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黎明的曙光,吉普上駛上了高速公路,將“北京”二字遠遠甩在了身後,陳莫這才有些惆悵地笑了起來。


    來得匆忙,走得狼狽,估計陳莫的八字真和北京犯衝,隻是不知道兩者到底是誰衝誰。


    “不用擔心他們,他們隻需要走走過場就能完事,用不了多久就能去找你。”


    直到低沉的男聲響起,陳莫才抬眼看向了司機。


    無論是外形還是樣貌,中年司機都是一個十足的硬漢,甚至與那史泰龍都有那麽幾分神似。


    一絲不苟的表情看上去有那麽點生人勿近的意思,不過從他剛剛那句話就可以看出來,他並不是一個難以接近的人。


    陳莫試探性地問道:“大叔,我應該怎麽稱呼您?我們這是要去哪兒?您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了嗎?”


    “叫我三叔就行了,胡家仙表麵給你安排的地方是廣州,其實咱們的目的地是深圳。深圳將南北不兩立這五個字演繹到了極致,所以最適合你這種被六道審判廳通緝的人藏匿。至於發生了什麽,你點兒太背!”三叔漫不經心地回答了陳莫的問題,不難看出,他是在故意用自己的語氣來安撫陳莫焦急的心情。


    陳莫苦笑一聲:“我點兒就沒好過……南北不兩立?這網絡上的地域戰也發展到現實中來了?”


    網絡上南方和北方常常展開地域戰爭,發起這種戰爭的人被冠以了“地域狗”的美名,難道在現實中也有這種大張旗鼓開展地域戰的地域狗?


    三叔動作十分熟練地掏煙點火,自己叼上煙卷之後便是將煙扔給了陳莫,緩聲說道:“北方修行人在南方修行人眼裏就是一群土狗,而南方修行人在北方修行人眼裏就是一窩邪魔歪道,兩邊都已經掐了千百年了,誰也沒收了誰,誰也沒製服誰,到了今天,就是我不承認你,你不承認我,各自為營。冥事局雖然遍布全國各地,不過到了南邊沒有人認可六道審判廳,他們有自己處事的方式和規矩以及機構,叫行部。其實本來是叫五行部的,不過五行部不如行部聽著霸氣,後來就給改了。”


    “國家都統一了,南北還統一不了?”陳莫一臉不可思議地問道。


    三叔嘴角微微一揚,冷笑道:“統一?你讓南方的吃麵,還是讓北方的吃米?武官嫌文官優柔寡斷,文官嫌武官不顧後果,這天下再怎麽統一,骨子裏的東西還是沒有辦法融合,更別說這修行上的東西了,佛道儒玄冥那麽多分類,自己都有自我矛盾的地方,你讓學他們的人怎麽能不矛盾?總而言之一句話,到了南邊之後,拋開你是在逃命不說,你也要低調低調再低調,不然讓人給起了神壇你都不知道!”


    “我明白了。”陳莫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三叔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說道:“嘴上明白沒用,得心裏明白,別覺著你有點本事就能目中無人。雖然說北方是藏龍臥虎,但好歹這藏著、臥著得都是人。但是南方不一樣,那裏可算是仙魔遍地!搞死一個人比殺死一雞還要簡單。有時候一句話說錯了,就能惹來殺身之禍。估計你還覺著有些誇張,等到了深圳你見識見識之後就知道我為什麽會這麽說了。”


    “哦……”見三叔不想再說話了,陳莫也就不再多問,歪躺在車窗上就眯了起來。


    睡是肯定睡不著的,要是在這種情況下都能睡著,那他的心得多大?


    睡不著也想不通的結果就是糾結,糾結來糾結去,他越來越精神,別說是睡覺了,連閉眼的心情都沒有。


    “咦,咱們不走高速了?”睜開眼時發覺汽車已經駛下高速,在一條顛簸的鄉間土路上行駛時陳莫不由自主地問了起來。


    三叔神情凝重地說道:“咱們這一路不近,所以就算不逢山參寺、遇廟拜佛,也得找個地方討個安心。一會兒你就在車上呆著別亂動!”


    三叔神秘兮兮的樣子引得陳莫也跟著緊張起來,不由就是瞪大眼珠子觀察起了周圍的一切。


    沿著這條彎彎曲曲的土路,車子駛進了一個古生古色的村莊。


    雖然現在已是一副殘磚破瓦的落敗模樣,不過從那一扇扇雕工精致的房門和一尊尊栩栩如生的鎮宅石雕也不難猜測出這裏曾經的輝煌。


    哪怕是陳莫對建築再一竅不通,也能看出來這些房屋不是近現代建築業的產物。


    正當陳莫被眼前的建築吸引的時候,他看了令人頭皮發麻的一幕。


    車子拐了個彎,拐進了一個人滿為患的集市裏。


    明明人滿為患,但卻鴉雀無聲,原因無它,因為這些站著、坐著、蹲著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部都是紙人!


