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山,萬狐古窟。


    自從吞噬了白虎妖王的千年內丹之後,朱苟的傷勢已經痊愈,意外的是,他依舊在昏‘迷’之中。不知是白虎妖王的內丹的妖力在作祟,還是如小狸說的那樣,是他內心深處不想清醒過來。


    小狸走了,陸琳琅最後一次見到小狸是三日前的早上,她回到山‘洞’‘交’代幾句,說自己要離開麒麟山一段時間,朱苟的傷勢好了之後,陸琳琅可以隨時離開。


    陸琳琅不知道小狸曾見過紫雲仙子,更不知道兩人之間的約定,她沒有多說什麽,在她認為,小狸數千年的道行並沒有任何危險。


    這一日,黃昏。


    陸琳琅坐在妖小狸閨房‘洞’‘穴’中,默默的端詳著手中的那支翠綠的碧雲簪,神‘色’有點惘然。仿佛又陷入了某種久遠痛苦而又纏綿的記憶中。


    不遠處,石‘床’上,朱苟躺在那裏已經將近十日,在此期間,他一句話都不曾說話,更沒有醒來。


    或許,他終究到了該醒來的時候。


    他的眼睫‘毛’輕輕的顫抖了一下,手指也微微的有了一絲的動作,有點幹裂的嘴‘唇’輕輕的蠕動著,喃喃的道:“水,水……”


    聲如細蚊,陸琳琅還是聽見了,她一愣,猛然站起,大步的走到了石‘床’邊坐下,道:“朱師弟,你說什麽?”


    朱苟的神智仿佛漸漸恢複了清明,但眼眸始終無力的睜開。


    嘴‘唇’中發出低沉沙啞的呻‘吟’:“水,水……”


    這一次陸琳琅聽懂了,急忙跑到石桌處將茶壺茶杯拿來,將朱苟緩緩的扶起,靠在自己的肩頭,一點一點的給朱苟喂水。


    喝完水的朱苟,再度沒有了聲息,仿佛和這幾日一樣,陷入了某種沉寂之中。


    陸琳琅的臉‘色’終於第一次的有了喜‘色’,她知道,朱苟很快就會醒來了。


    她輕輕的放下茶壺,望著依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英俊男子,幽幽的歎息一聲。


    “你好傻。”


    陸琳琅自語著,又似在感傷著,麵對夙緣,她能做什麽?


    她這些年來不願進入一段新的感情,將自己的心塵封,就是因為不願忘記數十年前那個與自己在月下山盟海誓的男子。


    朱苟數次的舍身相救,陸琳琅又怎會感覺到來自朱苟眼神中的細微變化?


    她是一個‘女’人,‘女’人的敏感度超過大多數的男人。


    隻是,她終究是不願的。


    十年前,慈雲庵那個解簽老尼的話猶在耳畔,她現在幾乎可以肯定,根據簽文所言,那個肯為自己而死的男子,就是自己生命的真命天子。而這個人,多半就是眼前懷中昏‘迷’著的朱苟。


    為什麽天意如此‘弄’人?


    諸葛仙逝,神劍夭折。是不是在預示著自己與諸葛正的恩怨纏綿徹底的了斷?


    她幽幽的歎息著,在諸葛正魂魄剛剛魂飛魄散沒多久,她沒有心情去想自己的感情之事,她認為自己就是簽文中所描述的那樣,是一個紅顏禍水,凡是與自己走的近的男子,下場必定不好。


    二十八年前的諸葛正。


    今日的朱苟。


    豈不一一應驗自己就是一個掃把星?


    她輕輕將依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朱苟重新放在了石‘床’之上,習慣‘性’的又伸手拿出了碧雲簪。


    這一次,她愣住了,彷徨了,‘迷’茫了。


    猶豫了一下,又將碧雲簪緩緩的收進看懷中。


    或許正如小狸說的那樣,放下以前的包袱,去創造以後的人生故事,這樣的人生才是‘精’彩的。


    而一味的活在過去痛苦記憶裏,苦的隻是自己。


    “是該將碧雲簪物歸原主了。”


    她慢慢的抬頭,看著石窟穹頂,上麵鑲刻著許多發光的寶石夜明珠,猶如黑暗星辰,又如九天仙子的眼眸,神秘而美麗。


    同一時刻,麒麟山,某峽穀。


    這個峽穀很窄,位於兩座連綿的斷崖峭壁之間,隻有三四丈的寬度,卻很長很長,山壁兩側樹木延伸怪石突兀,人站在峽穀向上看去,隻能看到一線天。


    雲小邪忽然停住了腳步,跟在身後的白素差點撞在了他的身上。


    白素道:“怎麽了?”


    雲小邪緩緩的抬起頭,看著頭頂上方兩個峽穀之間的那一線天際,麵‘色’微微一沉,眉頭皺起。


    緩緩的道:“你聽見什麽沒有?”


    白素好奇的伸著耳朵,道:“沒什麽異常呀。”


    雲小邪並沒有放鬆警惕,頓足傾聽,隱隱約約間可以聽到一股不同尋常的勁風從不知名的方向吹來。


    他緩緩的‘抽’出了斜‘插’在腰間的無名短棍,頂端的幽冥鑒似乎感覺到了主人緊張詫異的心情,騰起了淡淡的血‘色’紅光。


    白素看在眼中,又是一愣。


    這個一線天峽穀,是麒麟山九大妖王之一青羽鸞鳥的領地,除了青鸞之外,似乎並沒有厲害的妖獸。而這裏距離青鸞峰有數十裏之遙,又是在一線峽穀,那青鸞很少來此的。


    她道:“安啦,麒麟山我最熟悉,這裏沒有危……”


    她話沒說完,在峽穀的盡頭忽然傳來了一陣呼嘯轟鳴,緊接著,便是一聲震徹蒼穹的清脆鳥鳴。


    那鳥鳴,清脆悅耳,但又仿佛帶著無盡的殺伐憤怒,讓人感覺極為的怪異。


    白素的臉‘色’一白,仿佛極為懼怕,叫道:“青鸞,是青鸞!我死啦!”


