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館閣內正有位小娘子伴著絲竹樂聲,唱著清商樂。


    雖不見其貌,但那隱約傳來的歌聲,卻是嬌中帶著幾分妖,柔中夾著幾分媚,乍一聽似那黃鶯出穀,鳶啼鳳鳴,清脆嘹亮卻又婉轉柔和。


    端木天之所以眼前一亮,除了那女子歌聲動聽外,便是因為她唱的詞曲,赫然是他假借老爺子名義抄襲蘇東坡的《水調歌頭》。


    既然對方喜愛這首詞,那說不得會給他這位詞作者的兒子一點薄麵,出麵接待他們。


    打定了主意後,端木天便朝金剛示意了下,讓他拿著自己的帖子,前去那棟館閣叫門。


    謝叔方見狀,微微蹙眉,猶豫了下還是忍不住說道:“萬年侯,你是劉妍兒的恩客?”


    端木天沒看出他神色有異,隻是嘿嘿一笑,並不答話,心中卻忍不住吐槽謝叔方也是個風流貨,竟然隻看館閣便知其中居住是哪位小娘子,果真是平康坊的常客。


    謝叔方口中這個叫劉妍兒的妓家,端木天從未聽聞過,自然更不認識。


    他隻能祈禱這個小娘子待會能看在《水調歌頭》這首詞的份上,給點薄麵,邀其入館,勿要讓他在謝叔方和薛萬徹麵前丟了顏麵。


    見端木天不答話,謝叔方又感歎一聲:“說起這劉妍兒雖是都知,看起來衣食無憂,錦衣玉食,但其實也是個可憐人!好好的官宦人家小娘子,最終淪落為平康坊的小娘子,可悲可歎啊。”


    端木天聞言,忍不住好奇問道:“怎麽?這個都知劉妍兒還是官宦出身?她家大人是哪位?為何淪落至此?”


    謝叔方很是詫異的看了端木天一眼:“萬年侯身為劉妍兒的恩客,難道不知她的身世?”


    端木天默默翻了個白眼,他特喵的去哪裏知道?


    恩客個毛線啊?


    待會連能不能進門還不知道呢。


    再一想平康坊的規矩,端木天就知道自己裝不下去了。


    平康坊有個很奇葩的規矩,就是第一次登門的生客,須付雙倍酒錢。


    所以即便待會那位叫劉妍兒的小娘子願意接客,待進了門,謝叔方也肯定知道他是頭回來的生客。


    與其到時候露餡被謝叔方暗地裏笑話,還不如現在老實坦白算了。


    端木天訕笑道:“嘿嘿,其實本侯並不認識那劉妍兒,隻是方才經過館閣外,聽她歌聲動人,便想試試能否得到佳人垂青。”


    謝叔方愣住了,看向端木天的眼神很是怪異。


    端木天被謝叔方這眼神看得渾身發毛,差點忍不住把這貨給踹下馬背去。


    “行了行了,休要用這般眼神看本侯!本侯決計不會誆騙你的,今日說什麽也會請你與薛少卿在這南曲吃上一頓酒宴!”


    與謝叔方接觸下來,端木天覺得此人倒也有趣,說話間也少了幾分客套。


    謝叔方連忙擺了擺手:“萬年侯誤會了,下官的意思是,恐怕這劉妍兒的門,沒那麽好進。而且萬年侯若與她並不相識,最好還是莫要去劉妍兒的館閣為好。”


    端木天好奇問道:“謝寺丞方這話是何意?難道這都知劉妍兒有何特殊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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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年侯莫非不知當年劉公通夷狄的案子?”


