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套間病房,外麵一間是客廳,空間挺大,擺著一組沙發,還有電視、櫃子什麽的家具。


    裏頭一間是病房,病人就在裏麵靜養。


    此刻,客廳裏有兩對中年男女,顯然是兩對夫妻。衣著考究盛氣淩人的那對夫婦坐在沙發上,衣著寒酸畏畏縮縮的那對夫婦則站在旁邊,神情很是沮喪。


    坐在沙發上的,便是攸雅的父母,攸陽的大伯、伯母攸東強、蔣曉倩夫婦。兩人均是穿著名貴的皮草,將自己收拾得一塵不染,一看便是有錢人的裝扮。


    攸東強早年就出來經商,如今開著一家規模不小的建築公司,還曾開發過商品房小區,資產那也是上億的豪富。


    而站著的,則是攸陽的父母,攸東方跟吳翠萍。攸東方是工人,一年四季身上穿的都是廠裏發的衣服,吳翠萍則無業,這幾年一直踩著個三輪車收廢品。


    這對兄弟、妯娌,幾乎是不同世界的人。


    正大聲吵鬧著的,是攸雅的媽媽蔣曉倩,這女人翹著二郎腿,滿臉鄙夷地看著攸東方夫婦,手還在指指點點著,嘴巴噴著唾沫星子,尖聲地叫嚷著:“這筆賬早該算算了!自從我嫁入攸家以來,吃了多少虧,受過多少苦!老頭子偏心,隻顧著小的,把我們兩口子放到一邊不管不顧,一有了事情出大力的還是我們,哪有這樣的好事!”


    “嫂子,您消消氣,沒有人薄待你,怎麽說,咱們都是一家人,不該有這樣的矛盾,尤其是在咱爸還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吳翠萍怯生生地說。


    “沒有人薄待我嗎?那當年老頭子怎麽讓東方進廠,不讓我們家東強進廠?讓我們兩口子風裏來雨裏去地擺地攤賺錢養活自己?”蔣曉倩冷笑著問。


    攸東方在旁囁嚅了一下道:“嫂子,您這話不對,當年是我哥嫌在廠裏沒油水,自己不願進廠,咱爸可沒說不給他安排!”


    “蔣曉倩,你少說兩句吧啊!讓人聽到了笑話!”坐在一旁一直閉目養神的攸東強插了一句。


    “攸東強!你個死人!一輩子讓著你兄弟,你讓出什麽好來了?虧淨咱家吃了,便宜淨讓人家占了!別的不說,咱爸分的房子,讓你住了嗎?是老二家一直占著!老頭子的好處你沾著一點了嗎?他的那點工資獎金都便宜了某些沒臉沒皮的人!老頭子沒病沒災還好說,一生了病,就像這次似的,沒個一二十萬根本打不住,這些錢還不是咱們出的,你兄弟拿一點了嗎?”蔣曉倩聽見丈夫讓自己閉嘴,更是委屈,吵鬧得越發大聲。


    攸東強見老婆發飆,“嘿嘿”幹笑了兩聲,又閉上眼睛,往沙發靠背上一躺,不說話了。他這輩子就一個毛病:怕老婆!被蔣曉倩拿得死死的。


    “嫂子!我們家這些年不是一直太窮嘛!您放心吧!您說的這些,我都記著呢,我發誓,絕不會占大哥半點便宜!”攸東方一臉悲苦,底氣不足地說道。


    蔣曉倩冷笑:“說得輕巧!決不占我家的便宜!你們家攸陽這些年上學不都是老頭子給出的錢嗎?話說,攸陽不是都畢業了,還進了職業隊打球嗎?我可是聽說,他現在一年的年薪也有十幾萬了啊!他那麽有本事,賺那麽多錢,會不給你們兩口子花?還在這跟我哭窮!再說你吳翠萍,你收破爛少賺嗎?一天少說也能賺一兩百吧?你們兩口子那麽省吃儉用,還有老頭子幫忙貼補著,會被攢下來錢?隻在嘴上說不占便宜有用嗎?給我拿出點實際行動來!把這次老頭子的住院治療費用拿出一半來吧!”


    吳翠萍眼圈一紅,眼淚“啪嗒、啪嗒”落了下來:“嫂子!話不能這麽說,這些年來,咱爸一直跟我們住,你也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為人處世好爽大方,不會拒絕人,有人求上門,一般他都會滿足人家,他那點退休工資哪裏夠啊!我跟東方掙的那點錢大部分都貼補進去了;還有,咱爸年齡大了,平日裏有點小毛小病的,我們麻煩過你們嗎?不都是俺們帶他看的病嗎?你說我家攸陽,他是畢業了,也進了金達俱樂部打球,一年的確能賺個十多萬的,但他也不過才賺錢幾個月的時間啊!而且,他賺的錢壓根都沒給過我們一分一厘啊!他在外麵花銷也挺大的。”


    “少跟我叫苦吧!我就知道你們是啥德性!一說到正經事兒就哭窮!有意思嗎?”蔣曉倩尖刻地道,“我不管那麽多,這次老頭子住院,截止現在已經花了十萬多了,你們看著辦!有臉就一分不拿!”