    說著,她的四仰八叉的躺在地麵上,雙目緊閉,裝作一副死人模樣。


    白素的突然異常,令雲小邪‘摸’不著頭腦,就算那鳥鳴是九大妖王之一的青羽鸞鳥又如何?白虎妖王他一招就殺了,在雲小邪心中多半是看不起這些妖王的,完全不明白白素為什麽會怕的撞死。


    他見美麗的白素不顧形象的躺在峽穀碎石地麵上,臉‘色’慘白,緊閉雙眸,他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用腳踢了四仰八叉的白素,道:“幹什麽,有必要這麽誇張麽?”


    白素的左眼睛悄悄的睜開一道縫隙,驚懼的道:“靈鳥聖禽向來是我們狐妖一族的天敵!一般的蒼鷹獅鷲我不怕,可那青羽鸞鳥厲害的緊,你也趕緊躺在我身邊裝死吧!”


    雲小邪心中恍然,原來是因此如此,看來自己確實是誤會了白素膽小怕死。


    蛇類、鼠類、狐狸、穿山甲等一些動物,最鳥類有著天生的恐懼,這並不是後天修煉之後能彌補的,這是自然天‘性’。


    一般狐狸、老鼠聽到了蒼鷹鳥鳴,隻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撒‘腿’就跑,躲進山‘洞’樹‘洞’或者直接的老窩裏。


    實在沒有地方可以躲藏,直接倒地裝死。


    可以說,裝死是他們的天‘性’,也是他們遇到危險時的第一反應。


    雲小邪無奈的搖頭,道:“以你我的道行,別說是區區青鸞,就算是你們白狐中的九尾天狐妖小狸親臨,也占不到什麽便宜,我過去看看……”


    “別去!小邪相公,別去!”


    躺在地上裝死的白素嚇了一跳,慌慌張張的爬起來,想要抓住好奇心極盛的雲小邪。


    不料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了強大的勁風,一線峽兩側無數山岩巨臂如雨而落,發出轟隆轟隆的巨響。


    雲小邪臉‘色’微變,拉著白素躲在了一處岩壁邊一個凹陷地方,不然肯定被滾落的無數岩石砸的頭破血淋。


    “嗖……”


    一道璀璨白光從峽穀的盡頭如電而至,在上方,一隻巨大到可怕的青‘色’巨鳥正撲打著翅膀掀起一陣陣的颶風。


    這一人一鳥自然便是追逐中的韓雪梅與麒麟山九大妖王之一的青羽鸞鳥。


    由於青鸞體型太過於龐大,根本就無法在如此狹窄的一線峽穿行,隻能依靠著翅膀振動的颶風吹落兩側懸崖上的巨石,想將韓雪梅給‘逼’出來。


    沙飛石走,雲小邪幾乎睜不開眼眸,隱隱看到一道白‘色’光芒籠罩包裹著一個熟悉的‘女’子從遠處疾馳而來,他一愣,凝目一看,那個‘女’子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牽腸掛肚的韓雪梅韓師姐又是何人?


    “韓師姐!”


    雲小邪大喜,高叫一聲,正在努力飛馳躲避滾滾而落巨石的韓雪梅隱隱聽到熟悉的聲音叫喚,百忙中終於看到前麵峽穀的一側站立兩個人。


    她的臉‘色’忽然‘露’出驚喜‘交’加的神‘色’,急道:“小邪!真的是你!”


    雲小邪見來人是韓雪梅,哪裏還在乎什麽落下的巨石,掠身而出,朝著韓雪梅就飛了過去。


    身後,白素撇了撇嘴,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自語什麽,但她終究是不敢跑出來的。


    韓雪梅在此見到雲小邪,雖然驚喜,卻沒有多少震驚。


    前陣子在昆侖山的時候,李子葉就曾‘私’下對她說,雲小邪並沒有死,已經被她救出來,由於身受重傷‘交’給了徐小丫照顧。


    當時蜀山派一眾長老與‘精’英弟子都齊聚在昆侖山,因為事關重大,一時走不開,所以雲小邪還活著的消息一直被封鎖,在整個蜀山派知道的人也不超過五人。


    當昆侖之事結束之後,李子葉、古‘玉’峰、周大林、赤煙兒四位‘精’英弟子秘密前往雲小邪養傷之地將其接回,本來自己也想跟去的,畢竟牽腸掛肚這麽久,迫切想要見到雲小邪。


    那時,陸琳琅剛好從靈天上人口中得知了重塑草之事,她放心不下陸琳琅,又覺得李子葉等四人道行極高,必定不會出什麽意外,所以她選擇了暗中跟隨陸琳琅而來。


    隻是,韓雪梅萬萬沒料想到,雲小邪在龍‘門’客棧就等韓雪梅不來,自己的傷勢也好的差不多了,便暗中護送徐天地爺孫二人回到中土,時間剛好與前往的李子葉、古‘玉’峰等四人錯開,並沒有與他們見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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