    端木天茫然搖搖頭,記憶中似乎對此並不知情。


    謝叔方忽然神色暗淡了下來,歎了口氣,對端木天說道:“下官倒是忘了,萬年侯年歲不大,自然不知當年的案子。”


    他頓了下開口解釋道:“劉公名世讓,字元欽。前隋時,劉公乃是征仕郎,大業十三年歸唐。後累有戰功,官至陝東道行軍總管、檢校並州總管,敕封弘農郡公。”


    “劉公驍勇善戰,頗有威名。曾在突厥大軍的威逼下堅守武州一月有餘,最終逼退了突厥大軍,陛下也對劉公多有讚賞。”


    “但武德六年時,突厥的細作傳回消息,上奏朝堂說劉公私通夷狄。陛下得知此事後大怒,便下令處死了劉公。”


    “劉公家產被抄沒,其妻被投入掖庭宮為婢,其女則被充為官妓,入了樂籍。”


    謝叔方說完,抬手指了指麵前的館閣:“劉妍兒便是劉公之女。”


    “不瞞萬年侯,下官也是軍中廝殺漢出身,對劉公這般敢與夷狄搏命,智勇雙全的將領,最是欽佩。”


    “但要說劉公私通夷狄,下官卻是不信的。”


    “當初處羅可汗率軍包圍武州,命人勸降劉公,劉公對來勸降之人的答複擲地有聲,‘大丈夫奈何為夷狄作說客耶!’。陛下得知此事後,也對其大為讚賞,賜予良馬金帶。能說出這番的好男兒,豈會私通突厥人?說劉公私通夷狄,不僅下官不信,軍中袍澤,也大多不信。”


    “但陛下的旨意,我等無力阻止,隻能盡力照顧其家人。”


    “劉公夫人被充入掖庭宮為婢,下官與薛少卿等人即便想幫,卻也有心無力。”


    “其女劉妍兒被充入太常寺貶為官妓,因有絕色姿容,又能歌善舞,且通詩詞文章,故而在入曲以後,很快便成了平康坊的都知。”


    “下官與薛少卿這些出身軍中的袍澤,為了不讓劉妍兒受人欺辱,便買通了管理官妓的官吏,並找到了其假母,以當時東宮和齊王府的名義,對其一番威逼利誘後,讓其假母答應,出麵為劉妍兒擋下了那些登門的客人。”


    “這些年來,劉妍兒雖有都知之名,但實則並未見客,更不至於淪落到需要侍寢陪宿的地步。”


    “這也是我等能為劉公做的唯一一點事了。”


    謝叔方說完,很是鄭重的朝端木天行了個揖禮:“故而下官鬥膽,若是萬年侯不介意的話,還是勿要去打擾劉妍兒為好。”


    端木天聽完謝叔方這番話,倒是回憶起他看過的新舊唐書中,確實都有這劉世讓冤案的記載。


    “突厥懼其威名,乃縱反間,言世讓與可汗通謀,將為亂。高祖不之察,遂誅世讓,籍沒其家。貞觀初,突厥來降者言世讓初無逆謀,始原其妻子。”


    史書上短短六十四個字,道出的卻是一樁武德年間的冤案。


    真相是突厥人畏懼劉世讓的威名,於是用了個反間計,結果李淵那個老混蛋就這般上當了,連調查都沒調查,便下令處死了劉世讓。


    曆史上直到貞觀元年,也就是明年,突厥有降將歸順大唐,才道出了事情原委,李二這才赦免了他的妻女。


    得知真相後,對於謝叔方、薛萬徹等人的做法,端木天也是頗為敬佩。


    能暗中保護因為犯事被李淵誅殺的軍中袍澤家眷,果然有情有義!


    端木天立刻打消了去眼前館閣的想法。


    他又不是非要去劉妍兒的館閣,剛才也是恰逢其會,路過聽到劉妍兒在唱《水調歌頭》,才一時來了興趣罷了。


    再說他拉著謝叔方與薛萬徹來平康坊,也不是真的跑來喝花酒的,其目的主要還是為了與這二位搞好關係,順便套套話,了解一下衛尉寺的詳情而已。


    既然劉妍兒這裏不便接客,端木天自然不會勉強。


    他正打算另換一家館閣再去碰碰運氣時,就見金剛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名打扮妖嬈的中年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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