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燕離大吃一驚。


    沈流雲卻又道:“既然發生不少次,為什麽她的肚子沒有動靜?你也到了年紀,該為你白氏接續香火了。”


    “她,她會控製受孕……”燕離已經無法思考,隻得渾渾噩噩答著。答完才清醒,“不是,姑姑,您搞得清楚狀況麽,她可是李紅妝,外號李血衣,血衣樓的樓主,魔君的大弟子,是劍庭跟龍象山,也就是我們的師門共同的敵人啊。您要我娶她,莫不是燒昏了,說胡話呢?”他簡直快懷疑沈流雲被奪舍了。


    “小梵……”沈流雲神色軟化,“就算是那樣的姑娘,隻要能親眼看到你成家,我就再也沒有遺……”她忽然驚醒到此前不久才說過類似的話,不禁住口,覺得自己越來越不知足,實在有蛇吞象的嫌疑。


    “姑姑,你到底怎麽了?”燕離挪動膝蓋到沈流雲麵前,抓住沈流雲的手,“你剛剛才答應過我,絕不會離開我身邊的,可不能反悔。”


    “敵人?”沈流雲冷冷道,“什麽共同的敵人,全是浮雲。道庭攛掇那些人把你冤枉,害死紙鳶,終究自食惡果,我隻覺得痛快!小梵,你答應我,回去以後,不要再跟他們扯上關係!”


    “我……”燕離頓了頓,“我原來以為要死了,未想過此事。姑姑,你這樣顧左右而言他,肯定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沈流雲歎了口氣,素手抽出來,在虛空輕拂。先天之鼎,慢慢浮現。但其中一半竟已腐朽,充滿了毀滅性的氣息。


    燕離驚的站起來:“先天之鼎!怎麽會這樣?”


    沈流雲別過頭去,“我的感情與我所修行的道相悖。我罔顧人倫,違背禮法,愛上不該愛的人。我在心底把自己判定成了壞女人,長年累月的自我否定,讓心魔有機可乘。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


    “什麽意思……”燕離顫聲道。


    沈流雲回過頭來,已是淚流滿麵:“你還不明白?”


    燕離忍不住伸手將沈流雲緊緊抱住:“姑姑……”


    “我與世兄相識,在你之前,我那時以為對他是傾慕,後來他死了我才知道,我對他從來隻有兄妹之情……”沈流雲回憶道,“你還記得你家院子裏那棵樹麽?”


    燕離道:“我記得……”


    沈流雲道:“你小時候太頑皮,常常爬上去不下來,我擔心你摔壞,每次都哄你。有一次怎麽哄,你都不肯下來……”


    燕離接口道:“我說長大了以後要娶你,要你答應我,才肯下來。”


    沈流雲推開燕離,又哭又笑:“我剛答應你,義兄就拿了竹條出來,那一次你被打的很慘,但也是唯一沒有哭的一次。”


    “我太開心了,以為姑姑永遠屬於我了!”燕離眼眶也紅了。


    沈流雲道:“後來你流落江湖,我父親因為白氏之事,鬱鬱寡歡,沒多久就病逝。其時我姐姐剛遇刺,我跟你一樣變得孤苦無依,更沒有能力去找你。”


    “我遇到了十一他們,他們對我好極了,比親兄弟還好……”燕離道。


    沈流雲道:“我每當想你了,就去廢宅裏那棵樹下,看久了,仿佛你在樹上跟我說話。”


    “我知道……回永陵後,我每回舊宅,都能看到你站在那棵樹下。我就遠遠地看著你,看著你……”


    燕離癡癡地看著眼前伊人,弓下腰去,以額頭貼著她的額頭,鼻尖貼著鼻尖。雙方的氣息都被對方吸入體內,仿佛進行過了溫存,空氣裏彌漫著無法言述的意味。


    然而就在唇要碰上唇時,先天之鼎劇烈顫抖,腐蝕加深,往另一邊迅速蔓延。


    燕離大驚,連忙停下:“怎麽回事?”


    沈流雲哀傷道:“我所修行的道,我的心,都在告訴我這是錯誤的行為……”


    “怎麽是錯的,你又不是我親姑姑?”燕離匪夷所思道。


    “錯的就是錯的……”沈流雲癡癡地望著燕離,“小梵,我無法說服自己的內心,就像我無法阻止自己愛你……”


    “先天之鼎全腐朽了會怎麽樣?”燕離道。


    “先天之鼎至剛至烈,一旦腐朽到不能自省的程度,就會反噬,宿主會粉身碎骨……”


    燕離心神一震:“難道不能放棄它嗎?”


