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有特護，就坐在床邊打瞌睡。
攸福仁醒來有一會了，他聽到了屋外的吵鬧聲，雖然關著門，但蔣曉倩的嗓門夠大，他還是能夠清楚聽到。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哪個做父母的不想自己的兒女都過得好好的？對於自己的二兒子，他是有愧疚的，因為他自己的緣故，兒子當了一輩子工人，連個車間主任什麽的都沒能混上，兒媳又下崗，一家人過得苦巴巴的，他覺得自己對他們的幫襯太少了，相反，帶給他們的麻煩要多得多。
老大心眼活，能說會道，很早就下海，近些年置下了龐大的家產。他真的希望老大能拉一把弟弟。
而不是兄弟不和，兩家人起紛爭。
這是他聽到外麵的吵鬧之後，感到難過的主要原因。
病房的門被從外推開了，蔣曉倩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群人。
特護被驚醒，見攸福仁睜著眼躺在那裏，她看一眼還剩下小半瓶的點滴，對進來的人做個噤聲的動作，問攸福仁：“大爺，您醒了？感覺怎麽樣？”
“還好，感覺自己暫時死不了了。”攸福仁回答著特護。
老人剛剛醒來，身體還虛弱，攸家人知道，這時候不能太打擾他，於是，大家都擠在門口，看著床上的老人。
“攸陽，你、你來！”老人忽然抬起了沒有紮針的枯瘦的右手，向著門口招了招。(.)
“爺爺叫你，快過去吧！”攸雅在身後推了攸陽一把。
攸陽緩步走了過去，坐在了爺爺的病床上，看著這老人雪白的銀發，清臒的麵目，心裏便是一酸。
“爺爺！我來看您了。”攸陽替爺爺掖了掖被角，笑著說道。
老人用手拉住了攸陽的手，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他的嘴唇顫顫地嚅動：“好，好孫子！比以前更壯實了。”
“嗯，爺爺，我在天中挺好的，吃得好睡的香，所以才長得壯。”攸陽順著他的話說著。
“爺爺老了，不中用了，不知道哪天就要去見馬克思了。”攸福仁的話很具有跳躍性。
攸陽忙安慰他：“才74，不算老，爺爺您至少能長命百歲。”
“不行了，身子全壞了，這次能活過來已經是萬幸，――攸陽，你這次回來，帶女朋友了嗎？”老人滿懷期望地看著攸陽。
這句話一問出口，門口站著的其他人都麵麵相覷，他們都知道攸陽失戀的事，唯獨沒跟老人說過。
攸陽之前曾帶葉紫媚回過家，嘴巧會說話的葉紫美哄得一家人都很喜歡她。(.)
“爺爺，我跟之前的女朋友已經分手了。”攸陽覺得還是不要瞞著老人的好。
攸福仁瞪大了眼睛：“啊？分手了？什麽時候的事？我還想著是不是明年就叫你爸媽幫你們把婚事辦了，我好早日能抱上重孫子呢！這是我最後一個未了的心願啊！”
聽見攸福仁這樣說，攸雅撅起了小嘴小聲嘀咕：“重男輕女的爺爺！也算是名老革命幹部了，就這麽低的覺悟啊！”
蔣曉倩也酸溜溜地撇了撇嘴，不會生養，一直是她心底的一塊病。
“爺爺，這個，我還小著呢，今年不過才22，這事兒真不用那麽著急。”攸陽陪著笑說道。
“22還小啊？當年我22的時候，你大伯都會打醬油了！”攸福仁神色有些疲憊地說道。
攸東強聽得一翻白眼，心說，這個例子舉得可不怎麽好。老父親十幾歲的時候已經把母親娶進門了，但那可是舊社會的時候。
“那好吧，爺爺，我會盡快找到結婚對象的。”攸陽苦笑著不得不應付道。
病人太虛弱，不能夠長時間說話。旁邊的特護提醒攸陽盡快結束談話，攸陽就站起了身，笑道：“爺爺，那您休息一會吧。”
“好！”攸福仁也覺得自己精神有些不濟了，口裏答應著，卻拉著攸陽的手不放，小聲又說道：“攸陽，我這裏有樣東西給你。”
他說著，鬆開攸陽的手，從枕頭下摸出一卷用橡皮筋繃起來的百元大鈔，塞到了攸陽手裏。這錢大約三四千的樣子，卷成了圓筒狀。
爺爺竟然要給他錢？想必他早就準備好了，整天揣在身上，隻等什麽時候見了自己就準備把它塞給自己的吧？
攸陽這個瀑布汗，心裏卻很是感動。
推脫，顯然是不合適的，恐怕會讓老人不高興。那就接受吧，他笑著道謝：“那就謝謝爺爺了。”
“年輕人工作忙，事兒多，我還是那句話，沒必要天天守著我，各忙各的去吧……”攸福仁說著，閉上了眼睛，又沉沉睡去。
