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麽回到房間的,葉蓁都不知道了。


    很顯然思緒這種東西現在在她身上已經不複存在。


    葉蓁躺在床上,腦袋裏麵盡是一團團的漿糊,她從來沒有像剛才那樣在很短的一段時間裏接收到如此多的爆炸性信息。


    這是很考驗理智的時刻,安思甜說得對,自己根本就不喜歡顧簫簫,以後也沒必要再讓她靠近。


    葉蓁咧開嘴想笑一笑,嘴角剛上揚了一個弧度就徹底的垮了下去,盡管她努力想要表現得開心一點,卻怎麽都開心不起來。


    很久很久之後,她也一點睡意都沒有,時間已過夜半,葉蓁不敢讓自己想得太多,她看著裝修得富麗堂皇的天花板,開始百無聊奈的發起呆來。


    人在放空的時候,往往的最平靜的時候,但這種時候也往往是回憶最喜歡鑽空子的時候。


    正上方仿佛變成了一台沒有邊框的電視機,顧簫簫的音容笑貌隨著過往開始閃現在眼前,葉蓁突然有些懷戀拍折花的時候,那時候的她隻是純粹的接受著顧簫簫的好,從來都沒有去思考過那麽多。


    可當時的她也真的是自私得可以,從來未想過要去回饋些什麽。


    葉蓁的心裏麵有些酸脹,她極力克製,卻演變出了幾分苦澀的味道。


    她開始惦記起還躺在床上的顧簫簫,燒退了麽?還會不會不舒服?


    盡管擔心,但她明白現在才來思考這些又有什麽用,所以她甩甩頭,努力的想讓這些念頭消去。


    反正她...又不喜歡顧簫簫。


    拍攝進度可不會隨著演員的心情來改變。


    就算一夜沒睡,葉蓁還是得頂著眼眶下的淤青趕去片場,她上了一層細細的粉想盡量遮擋住黑眼圈,但因為她的皮膚過白,那圈深深的淤青怎樣都掩飾不去。


    化妝師有些疑惑,她看出了葉蓁的狀態不佳,可葉蓁不讓她告訴導演,兩人商量之後既定出了一個嶄新的妝容,這個妝容比較濃,但化妝師的手很巧,片場的人並沒有意識到葉蓁的不對勁。


    就連顧簫簫和莫亦萱都沒有。


    顧簫簫的燒很早就退掉了,她迫不及待的去了片場,想要在第一時間看到葉蓁,昨晚上的葉蓁比平時更溫柔,這讓她又察覺到了一些希望。


    隻是葉蓁似乎忙得連跟她說話的空隙都沒有,她在不停不停的對戲,每當她的眼神無意間掃視到了自己,就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般立刻移開。


    雙枝已經拍了許多天,葉蓁的拍戲狀態從未向今天這麽好過,她的注意力似乎完全集中在了拍攝上麵,人物的鏡頭刻畫得十分到位。葉蓁是一個很優秀的演員,但平時拍攝的時候總會時不時走神出錯,今天卻一點兒都沒在狀況之外,安潯的心情也不由得高漲了起來,指揮著手下機位一刻都沒有停頓。


    這正是葉蓁所要的,隻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並不是狀態好,為了逃避顧簫簫,她強迫自己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來投入進角色裏。顧簫簫望向自己的眼神熱切如常,葉蓁從來都沒有這麽害怕過一個人的目光。


    可是啊,盡管她再忙碌,忙碌的一天也總有結束的時候。


    “葉蓁姐,我想約你吃飯。”


    葉蓁卸完妝之後就急著離開,但她的動作似乎永遠都慢了顧簫簫那麽一兩秒。


    “不用了。”葉蓁搖搖頭,轉身要走,卸完妝之後的她看起來更加蒼白,臉上的黑眼圈雖然已經淡了很多,卻依舊清晰可見。


    顧簫簫在聽見這句話之後,臉上的微笑僵硬了很多,她的演技可以很好,在麵對別人的時候或許能夠收放自如,但在葉蓁麵前,她永遠都沒辦法控製好自己的情緒,她的表情乍閃過很多難過和失落,這些葉蓁全都看在眼裏,但她依舊輕輕淺淺的推開了顧簫簫。