    沈流雲淒涼搖螓:“我若是放棄它,等於徹底否定我自己,屆時我就不是我了。我會變成別人,小梵,你希望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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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離立刻搖頭,咬牙道:“姑姑,我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先別想那麽多。”


    “辦法已經有了。”沈流雲道。


    “什麽辦法?”燕離道。


    沈流雲道:“接受海雲神宮的傳承,繼承海雲神母的修為……”


    “有什麽壞處?”燕離道。


    沈流雲頓了頓,道:“我的意誌很可能被前代神母摧毀,她會成這具肉身的新主人。”


    “不行!”燕離斷然道。


    沈流雲道:“可是,姑姑已經答應海族了,這麽多年來,他們一直默默相助毫無怨言,這一次能救到你,海族功不可沒,我們不能忘恩負義。”


    燕離直搖頭:“不行不行,此事我決不答應!報恩的事,可以從長計議,總之我絕不會讓海族吃虧!”


    沈流雲道:“不是這個問題,海族的處境也並不好過的……”


    燕離不由分說道:“我不管海族好不好過,誰要把你從我身邊搶走,我就跟他死磕到底!”他蹲下去,緊緊地抓住沈流雲的手,“姑姑,答應我好嗎,不要離開我,先天之鼎的事,我會想辦法解決!”


    沈流雲遲疑著無法抉擇,一邊是她深愛的人,是她渴望而又不敢觸摸的欲望之壑,一邊是她從小受到的教育與傳統道德,加上還有對海族的道義,如此種種,看起來似乎無法權重;但其實結果不言而喻,因為早在很多年前,她就開始進行內心的自我審判,先天之鼎的腐蝕,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好。”她笑得如花一樣,美麗且寧靜,強大且堅定。


    “喂,你們到底要在這裏說多久啊,外麵有人叫你們呢。”蘇蓉蓉的聲音遠遠響起來,跟著腳步聲才傳過來。


    “什麽事?”燕離道。


    蘇蓉蓉在樓梯口氣呼呼地喊道:“紅衣服的那個


    女人,叫我來通知你們,刀劍殺伐之劫就要開始了。哼,真是個壞女人,吃了我煮的飯菜,還要像仆人一樣指使我,她以為她是誰啊!”說著踏著重重的腳步走了。


    “姑姑,我們上去吧,這一劫不好對付。”燕離道。


    二人來到甲板上,就見李紅妝風情萬種地靠在船舷上,對如臨大敵的蘇星宇一幹人等發出嬌笑,“喂,你們這些人族,都同桌而食過了,就是相互幫扶的好夥伴,幹嘛這麽樣防備我,害得人家小心肝好生不安穩呢。”


    蘇星宇看到二人走上來,跟吃了槍炮一樣火冒三丈:“燕離,你什麽意思,幹嘛放她?你不知道她是什麽身份嗎?”


    劉樂天皺眉道:“燕兄弟,我聽過這個女人不少事,難道我們真要跟她合作不成?”


    羽駿期期艾艾道:“聖女大人,這個魔族身上的殺氣好濃啊……”


    趙挺也覺得燕離做法離譜,但是不敢說話。


    燕十一則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反正李紅妝無論要搞什麽花招,都對付不了他。


    流木冰見笑而不語。


    燕離感覺到空氣中流動著不尋常的意味,知道三災馬上降臨,無暇多說,隻走上去向蘇星宇伸手道:“給我。”


    “什麽給你?”蘇星宇猶自在氣頭上,不明所以。


    “丹藥。”燕離道。


    “哼!”蘇星宇想了想,還是取了一瓶丟過去,“你先解釋一下,不然我跟她沒辦法共處!”


    燕離倒出幾粒自己吞服,餘下的在眾人驚呼聲中丟給了李紅妝。後者嬌笑著接過,全數吞服,然後不懷好意道:“我感覺力量不斷地湧出來……”


    “三流話本的三流反派的台詞,就不要獻醜了。”燕離直接打斷,然後對眾人道,“刀劍殺伐,顧名思義,是刀劍碰撞而出的殺伐之氣。這殺伐之氣跟普通的不同,威力非常可怕,你們就當是這裏有個小劍峰主,然後不斷地朝你打出劍氣。”


    眾人想象了一下那個感覺,不禁打了個冷戰。


    蘇星宇皺眉道:“那跟你幫助這個女人有什麽關係?不解釋清楚,我無法接受!”


    “聖女大人,你們快看!”就在這時,石申大聲地喊了起來。


    眾人已經聽到,天地間響起“叮叮叮”的脆響,隻見從南方天落下許許多多的劍的虛影,又從北方天出現許許多多刀的虛影。兩種虛影碰撞,即有一道肉眼可見的氣勁斬裂虛空而去;由於刀影劍影的數目幾乎數不清,所以它們的碰撞次數也幾根本不知凡幾。


    一道氣勁落在海麵,即無聲無息出現了一道天塹,惡水久久在外徘徊,而無法向裏填平。


    眾人看到這一幕,不禁毛骨悚然。心想果然好像一個蘇小劍在這裏。


    燕離聳了聳肩:“就是這樣,我熟悉對付那些劍,她熟悉對付那些刀,隻有我跟她通力合作,不讓它們碰撞,才能保住鯤舟。”


    “燕小賊,你還等什麽呢。”李紅妝說畢,即化了血光而去。


    PS:感謝莫兩楓藍的舵賞,順便說一句,您真是有才,我深以為然,哈哈。感謝請不要說謊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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