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所見。


    一僧一道。


    形貌之上,倒是瞧不出什麽不妥之處。


    頭陀生的枯瘦,也是不愧其名,其人一身灰色僧袍,慈眉善目,很有幾分大德高僧模樣。


    道人也是氣質儒雅的一個老道士,須發灰白, 裝容清整,氣質很是隨和。


    這兩人見得袁光,也是熱情得很。


    “袁道友,可是久違得很了,前番聽你所言,是要回山去請你老師相助,為那凝煞之事做準備,如今此事可是有成了?”


    二人迎上前來,開口笑道。


    說著目光一轉, 落在王則身上,又是禮貌問道:“不知這位是?”


    袁光道:“這是我門內一位師叔,此番正是隨我同去尋那地煞機緣的。”


    “原來也是截江劍派的上師!”


    二人忙與王則見禮。


    王則自不拿大。


    隻是也沒有如何熱於與對方打交道的意思,微微一笑,便算見過。


    這時,袁光開門見山道:“說來袁某此來拜訪,實也是有事相求,所謂卻正是那凝煞之事,隻是不知兩位道友可有空檔?”


    僧道二人麵麵相覷。


    “此間不是敘話之地,不妨入內再談?”


    “善!”


    ……


    “枯元道兄,此番卻是你我的機會了。”


    紅葉寺,一處密室之中。


    僧道二人齊聚於此,麵上各有思量。


    白象上人道:“你我此前兜搭上這袁光,本是見他玄門出身,師傅又是玄門難得煉器大師。加上其人性子直爽,投其所好並不為難, 想著若能沾得幾分好處, 也便於你我修行。”


    “可這袁光雖然性子爽快,但也因此來去無蹤,平素實難尋見。”


    “此外據他自己所言,因這跳脫性格,往日見他老師,也少能拿到好處,對於你我來說,結交此人好處就是不多了。”


    “若是你我年紀不大,那還好說,與這玄門修士交好,時日久長,自然好處多多。可如今你我這般年歲,實在也難再熬多久了。”


    “與其再作苦熬,不如做上一筆,屆時逼問出玄門正法傳承,得來上乘法器傍身,再逃到海外去修個正果,豈不自在?”


    “這回地煞陰脈之行,正是一個時機。”


    “對此不知道兄有何看法?”


    枯元頭陀深以為然。


    這二人能溷跡到一處去, 自然是差不多的脾性。


    他們往日也沒少做一些醃臢事, 隻是首尾處理的都極好, 基本苦主該死的都死了。


    事實上之所以能與袁光結交,本也是因見袁光法器不少,欲要暗中謀害。


    孰料因緣際會之下,卻與袁光成了朋友。


    二人見袁光本事不俗,又是截江劍派真傳上師門下,這才熄了算計之心。


    想著交好一番,沾些玄門弟子的好處,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隻是事與願違的是,也因為袁光太過於好打交道,其人時常行蹤不定,找他幫忙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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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來二去,二人不僅沒占到便宜,反而因為這段關係,被袁光拉去當了好幾次的苦力。


    二人對此多有幾分無奈。


    不過此番地煞陰脈之事,卻讓他們看到了幾分機會。


    枯元頭陀沉吟道:“地煞陰脈之事,此前袁光便與你我有過提及,那占據陰脈的妖物,凝煞修為在身,袁光與他鬥過一陣,都不是他的對手。而他這師叔,也不過靈胎有成的修為,縱有些許法器傍身,到底也不會比袁光強了去。”


    “你我強行對這二人動手,自然不成。但若是謀劃得當,卻不難借助這那妖物之手,將這兩人處理了。”


    “屆時但凡能謀來一部正法,於你我而言,都是難得機緣。”


    “我以為此事確實可行。”


    白象上人道:“既然道兄沒有意見,你我便就此事籌謀一番吧,縱然事敗,左右不過一條性命罷了。你我修行旁門手段,如今也是到了極限,而壽數也擺在這裏,若是再無機緣,終究也沒多少年頭可活,搏一搏生機,總歸無錯。”