    “我在附近的餐廳訂了你最喜歡的菜品。”顧簫簫總是會在被葉蓁拒絕後再努力一回。


    “真的不用了,我跟亦萱約好了。”葉蓁微笑,語調很輕。


    這次的口氣跟之前的每一次都要不同,她沒有很溫柔,也沒有很冷,她的聲音裏麵帶著越行越遠的淡淡疏離。


    顧簫簫察覺到了不對勁,一直以來,她的情緒都是由葉蓁在掌控,但這一次,她卻不知道該露出怎樣的表情了。


    好半天過後,她才帶了幾分強顏歡笑:“那祝你們玩得開心。”


    “謝謝。”葉蓁依舊淺笑,不徐不慢的作答。


    語畢之後,她朝著不遠處的莫亦萱招了招手,兩人又一起走出了片場。


    顧簫簫看著葉蓁的背影,猶如一盆涼水澆入頭頂,徹骨發寒。


    喜歡一個人,就會變得很喜歡去琢磨她的情緒,不管是生氣,還是刻意冷淡的表情,在顧簫簫看來都隻是葉蓁為了逃避的故意彰顯,這些她都無所謂,因為她覺得就算是逃避她也總會有那麽一絲絲機會。她最害怕的,其實是定義。


    像葉蓁這樣的人一旦認定了某件事情就很難去更改她的觀點,如果她把自己的位置定義成了普通朋友,那麽就算她不再躲著自己,甚至能很溫柔的對待自己,自己在她心裏麵的位置也永遠不會前進一步。


    顧簫簫覺得很難過,因為這是她最壞的猜想。


    一月,一年裏最冷的時節。


    剛下過小雪,地麵升騰著潮潮的濕氣,房間裏的溫度令人舒適,但窗外呼嘯的寒風獵獵卻讓人覺得是置身於冰天雪地之間。


    再過一會兒就要動身去片場,雙枝已經拍了一大半,安潯更是爭分奪秒的緊湊著拍攝時間。


    套上厚厚的羽絨服,又在溫暖的房間裏賴了一小會兒,葉蓁才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出門便遇上了從旁邊出來的安思甜跟顧簫簫,劇組有規定時間,所以她們倆也一定是趕著去片場。


    安思甜看見葉蓁之後微微的別過了臉,倒是顧簫簫徑直的走上前來,她的笑容依舊明媚:“去片場麽?要不要跟我們一起?”


    “好啊。”葉蓁應承得很快,眼睛彎起了一個大大的弧度。


    顧簫簫的嘴角勾得更深,表情卻有些許奇怪,但她很快的掩飾,以至於兩個人都沒有察覺。


    道路兩旁隻是覆了一層薄薄的積雪,風已經沒有剛才那麽大,葉蓁很容易便認出了顧簫簫的車,這輛車她坐過很多次,沒想到顧簫簫會從那麽遠的地方把它開到這個城市來。


    很自覺地拉開後排車門坐了進去,又默不作聲的看著顧簫簫跟安思甜坐上了主副駕,葉蓁才把目光給轉移到了窗外。


    雖然看起來是轉移了,但她的餘光卻一直停留在前排的後視鏡上麵。


    後視鏡的角度有些偏,葉蓁定定的盯著鏡麵,顧簫簫脫掉外衣換了個檔,兩隻手就搭在了方向盤上,她的頭發很隨意在後麵挽了一個髻,低領毛衣露出修長而白皙的脖頸,精致的麵容上畫了個淡淡的妝,看起來優雅而得體。


    她還能從裏麵看見顧簫簫的表情,顧簫簫在和安思甜愉快的交談著,笑起來的時候眉毛有些許上揚,煞是好看。


    娛樂圈裏笑起來最漂亮的女明星顧簫簫絕對是個中翹楚,雖然她不笑的時候也很好看,但笑起來的時候卻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冬日裏的太陽,溫暖人心。


    葉蓁的嘴角有些上翹。


    顧簫簫那麽那麽好,但她卻離自己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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