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兒突然抓住禿鷲的領子,向後一扔,即被突然跑來的黃袍人接住,扛著向遠處遁去了。


    燕離很快反應,已想到玥兒要利用禿鷲提升實力,可畢竟是她的侍女,對自己威脅暫且不論,對她是有好處的。何況現下真氣,也不知能否奪回,倒不如做了順水人情。


    “也好,用他換我一條命,總是夠的。”他輕輕笑著說,“奉天教徒的價值,你是明白的吧?”


    “啊,是,人家當然明白的。”玥兒意味莫名地笑了起來,“不過有件事你一直沒有明白。”


    “哦?”燕離道。


    “玥兒喜歡隨心所欲地過,”玥兒吃吃地笑著,眼神十分邪惡起來,“一切妨礙、約束,都是可憎的,尤其是嫉紙鳶那個自以為是的女人。現如今我得了個好爐鼎,想來終於可以解脫,未免她日後找我麻煩,倒不如先殺了才好,你說呢大哥哥?”


    “你說什麽?”燕離的眼睛微微地眯起來,閃爍著危險的光。


    “大哥哥裝什麽傻呢,她死了你也有好處的。”玥兒小臉露出風情的色彩,靠到了燕離身邊,用小小的身子輕輕地摩挲著,“她日後修為有成,難免尋你報複的,大哥哥若是幫個手,玥兒願意傾盡所有報答。”


    “我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燕離青氣滿麵,憤怒地掐住玥兒脖子提起來,“你這個妖孽,竟然藏了惡念?我先要你的命!”說著手上用力。


    玥兒不掙不紮,被掐得停了呼吸,睜大眼睛,眼眶中盈滿了淚水,顯得柔弱無助,整個楚楚可憐。


    “住手!”


    桃花陣紛紛,人未至,勁氣已撲麵而來。


    燕離渾身一僵,下意識地鬆手,沒能及時躲避,就被那勁氣打飛出去,撞在坡上一塊岩石前麵,怔怔地望著魂牽夢縈的人從天而降。


    “嗚嗚,主人,玥兒不過罵了兩句,他就想殺人……”玥兒抱住來人,哭得肝腸寸斷,眼淚似珍珠般一串串落下,“嗚嗚,主人再晚來一點,可,可就再也見不到玥兒了,嗚嗚嗚嗚……”


    桃花飛散,如夢魂飛斷。


    姬紙鳶的嬌軀微微地顫抖著,攬著小姑娘,一雙美目滿是碎痕與說不出的厭惡。她咬著貝齒片刻,大聲質問道:“燕離,是我害了你白府滿門嗎?”


    燕離張了張嘴,隻覺喉嚨像堵了鉛一樣重,一個聲音都發不出,隻得搖了搖頭。


    “那你為什麽,為什麽非要跟我作對不可!”姬紙鳶憤怒地道,“是不是我身邊的人,你一個也不放過?你是不是從沒打算讓我好過,是不是?”


    燕離渾身一震,臉色煞白,“紙鳶,我沒有……”


    “你為什麽不肯放過我……”姬紙鳶傷心欲絕。


    五髒俱焚,一口血猛地衝上來,被燕離又生生地咽了回去,他勉強地爬了起來,“紙鳶,你能不能聽聽我說的?”


    “一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姑娘,算什麽本事!”雪天涯聽力敏銳,早在後麵將情形聽了個清楚,疾步趕到,擋在二女麵前,傲然說道,“想傷害她們,先從我雪某人身上踏過。要決鬥嗎?”


    燕離的身子晃了晃,險些又倒下去,抖著唇道:“你是誰?”


    “雪天涯,道庭北鬥第二宮首席,今日這事我管定了!”雪天涯緩緩把手放在腰後的刀柄上,冷峻地說,“若你還是個男人的話,就像個男人一樣堂堂正正與我決鬥一場!”


    “燕離,”姬紙鳶取出一件東西,向燕離丟了過去,美目之中透著決絕,“你的東西我不要,今日還給你!”


    燕離接住,立刻認出是在龍門客棧裏拍來送她的“雲釉寶衣”,上麵還新題了一首詞。


    明月古有,睹人清秋獨奏,漸瘦。殘燭溫酒,離愁縈懷,偏還鄙薄兩語,繞不成梁,休說三日遊。


    霧漫孤舟,半紙淺人心舊,看透。墨痕淡去,錦書絕筆,隻若初見,緣淺情未深,任水東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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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跡娟秀,且是針繡的。


    說明來之前已做了決定的。


    嘴鼓了一下,滲出了一絲血跡,他迅速擦去,又迅速咽下肚,取了一壺酒灌入口中,絲絲熱辣的液體,如刀子一樣割著,從口中直到心底。


    “隻若初見,緣淺情未深,任水東去流……”他抬頭望天喃喃念著,慘笑著,痛得糊了眼。


    任水東去流。可是紙鳶,我已找回了記憶,我仍然忘不了在那桃林中,初見你時的心動;可是,再也回不去了;可是,這樣也好,懷著對我的恨活下去的話,你很快就能解脫的。


    事到如今,我還奢求什麽原諒?時間已不多了啊。


    決心定下,他的慘笑漸漸變為了輕笑,漸漸又變為了大笑,當他低下頭來時,已是滿臉的冷酷,“好啊,正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燕離有的是女人喜歡,你道我就執著你一個麽?反正你也已有了新的愛慕者,我們的關係,從此便如這衣服!”


    語畢手一用力,雲釉寶衣應聲四分五裂。


    玥兒看得一陣陣快意。


    姬紙鳶臉色微微發白,眼神漸漸透射著恨意,厲聲道:“燕離,你莫不是忘了曾經做過什麽?今日看在你受傷,我不乘人之危,下次再見,便是你我生死對決之日!”


    下次再見,便是你我生死對決之日!


    燕離身形一晃,險些栽倒,強行定住,冷冷道:“那件事我從未後悔,你隻管來吧。”


    “我們走!”姬紙鳶臉上再無情緒,漠然轉身而去。


    燕離退了兩步,又退兩步,碰著岩石,便倚著坐下來,再也止不住,不住地嘔著血,暗紅暗紅的,像心髒碎裂時濺出來的一樣。


    “公子!”李香君衝了上來,蹲下來心疼地擦血,淚眼朦朧地說,“您這是何苦?”


    “我沒事。”燕離沙啞地說。


    “還說沒事,您跟紙鳶,紙鳶姑娘說的……”


    “匯報一下情況。”他的眼睛依然的明亮,看著她,如有一道火光,是如此的閃耀,閃耀的讓人心痛。


    PS:看到這裏,估計又有人要說我虐主了。從前在玄衍遇到同樣的問題,我的回答是說“人不經曆痛苦如何成長?”。然而到這裏,我才突然醒悟真相:我活到了如今,也沒有多少快活可言,從未體驗過的,又怎麽寫出一個快活的主角呢?從定下來,猶豫再三,估摸著這麽寫還是不能火,結果果然。我之所以還是這麽寫,是因為我無法欺騙自己,就好像在我而言,硬要說這世道是美好的一樣荒謬。


    PS:昨天忘記PS了,顯聖真君,原來不叫這個,是為了致敬《楊戩——人生長恨水長東》裏麵的顯聖真君楊二爺,極悲極虐,不喜者千萬別點開。另外要申明,我的寫法並沒有受此影響,都是我拜讀之前定的,心底最真實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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