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庭的劍牢,具有其獨一、不可複製的特性,用來開鑿牢房的山,原本是一處劍塚,是真正的劍塚,千百年來,所有失去了靈性的飛劍,都會在此處墜落,作為它們最後的歸宿,日積月累下,就形成了一座山。在劍山裏鑿開的牢房,再沒有比“劍牢”更形象貼切的形容了。


    越過寬達二十步的甬道,初春的濕潤和暖的氣息驟然間消失,空氣變得幹燥陰冷,如同遊蕩著無數劍的亡魂。夜光石的暗冷的光澤,把數百個嵌在山壁裏的大大小小的牢籠映照出來,那些牢籠全由精鐵所製,筆直的橫豎交錯的鐵條上縈繞著一道道若有似無的劍氣,稍微有點智識的都知道,這個萬不能拿手去碰。犯人不但被關押其中,還有無形的劍氣束縛他們的雙手,呈“大字型”吊在半空。這些劍氣也絕不普通,一旦觸及,就會侵入你的體內,平常是無害的,但隻要你敢動真氣真元,經脈立刻會受到無法修複的損傷。


    燕離被押進來,就看到藏劍峰的眾人被吊在牢籠裏,雖然他們都有成為預言者的潛質,早已預見了這樣結果,但看到燕離被押到劍牢來鎖住,臉色還是非常的精彩。想想自己等人為了告密,讓他先一步逃離,不惜公然反抗執法院,如今淪落到這樣的下場,結果人沒逃走,還跟著一起被押進來了。


    “子君長老,陸大美人,小容長老,子固師兄,承彥師兄,方碩師兄,沒想到會是在這裏跟諸位再會,至少不會孤單寂寞了。”燕離苦中作樂地笑著,任由執法弟子將他帶入牢房,控製劍氣將他鎖住。


    曹子君道:“事情我都聽小胖說了,當時要你逃走,確實是為難你,唉,你不用太自責,是我們沒有想得周全,衝動行事,才會淪落到這個下場。”


    陸鳳心翻了個白眼道:“燕小子,就算你是為了你的手下的安全,可你怎麽不想想,萬一鳳九真的跟你動起手來怎麽辦?該死的還是會死!你若是逃走,鳳九還不一定會拿你的手下泄憤,擁有自由身才能去調查真相啊,真是敗給你了!”


    “抱歉,我搞砸了。”燕離沒有辯解。


    曹子固道:“陸大美人,你就少說兩句吧,燕師弟才回來,咱們沒能給他接風洗塵,在牢房裏相見已經很不體麵了,與其追究那些有的沒的,不如想想接下來怎麽辦。”


    “怎麽辦?你們藏劍峰的人真是可笑。”這時候徐龍象也被押進來,他待遇比藏劍峰的好很多,被關到了一個放著床榻的牢房裏,並且沒有劍氣來鎖他。他一進牢房就往那床榻躺去,還故意發出享受的聲音,眾人冷冷地看著他,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說道:“我又沒有說錯,幫助一個殺人凶手,還把自己給搭進來,不可笑嗎?是了,蘇小劍在世的時候,經常強調藏劍峰是一個家,每個成員都是家人,現在好了,一家人最要緊的是整整齊齊。”


    “混蛋,你說的什麽屁話!”曹子固怒火攀升,暴躁起來,就猛地揣牢門,發出“咣咣”的聲響。


    “曹子固,你敢罵我混蛋?”徐龍象冷笑道,“我是雷部副首,很可能接下來會升任首領,你敢對我不敬,我到執法院告你一狀,保管你吃不了兜著走!”


    曹子固也冷笑起來:“這樣說的話,你直呼峰主姓名,我到執法院告你一狀,保管你不但做不成首領,連副首也要丟掉!”


    “是嗎,這裏有誰能給你作證?你覺得你們藏劍峰的人合起夥來就可以汙蔑未來的雷部首領?”徐龍象詭異笑道。


    “他是執法院的人,他也聽到了!”曹子固指著守在入口的一個執法弟子。


    “你聽到了嗎?”徐龍象對執法弟子說,執法弟子搖頭,用冷邦邦的語氣道:“我隻聽到曹師兄腳踢牢籠、辱罵雷部副首等不敬行為,執法院會在曹師兄的服刑期間繼續調查審問,為防止對劍庭的不敬思想傳給別的弟子,必要時刻,會采取特殊手段製裁!”


    曹子固猛然醒悟,這些人早就勾結在一起了,隻得強壓下怒火,蘇小劍死後六年,他也漸漸感受到了門中不安分的暗流,如果還像以前一樣沒有長進,恐怕早就連門都出不了了。


    見曹子固居然沒有繼續發泄憤怒,徐龍象有些意外,他目光一閃,用譏嘲的口吻道:“廢物居然有點長進了,不過,廢物無論怎麽改變,都改不了其廢物的本質,要不然六年前聽濤莊的三朵金花為什麽離開?不就是看不上你們三個廢物?也是,藏劍峰空有道統的皮囊,卻連個小門派的待遇都沒有,要怪就怪蘇小劍,他的一個錯誤的選擇,讓你們連金頂的使用權都被剝奪,那三個不走,跟你們一起在山腳下的‘小村子’受苦?將來生了孩子,連灌頂都要去找別的地方,這樣淒涼的前景,有幾個女人願意留下來?”