    “善!”枯元頭陀頷首一笑。


    ……


    枯元頭陀與白象上人密謀之事,王則二人自然不知。


    聽這二人還要做些準備。


    王則尋思丁引等人也在高童國境內。


    而丁引本身正有氣海修為,還煉得一口飛劍在身,劍術手段更是不差。


    又琢磨紅葉寺二人瞧著不太靠譜,倒是升起了請來丁引相助的心思。


    早前在香爐山分別之後,為了方便日後再見,丁引曾給王則留了傳訊手段。


    這手段也是丁引彷燕魁手筆所作,很有幾分玄門妙法的內蘊,驅使起來十分方便。


    王則生了想法,也沒顧慮太多,轉手便用了這傳訊手段,給丁引送去了消息。


    丁引果然也在高童國境內。


    高童國本就不是什麽大國家,攏共也就那幾個城鎮。


    雖說丁引沒有什麽飛遁手段,卻也沒費幾日功夫,便趕到了紅葉寺所在城池。


    因對紅葉寺二人有些防備,王則沒有在這寺中會見丁引。


    而是在城裏隨意尋了一處酒樓,方才與丁引談起了身上任務。


    丁引聽到王則已經煉得法力在身,本還有幾分感慨,後又聽得紅葉寺二人名號,卻訝然道:“令師侄怎與這二人交好?這枯元頭陀和白象上人,可不是什麽好路數。”


    “這兩人雖然沒有什麽惡名傳播,但隻我在高童過見過的一些道友,對這兩人都有幾分看法。”


    “似乎很是不願與這兩人往來的意思,若隻是尋常外來也還罷了,相邀同去對付厲害妖魔這等事情,隻怕不好用作臂助。”


    王則聽到這話,心中暗道果然,隨即問道:“道友此話何來?莫非這兩人做過什麽惡事不成?”


    丁引略做沉吟,整理了一下所得信息,方才回答道:“具體做過什麽惡事,我倒是不知,也不曾有過聽聞。但就我所結識的那些道友所言,凡是與這二人交好的左道修行,多數最後都沒了消息,也不知去了何處。”


    “有一些甚至連自家洞府都沒收拾,便不見了蹤影。”


    “我輩散修,修為或許比不得玄門修行,但若論自保意識,卻不是尋常玄門修士所能比較。道友曾也是散修出身,想必很能理解。”


    “既然那些道友都如此防備這枯元頭陀和白象上人,必然有其道理。”


    “隻我看來,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最好還是不要與這二人同行為好。”


    王則對丁引的看法很認同,隻是想到袁光,不由搖了搖頭道:“若是隻我一人,倒也還罷,不管這兩人是什麽來路,不搭理也便是了。”


    “可我那師侄對這兩人十分推崇,雙方關係處的著實不錯。而我與我這師侄,相處時日也不多久,關係還算陌生,我若是毫無證據的在他麵前說這枯元頭陀與白象上人的不是,或許還要惹他不喜。”


    “當然,如果此行真隻是為了地煞陰脈之事,我有彭師兄托付在先,強行不許袁師侄與紅葉寺二人往來,也不是不成。”


    “可此番下山,彭師兄的意思似乎更多是要磨一磨袁師侄的性子,六丁神煞之事,反而還是其次。”


    “如此一來,卻也不好壞了袁師侄際遇。”


    丁引一聽這話,當即便明白了王則的意思。


    琢磨一會兒道:“若隻是為了讓這位袁道友得到曆練,這事兒倒是簡單了。”


    王則訝然看向丁引。


    丁引笑道:“道友可還記得我那徒弟周南?”


    王則點頭。


    “我這弟子,本是江湖俠士出身,早年我收他為徒,為確保不是所傳非人,對他做過一番考驗,這等磨礪門人心性之事,我卻做過不少。”


    “隻需安排得當,不難叫袁道友看清這二人具體是何成色。”


    王則了然。


    丁引的意思,是說既然磨練袁光為重,不如先對枯元頭陀與白象上人做一番謀劃,叫袁光看清楚二人品行。


    如此一來能達到磨礪的效果,二來也不至於耽誤了地煞陰脈之事。


    王則覺得這安排很有幾分道理。


    這本就是兩件事情,確實不必糾纏到一處去處理,平白增添了風險。


    丁引又道:“隻是要行此事,還有個關鍵之處,便是要有一樁能叫這紅葉寺二人心動的機緣,才好布局。”


    “而且這一樁機緣,還得足夠真切才行,否則以這二人積年老修脾性,隻怕很難上當。”


    這話入耳,王則心中一動,道:“不知道友可還記得齊玄空所得仙符之事?”