    鮮豔的彩紙在晨光照耀下散發著五顏六色的光芒,從這些彩紙的油亮程度可以看出來,它們應該是剛剛被人擺出來的,因為紙人這種物件,三個時辰一退、三個時辰一退,如果超過六個時辰的話,絕對不可能再散發出色彩感。


    三叔將車子停在了集市頭上,鄭重其事地扭頭看著陳莫警告道:“在車上呆著別動,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別下車。”


    “知道了。”陳莫使勁點了點頭,憑心而論,這麽詭異的環境,就算是車外頭有錢他都不帶去撿得!


    三叔熄火下車,腳步匆忙地消失在了紙人堆中。


    目送著三叔離開之後,陳莫才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了針落可聞的死寂之中。


    “呼……”陳莫深吐一口悶氣,盡量讓自己的心情保持著平靜。


    清風集的紙人張曾經說過,這紙一但成人,那它就不再是紙,至於是什麽,他沒有告訴陳莫,因為那是他們家祖傳的手藝、吃飯的本領,根本不可能去對陳莫說。


    不過陳百爐曾經說過,紙人這東西,是世界上最邪的東西之一,他還說那紙紮大師所紮的紙人,基本上每個紙人裏邊都有一個靈魂。


    “砰!”


    “嗡!”


    突如其來地撞擊聲嚇得陳莫頭皮一緊,一隻烏鴉撞死在了陳莫旁邊的車窗上,它的屍體慢慢向下滑落,在車窗上麵流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媽的,嚇死我了!”陳莫恨恨地叫道。


    “砰砰砰砰砰……”


    隨著陳莫的罵聲響起了一連串撞擊之聲,還是烏鴉,隻不過這次是一群,被烏鴉屍體徹底覆蓋住的車窗令車內瞬間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大白天的身處這種伸身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周圍又是那死一般的安靜,就算陳莫再有本事,他也是沒有辦法讓自己的心情保持平靜。


    陳莫警惕地屏住呼吸,感覺著周圍的所有所有。


    “救火,快救火……”


    “救命啊……”


    “啊……”


    “媽媽……”


    “娘……”


    嘈雜的聲音憑空響起,隨著而來得便是一股逼人的熱浪,陳莫身上的衣衫瞬間就被熱汗大濕,手腕上的傷口都因為汗水的緣故而被殺得生疼。


    “該死的,不會真起火了吧?”陳莫不停呼扇著衣領擔心地嘀咕著。


    “救命……”


    “快跑……”


    “娘……”


    “哇哇哇……”


    當嬰兒的啼哭聲傳進耳中的時候,陳莫連想都沒想直接就推開車門下了車。


    “呼……”


    淘天的火勢逼得陳莫根本無法睜開雙眼。


    “哇……”


    “救命啊……”


    “哇哇哇……”


    慘裂的嚎叫聲令人焦急萬分,特別是那嬰兒的啼哭聲,更是令陳莫顧不得那淘天火勢,直接就衝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次奧!”


    當陳莫跑到那嬰兒哭聲傳來之處時,整個人直接就從頭頂涼到了腳心。


    紙嬰,一個被彩色紙被包裹住的紙嬰正在慢慢燃燒。


    再看看周圍,置身火場的人也不是真正的人,皆是剛剛那一堆紙人。


    不再有哭號,也不再有求救,就如同普通人家出殯上墳時焚燒紙人的時候一樣,除了風聲、火聲和彩紙燃燒時發出的劈裏啪啦的聲響之外再無其它。


    但是眼睛看到和腦海中演示的畫麵卻截然不同,看到得明明是一堆紙人在燃燒,但是腦海中演示著的卻是一副集市中人被大火吞噬,由於火勢太急大家被活活燒死的慘狀。整整一條街的人,無一生還,這得是多急的火?這些人難道都傻嗎?起火了不知道往外跑?


    “火起得太急,煙霧太濃,根本看不著方向,其實很多人隻要再往前走個三五米就能逃出火場。可惜,都已經被嚇壞了,根本沒有人能夠做出正確地選擇。”


    蒼老、低沉、憂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時,嚇得陳莫打了一個激靈。


    扭頭看去,隻見一個身高不到一米六、身體枯瘦如柴、身上的衣服滿是色油彩漬的老人正一臉神傷地看著眼前那堆紙人慢慢燃燒。


    陳莫什麽也沒說,警惕地向後退了兩步。


    老人抹了抹眼角的淚痕,悲痛萬分地說道:“二百一十七條人命,就這麽化成了二百一十七個冤魂,蒼天無眼,蒼天無眼啊……”


    “我不是讓你不準下車嘛!”三叔生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的時候,陳莫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不怪他,這個後生不錯,聽到娃娃哭還知道下車救,比那些眼睜睜看著他們被燒死的人好多了。已經有七年沒人來過我們黃紙村了,不知道你們來這裏有何貴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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