    三尖兩刃刀飛舞如龍蛇,雨幕一層一層斷裂,刃環灼灼白光耀目,宛然電閃雷鳴,雨點被迫隨行,轉頭已數百上千,千百招亦盡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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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星握斧子的手一震,虎口震裂,鮮紅的血跡流過,斧身頓時一片血紅,那斧刃處崩開的口子,此刻便如同怪物的裂開的嘴,時刻預備著吞噬活物。


    血光迸發,飛斧畫弧,眨眼便已與三尖兩刃刀對攻數十招。每招過後,雙方勢氣便往一個高處攀升,愈演愈烈,衝上九天雷雲,更是隆隆作響,獨這一地,雨勢越來越大。


    “你二人對付她!”


    姬玄雲雙手向後,冰火雙色神光衝湧,身形短暫掠空,穿過戰場,直追亡命而逃的苦道士。


    白星大急,要去攔,便有了破綻。


    “取舍,取舍!”


    袁複論目中異彩閃爍,挺劍穿過空隙,“大男人欺負小女孩已是丟人,何況以二對一,但這一切都有一個取舍在裏麵,姑娘若有不測,老夫無所彌補,願自刎謝罪!”


    劍勢演化到極致,而若依他所言,此刻他正在試圖殺死自己。


    小雨已成暴雨。


    苦道士倉惶逃竄,暴雨迷蒙了他的眼睛,不小心撞翻了一個攤子,摔倒在一個店肆門前,他推開門板爬了進去,靠在櫃台喘息,過了片刻,神色漸漸平淡,若有所思地拍著腰間的舊長笛。


    “你要為姬破虜報仇?”


    火光映亮了店肆,可看出是一個麵粉店。


    地板上縫隙裏都是未掃淨的,摻雜著灰塵的粉末。


    龍鱗靴緩步踱進來,蟒服一麵閃爍冰玉,一麵燃燒烈焰,冰火雙極,連帶眼瞳也是雙色,麵帶嘲諷,“你終於肯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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