    丁引詫異道:“那仙符雖是難得寶貝,但對於枯元頭陀和白象上人來說,隻怕吸引力不大。他們這種年紀不小的旁門老修行,除非上乘法門機緣,否則即便是飛劍法寶相關,於長生大道沒有什麽助力的情況下,輕易或許都不會動念。”


    王則笑道:“這個道理,我自然明白。”


    “道友有所不知,這仙符並非單單隻是一件寶貝,此中卻還牽扯了一樁仙府機緣。”


    “那一處仙府所在,非比尋常,光是仙府外圍,便有真龍寶煞為屏障。天罡地煞之氣,是天地之力也,非丹境有成,大法力在身的修士,絕難改易地脈,在這地煞陰脈之中,開辟自家洞府。因此那仙府之中的傳承,少說也是還丹修士所留。”


    “既然是還丹修士所遺洞府,自然有可能存在能煉得丹果的上乘妙法。”


    “道友以為,如此仙府機緣,能否讓那紅葉寺二人動心?”


    這樣的機緣這,自然是足夠讓人動心了。


    別說是枯元頭陀與白象上人了,隻要不是上乘正法在身的修士,隻怕沒有一個會不生出幾分念頭的。


    甚至就算是丁引,聽到王則提及這仙府機緣之時,都忍不住生出了一些想法。


    他雖意外得到過玄門仙真傳承,身負玄門劍訣,若是修煉得當,未必不成成丹果。


    可因為散修身份,修煉資源之上,卻是欠缺太多。


    否則以他所學,煉得的飛劍也不會隻是黃色劍光層次了。


    想到還丹修士遺藏,必然伴隨不少修行資源,哪裏能不動心?


    “如此仙府機緣,道友也願拿出來做誘餌?”


    丁引自覺王則雖截江劍派弟子,但就他了解,王則在截江劍派之中,似乎也沒有什麽師承,法門傳承、修行資源之上,多半還是欠缺的。


    至少在他看來,他如果是王則,這樣的機緣,輕易絕對不會與旁人分享。


    更不會為了師侄磨礪之事,就把這等消息透露出來。


    可如今王則就是這麽做了,自然讓他有些意外。


    王則笑笑道:“我乃截江劍派弟子,在門中也還算有幾分依仗,倒不卻正經法門修行,對於那仙府之中的傳承,卻也不是太過看重。”


    “此外這仙府所在,其實並非隻我一人知曉,隻說那唐國境內,都嶠山創派祖師喬玄穀、壓龍觀的馬鳴江,也都有所知。”


    “事實上關於這仙府消息,便是我從壓龍觀聽來的。”


    “隻是那二人失了仙符,修為又有所欠缺,探索不得那一處仙府罷了,否則這仙府所在,隻怕早就現世了。”


    這話一出,丁引恍然同時,也不知想到了什麽,麵色竟有幾分古怪起來。


    見他如此,王則不由問道:“道友可是覺得還有什麽不妥之處?”


    丁引搖了搖頭,道:“倒是沒什麽不妥,不過道友所言的壓龍觀以及那都嶠山,如今已經被人滅去。而不管是那壓龍觀觀主馬鳴江,還是都嶠山的喬玄穀,也都被人打殺了。”


    王則訝然。


    這卻是他不知道的事情。


    丁引解釋道:“說來這滅了壓龍觀和都嶠山的人,你我還有幾分熟悉。”


    王則念頭微動,道:“莫非是那朱平?”


    丁引點頭道:“正是此人。”


    “這消息我也是從一位唐國來的道友口中意外聽來的,據他所言,壓龍觀和都嶠山,都是被朱平以及一位清都派的厲害修士所滅的。”


    “也正是因為清都派的人滅了壓龍觀以及都嶠山,正好又因壓龍觀與都嶠山的矛盾,這兩派之中都邀請了不少旁門修行助拳,以至兩派被滅之事,牽扯了不少唐國散修。”


    “散修脾性,道友也很清楚,彼輩自覺唐國危險,便也紛紛離開了唐國,往別處覓地修行了。”


    “與我說起這消息的那位道友,也是因此才遷到的高童國。”


    還有這種事?


    王則一時也是不知說些什麽是好。


    他本還想著,日後自己若是真要去探索那仙府遺藏,說不定還有和五絕老祖幾個弟子接觸的機會。


    沒想到這一轉眼,馬鳴江幾個人居然都已經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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