    曹子固三人的臉色逐漸變得鐵青,羅方碩眼眶通紅,大聲叫道,“她才不是這樣的人!”


    “小胖閉嘴!”


    叫所有人意外的是,這近乎於咆哮的聲音竟出自黃承彥之口,看到他臉上的痛苦之色,燕離似乎領悟到了真相,他很明白現實的之所以殘酷,就在於它總跟你幻想的背道而馳。


    “哈哈哈哈哈……”徐龍象忍不住大笑起來,他坐起來,指著藏劍峰眾人道,“不要怪人家姑娘‘嫌貧愛富’,是你們自己不爭氣,懂嗎?就你們這一代,一個廢物,兩個廢物,三個廢物,加上一個奇蠢無比的殺人凶手,還有什麽未來可言?蘇小劍空有實力,卻不懂得發展經營,現在藏劍峰全員成了階下囚,在仙界,又製造了一個傳奇一樣的笑……”


    咻咻!


    驟然發生的淒厲的破空音,打斷了徐龍象,他看著牢門在眼前無聲無息地粉碎,笑聲戛然而止,臉色倏地慘白。“蘇,蘇小容,你,你幹什麽?”他全身都繃起來,尖聲叫道。


    “住手,快住手!”執法弟子也是臉色大變,紛紛衝向蘇小容所在


    的牢籠。


    蘇小容紋絲不動,眼睛閉著,看不出一點煙火氣,但是她的檀口輕啟,卻發出了比空氣更凜冽十倍的聲音來。“徐龍象,你不配在我麵前提蘇小劍,再多說一句,我就殺了你!”


    執法弟子氣急敗壞道:“小容長老,你以前也是執法院的人,怎麽知法犯法?”他們更多的是恐懼,無法理解蘇小容強動修為,怎麽不受劍牢的反噬。


    曹子君冷嘲道:“行了閉嘴吧!這不還沒殺?就算殺了,你們也配在老子麵前談論什麽‘知法犯法’?”


    執法弟子不敢反駁,隻得乖乖退回去。接下來徐龍象就老實多了,聽著敘舊,好幾次想插口前,都忍不住看一下空空如也的牢門,然後乖乖地閉上嘴巴。


    約莫一個多時辰過去,忽然有一個執法弟子進來,跟守著入口的幾個悄聲攀談兩句,然後他們就一起退去,其中一個臨走前跟徐龍象交流了一下眼色,徐龍象心領神會地悄悄點頭。


    敘舊還在進行,但劍牢裏不覺中變得很幽靜,燕離與眾人默契地停住交談,他們都感覺到了空氣中有不同尋常的氣氛在彌漫,就在這個時候,甬道裏突兀地傳來一個聲音,那是硬邦邦的黑革靴底踏在地麵上的腳步聲。


    腳步聲踏出甬道,就顯出了餘秋雨的身影來。


    “怎麽是你?”徐龍象愕然道。


    “秋雨,你怎麽來了?”燕離也驚訝道。


    餘秋雨臉色鐵青,牙根緊咬,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雷部不服大師兄的判決,決定自己動手,我作為代表來殺你!”說畢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挺劍朝燕離刺去。十三闋與他幾乎合為一體,誰也沒料到,他會突然對燕離下殺手,所以根本來不及反應。


    燕離也是一驚,但很快就鎮定下來,因為他從餘秋雨的身上感受不到殺意。果然,十三闋猛地斬在鐵牢上,發出“鏗”的一聲金石交擊聲,火星四濺,又聽“砰”一聲,鐵牢非但不損,還將餘秋雨給彈飛出去。


    “你果然不聽勸,那就別怪我把你那個魔族的妻子給處決了!”


    形勢變幻之快,令人目不暇接,緊隨著說話聲的,是一道粗如水桶、烈如焰火的劍光,其目標直指燕離,轟然從燕離的胸口穿過去。


    “燕離!”


    眾藏劍門人臉色大變,齊齊驚叫。


    “叛徒燕離已經誅殺,爾等藏劍門人好生在此自省!”王朗台從甬道走出,臉色冷峻地走向餘秋雨,看也不看燕離一眼,在他眼中,被十二元辰當胸一擊,世上絕沒有人能活下來。他停在餘秋雨麵前,居高臨下道,“你為什麽不聽我的話,非要救燕離不可?難道你妻子的性命還比不過一個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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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秋雨抹去嘴角的血跡,冷冷道:“她若有事,我必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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