從病房裏出來，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四十多了。
“伯母，你認為我家欠你的債，我認了，總共26萬，現在把錢還給你吧！”攸陽對蔣曉倩說道。
蔣曉倩臉色陰沉說道：“你願意還，我就敢收！”
攸陽便將那裝錢的小皮箱重新打開，就要往外數錢。
攸東強卻攔住了他：“小陽，你伯母跟你說笑話呢，都是一家人，什麽你欠我的，我欠你的，哪能論得那麽真的？算了，那點錢你收起來吧，留給你爸媽，他們苦了一輩子了，也該享享福了。”
“東強，別攔他，讓他還！”蔣曉倩賭氣道。
攸雅笑道：“媽，你就別使小孩子脾氣了，這錢真要給了你，你今晚就該睡不著了。”
“我為什麽會睡不著？”蔣曉倩黑著一張臉道。
攸雅眨眨眼說：“你跟我吵嘴的時候，不常說女生向外嗎？還說，到時候指不上我，還要靠你這個侄子給你養老送終呢！”
蔣曉倩臉一紅：“靠他，我能靠得著嗎？看他驕傲的那樣兒，就跟我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
蔣曉倩不會生養，唯一的女兒也是抱養的，這讓她很缺乏安全感，她的壞脾氣多是急躁不安，心理失衡這類負麵情緒引發的。事實上，她打內心深處也是不願跟攸陽一家鬧翻的。
吳翠萍這時候也在旁勸攸陽：“小陽，你小的時候，你伯母可喜歡你了，經常給你買新衣服送你玩具什麽的。”
攸東方則在旁搓著手憨笑著道：“都是一家人，能有多大矛盾？隻要大家互相體諒點就好。不過，大哥，大嫂，我們現在住的房子的確是咱爸的，這房子有你的一半兒，小陽把那一半錢給你們，房子算是我們家的，這很正常，還有，老人住院，咱們兄弟倆本就應該共同承擔，最終花多少錢，算一下，各自承擔一半，這也是正常的。”
攸福仁醒來有一會了，他聽到了屋外的吵鬧聲，雖然關著門，但蔣曉倩的嗓門夠大，他還是能夠清楚聽到。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哪個做父母的不想自己的兒女都過得好好的？對於自己的二兒子，他是有愧疚的，因為他自己的緣故，兒子當了一輩子工人，連個車間主任什麽的都沒能混上，兒媳又下崗，一家人過得苦巴巴的，他覺得自己對他們的幫襯太少了，相反，帶給他們的麻煩要多得多。
老大心眼活，能說會道，很早就下海，近些年置下了龐大的家產。他真的希望老大能拉一把弟弟。
而不是兄弟不和，兩家人起紛爭。
這是他聽到外麵的吵鬧之後，感到難過的主要原因。
病房的門被從外推開了，蔣曉倩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群人。
特護被驚醒，見攸福仁睜著眼躺在那裏，她看一眼還剩下小半瓶的點滴，對進來的人做個噤聲的動作，問攸福仁：“大爺，您醒了？感覺怎麽樣？”
“還好，感覺自己暫時死不了了。”攸福仁回答著特護。
老人剛剛醒來，身體還虛弱，攸家人知道，這時候不能太打擾他，於是，大家都擠在門口，看著床上的老人。
“攸陽，你、你來！”老人忽然抬起了沒有紮針的枯瘦的右手，向著門口招了招。(.)
“爺爺叫你，快過去吧！”攸雅在身後推了攸陽一把。
攸陽緩步走了過去，坐在了爺爺的病床上，看著這老人雪白的銀發，清臒的麵目，心裏便是一酸。
“爺爺！我來看您了。”攸陽替爺爺掖了掖被角，笑著說道。
老人用手拉住了攸陽的手，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他的嘴唇顫顫地嚅動：“好，好孫子！比以前更壯實了。”
“嗯，爺爺，我在天中挺好的，吃得好睡的香，所以才長得壯。”攸陽順著他的話說著。
“爺爺老了，不中用了，不知道哪天就要去見馬克思了。”攸福仁的話很具有跳躍性。
攸陽忙安慰他：“才74，不算老，爺爺您至少能長命百歲。”
“不行了，身子全壞了，這次能活過來已經是萬幸，――攸陽，你這次回來，帶女朋友了嗎？”老人滿懷期望地看著攸陽。
這句話一問出口，門口站著的其他人都麵麵相覷，他們都知道攸陽失戀的事，唯獨沒跟老人說過。
攸陽之前曾帶葉紫媚回過家，嘴巧會說話的葉紫美哄得一家人都很喜歡她。(.)