    “小倩,消消氣,為這點事氣壞了身子就不值了,別跟東方他們一般見識,咱們家還缺這點錢嗎?”


    攸東強又憋不住,陪著笑說道。


    “哼!都是你!咱把他當你兄弟,他體諒過咱半點難處嗎?要我說,咱就應該跟他們斷絕關係!”蔣曉倩喊道。


    “嫂子,您低聲點好嗎?咱爸還在裏麵躺著呢,要是給他聽到了,他一生氣病情再加重了怎麽辦?”攸東方陪著小心說道。


    “我管不了那麽多!今兒不把我憋在心裏的委屈全倒出來,我會被活活憋死!”蔣曉倩已經有些歇斯底裏了。


    ……


    攸陽跟攸雅站在病房外,屋裏後半截的對話,他們聽了個清清楚楚。


    “姐,不是我說難聽話,你媽很欠抽!”攸陽氣呼呼地道,他肺都快氣炸了,沒想到,父母會受這麽大的委屈。


    攸雅心裏也認為母親有些過分,對待自家兄弟妯娌,怎麽能這麽刻薄勢利呢?但她還是替母親辯解道:“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攸陽,你別放在心上,我待會好好說說她,我的話她有時候還聽得進去。”


    她正說著,卻見攸陽已經陰沉著臉,把病房的門推開,若不是顧忌到病床上的爺爺,攸陽真想一腳把這門給踹開。


    “爸、媽!我回來了。”攸陽跟攸東方兩口子打招呼,噴火的眼睛卻怒視著蔣曉倩。


    “呀!攸陽,你回來了。”正在抹淚的吳翠萍慌忙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一把拉住了兒子,上上下下的打量。


    “小陽,你回來就好,你爺爺還沒醒,不過病情還比較平穩,待會你去屋裏看看他吧。”攸東方道。


    看著自這軀殼前任主人那裏繼承來的父母,那滿頭的華發,那臉上的皺紋,那破舊的衣裝,那粗糙的手掌,他們臉上的鬱鬱之情,攸陽覺得自己的心沉甸甸的。


    我有義務讓他們過上最好的生活,讓他們享受到人生的美妙與榮耀,他對自己說。


    “你這麽看著我幹嘛!跟個狼崽子似的,怎麽著,你還想吃人啊?”蔣曉倩見攸陽凶巴巴地看著自己,心裏也有點發虛,但還是又吵嚷起來,一個落魄的小子而已,我怕他幹嘛?


    攸陽輕輕掙開母親的手,把自己手裏提著的小皮箱放到了攸東強夫婦麵前的茶幾上。


    “小陽,怎麽這副表情,見了大伯也不問個好,這可是不對的喲!”攸東強笑著說。


    攸陽沒理他,對著蔣曉倩道:“伯母,你剛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就說,我們家欠你多少錢吧,說個數,這錢我給你,然後,咱們兩家一刀兩斷算了!”


    “哼!東強,你聽到了吧?這可是你侄子說的,他要跟我們斷絕關係呢!”蔣曉倩冷笑著對攸東強道。


    “小孩子家家的,說什麽傻話,咱們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小陽,還不快給你伯母道歉。”攸東強在侄子跟老婆之間和著稀泥。


    蔣曉倩卻推了丈夫一把,讓他閉嘴,看著攸陽道:“真要跟我們算清楚?”


    攸東方兩口子沒提防,兒子來了這手,呆在了原地。


    “嗯!你認為我們家欠著你們多少親情債,說個數吧,我相信在你心裏一定有本賬,我看看合理不。”攸陽道。


    “那我就給你算算清楚!”蔣曉倩一臉輕蔑地道,“現在你們住的房子,按理說應該有我家一半,那房子是80平方,現在的市場價是32萬,一半就是16萬;老頭子這些年的工資收入我們沒見著一分,除了他自己花用的,就按一年剩下5千,30年下來,那也是15萬,一家一半那就是7萬5;這次老頭子住院,截止現在,我們交了12萬,賬上還剩兩萬,估計著全部下來怎麽也得20萬,一家一半那就是10萬,你家一共欠著我們33。5萬,這筆錢拿來吧!還了我們,咱們算是兩訖了。”


    蔣曉倩得意洋洋地向著攸陽伸出了手,在她心裏,是認定了攸陽絕對拿不出這筆巨款的,一個剛畢業的學生,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多錢?她這也不過是嚇唬一下攸陽,算是對他剛才怒視自己的一種報複。


    “媽!你瘋了吧?哪有你這麽算賬的。”攸雅原本還站在門口,為著自己母親的蠻不講理而羞愧,都不知道自己進去後該怎麽辦。


    這時聽得蔣曉倩管攸陽要錢,這才衝了進來,站到她旁邊小聲地指責著蔣曉倩的無恥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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