“爺爺，我跟之前的女朋友已經分手了。”攸陽覺得還是不要瞞著老人的好。
攸福仁瞪大了眼睛：“啊？分手了？什麽時候的事？我還想著是不是明年就叫你爸媽幫你們把婚事辦了，我好早日能抱上重孫子呢！這是我最後一個未了的心願啊！”
聽見攸福仁這樣說，攸雅撅起了小嘴小聲嘀咕：“重男輕女的爺爺！也算是名老革命幹部了，就這麽低的覺悟啊！”
蔣曉倩也酸溜溜地撇了撇嘴，不會生養，一直是她心底的一塊病。
“爺爺，這個，我還小著呢，今年不過才22，這事兒真不用那麽著急。”攸陽陪著笑說道。
“22還小啊？當年我22的時候，你大伯都會打醬油了！”攸福仁神色有些疲憊地說道。
攸東強聽得一翻白眼，心說，這個例子舉得可不怎麽好。老父親十幾歲的時候已經把母親娶進門了，但那可是舊社會的時候。
“那好吧，爺爺，我會盡快找到結婚對象的。”攸陽苦笑著不得不應付道。
病人太虛弱，不能夠長時間說話。旁邊的特護提醒攸陽盡快結束談話，攸陽就站起了身，笑道：“爺爺，那您休息一會吧。”
“好！”攸福仁也覺得自己精神有些不濟了，口裏答應著，卻拉著攸陽的手不放，小聲又說道：“攸陽，我這裏有樣東西給你。”
他說著，鬆開攸陽的手，從枕頭下摸出一卷用橡皮筋繃起來的百元大鈔，塞到了攸陽手裏。這錢大約三四千的樣子，卷成了圓筒狀。
爺爺竟然要給他錢？想必他早就準備好了，整天揣在身上，隻等什麽時候見了自己就準備把它塞給自己的吧？
攸陽這個瀑布汗，心裏卻很是感動。
推脫，顯然是不合適的，恐怕會讓老人不高興。那就接受吧，他笑著道謝：“那就謝謝爺爺了。”
“年輕人工作忙，事兒多，我還是那句話，沒必要天天守著我，各忙各的去吧……”攸福仁說著，閉上了眼睛，又沉沉睡去。
從病房裏出來，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四十多了。
“伯母，你認為我家欠你的債，我認了，總共26萬，現在把錢還給你吧！”攸陽對蔣曉倩說道。
蔣曉倩臉色陰沉說道：“你願意還，我就敢收！”
攸陽便將那裝錢的小皮箱重新打開，就要往外數錢。
攸東強卻攔住了他：“小陽，你伯母跟你說笑話呢，都是一家人，什麽你欠我的，我欠你的，哪能論得那麽真的？算了，那點錢你收起來吧，留給你爸媽，他們苦了一輩子了，也該享享福了。”
“東強，別攔他，讓他還！”蔣曉倩賭氣道。
攸雅笑道：“媽，你就別使小孩子脾氣了，這錢真要給了你，你今晚就該睡不著了。”
“我為什麽會睡不著？”蔣曉倩黑著一張臉道。
攸雅眨眨眼說：“你跟我吵嘴的時候，不常說女生向外嗎？還說，到時候指不上我，還要靠你這個侄子給你養老送終呢！”
蔣曉倩臉一紅：“靠他，我能靠得著嗎？看他驕傲的那樣兒，就跟我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
蔣曉倩不會生養，唯一的女兒也是抱養的，這讓她很缺乏安全感，她的壞脾氣多是急躁不安，心理失衡這類負麵情緒引發的。事實上，她打內心深處也是不願跟攸陽一家鬧翻的。
吳翠萍這時候也在旁勸攸陽：“小陽，你小的時候，你伯母可喜歡你了，經常給你買新衣服送你玩具什麽的。”
攸東方則在旁搓著手憨笑著道：“都是一家人，能有多大矛盾？隻要大家互相體諒點就好。不過，大哥，大嫂，我們現在住的房子的確是咱爸的，這房子有你的一半兒，小陽把那一半錢給你們，房子算是我們家的，這很正常，還有，老人住院，咱們兄弟倆本就應該共同承擔，最終花多少錢，算一下，各自承擔一半，這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